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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是誰身上的,華陽都不喜歡。

沒說幾句,華陽就與舅舅、外祖母、姑母等人道彆,再跟公婆打聲招呼,這便帶著陳敬宗朝她的公主車駕走去。

風吹起她繡著金線牡丹的大紅裙擺,在周圍諸人眼底翻飛。

最美的公主翩然離去,天上的明月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陳敬宗站在車前,將公主扶上馬車,他繼續候在外麵,看著父母、大哥大嫂也都上了車,這才跨上車轅,探入車廂。

寬敞的車內,華陽倦怠地靠在一角,瞥他一眼,又垂下眼簾,隻將臉朝旁邊的車窗偏了偏,好像這樣就能避開隨著陳敬宗一起進來的濃濃酒氣。

車廂掛著兩盞燈,照亮她染了薄紅的臉。

陳敬宗皺眉,問她:“是不是晚上吹了太多的風,著涼了?”

說著,他伸手來摸她的額頭。

華陽閉上眼睛,等他挪開手,她軟軟地解釋道:“喝了一點果酒,睡一覺就好了。”

陳敬宗果然看出了幾分醉意。

後麵一排馬車都在等著,陳敬宗先讓車夫出發。

馬車一動,華陽的身子也跟著晃了晃。

這副軟綿無力的樣子,陳敬宗直接將人抱到腿上。

酒氣更濃了,華陽蹙著眉尖嫌棄道:“放我下去,你身上都是酒味兒。”

她一邊說還一邊掙,隻是那蔓草隨風輕晃的力度,陳敬宗都不需特意用力,她都掙不開。

陳敬宗看著她酡紅的臉,道:“平時你嫌棄我也就罷了,今日你身上也全是酒氣,還嫌什麼嫌?”

華陽一驚,她隻喝了那麼一點點,竟然也染了酒氣?

她不由地歪過頭,嗅了嗅肩膀。

是有酒氣,卻分不清是她身上的,還是陳敬宗身上的。

陳敬宗摸上她的臉:“都要紅成猴屁股了,你是喝了幾大碗?進宮吃頓宮宴,就高興成這樣?”

光一個“猴屁股”就夠華陽氣的了,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誇她美,隻有陳敬宗,說過她胖,現在又這樣。

生氣的華陽,醉眼朦朧地瞅瞅他,忽然抬手,掐住他的臉。

陳敬宗臉上的肉也很緊實,華陽滑了一次手,才掐起一層皮來。

越是這樣越是疼,陳敬宗眉峰挑了挑,卻沒有躲,也沒有抗議什麼,隻沉沉地看著她。

他呼出的溫熱氣息都落在了華陽臉上,是純酒的味道,比華陽喝過的果子酒可烈多了。

華陽鬆了手,拿出放在袖口的帕子,蓋在臉上。

這是一方白底的蜀錦絲帕,薄薄的一層絲根本起不到多大的遮掩作用,陳敬宗還是能看見她細細的眉毛,看見她輕闔的眼,看見她秀挺的鼻梁、紅紅的臉,以及那雙豐盈嫣紅的唇瓣。

陳敬宗低下去,隔著那薄薄的絲帕,一下一下地親她的唇。

唇帶動絲帕,絲帕又輕輕摩挲著她的唇。

華陽有點癢,癢得受不了了,她抽開了手帕,帕子剛離開,陳敬宗的唇又落了下來。

華陽都被他親了一會兒了,忽然想起他還沒漱口,不高興地又掙了起來。

陳敬宗喉頭滾了又滾,還是放了她。

華陽微微地喘著。

陳敬宗單手抱著她,另一手拿起旁邊櫥櫃上的茶壺,給她倒了半碗茶,喂過來。

第一口華陽全當漱口了,吐在另一個茶碗裡,剩下的才喝下。

涼茶讓她清醒了一些,因為被陳敬宗抱得很舒服,她沒有再要求坐過去,看看他,換了一把團扇擋住口鼻,與他說起宮宴上的事來:“你為何要打孟延慶?”

上輩子也有這場宮宴,但並沒有鬨出這件事。

陳敬宗:“你們那邊都知道了?”

華陽:“是啊,可彆告訴我,你真的是好心幫南康出頭。”

陳敬宗:“我幫她出什麼頭,純粹是看孟延慶不順眼。”

華陽稀奇道:“他如何得罪你了?”

大庭廣眾之下陳敬宗不能完全說出實情,這裡就夫妻二人,陳敬宗便無需隱瞞什麼:“他‘美’字沒說完,我的拳頭就過去了。”

華陽咬牙,隻覺得陳敬宗打的好。

她喜歡被人誇讚美貌,可那必須是出於純粹欣賞的誇讚,如詩人讚花,像孟延慶那種好色之徒酒後的提及,隻會讓她惡心。

陳敬宗那麼回複父皇,既讓孟延慶受了懲罰又沒有扯出她,再合適不過了。

她雖然沒有說出來,看陳敬宗的眼神卻表達了認可。

陳敬宗剛要說話,卻見她垂下睫毛,似乎在思索什麼。

華陽在想上輩子,是那時候孟延慶沒有跑去陳敬宗耳邊胡言亂語,所以陳敬宗沒有打他,還是因為當初兩人關係冷淡,陳敬宗不把她這個公主妻子當回事,便任由孟延慶言語輕浮?

她試著問陳敬宗:“如果我還像剛成親的時候那麼嫌棄你,夜裡也與你分房睡,再發生今晚的事,你會打他嗎?”

陳敬宗冷笑:“那我隻會打得更狠。”

敢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來觸黴頭,孟延慶是不想活了。

華陽對這個回答很滿意,無論如何,陳敬宗都是她的駙馬,是一日他就該維護她一日。

陳敬宗看看她,道:“你還沒告訴我,今晚怎麼有心情喝酒。”

華陽瞪了他一眼。

陳敬宗反應過來:“因為我?”

華陽:“是啊,我看見月亮,就想起你前晚說的混賬話,心情不好,隻能借酒消火。”

陳敬宗卻笑了:“原來你賞月的時候,心裡也在念著我。”

華陽:……

她再去掐他的臉。

隻是這一次,陳敬宗及時攥住她的手腕,低頭便來親她的脖子。

.

靖安侯府。

南康公主提前離席後去了林貴妃那裡,她很生氣,根本不想出宮了,隻是孟延慶跪在午門非要等她,南康公主若不隨他回去,事情一鬨大,她的妒名、夫妻倆的笑話隻會傳得更久。

為了顏麵,南康公主隻得坐著步輦來見他。

夫妻倆一碰麵,孟延慶如何做低伏小不提,陪兒子一起等的靖安侯夫妻剛鬆了口氣,小馬公公領著四個風情各異的美人歌姬過來,與靖安侯推來推去半晌,非要孟延慶帶回去。

南康公主氣呼呼地上了馬車。

孟延慶追進車廂,表麵哄妻子,心裡實則在竊喜。

沒想到,剛回侯府,剛被南康公主攆到前院睡,孟延慶就被靖安侯叫去了祠堂。

靖安侯乃本朝大將,長得威武雄壯,此時脫了外袍,隻穿中衣,更加難以掩飾其健碩。

見到兒子,靖安侯擼起雙袖,開始破口大罵:“就你這文不成武不就的玩意,能娶到公主都是皇上格外開恩,是你這輩子能替我們孟家掙到的最大榮耀,你居然還敢不知足,還敢跑去宮宴上瞎抱怨,皮癢是吧,老子這就成全你!來人!”

他一聲令下,兩個身板結實的小廝立即抬著一條長凳進來了,再把嚇白臉的孟延慶往凳子上一按,分彆綁住肩膀、雙腿。

靖安侯拿起板子,親手打了起來,打一下,罵一聲:

“我叫你好色!”

“我叫你納通房!”

“我叫你跑去皇上麵前胡說八道!”

等靖安侯夫人派人去知會南康公主,等南康公主挺著大肚子艱難地趕過來時,孟延慶腚上已經一片血肉模糊,人也昏死了過去!

南康公主既解氣又心疼,更怕孟延慶真被打出個好歹,各種情緒一激,這就動了胎氣。

好在她本來就該生了,現在生也不算早產。

翌日早上,靖安侯親自進宮,向景順帝稟報了兩個好消息。

第一條,南康公主母子平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二條,他親自對兒子動用了家法,保證兒子以後都不會再叫南康公主受委屈。

景順帝像昨晚一樣幫女婿說話,反倒責怪靖安侯亂用家法。

靖安侯跪了半晌,告退時聽著景順帝安排馬公公給外孫預備賞賜,終於鬆了口氣。

第85章

靖安侯從宮裡出來的時候, 華陽才剛剛睡醒。

頭隱隱作痛,喉嚨也乾得厲害。

旁邊無人,她搖了搖鈴鐺。

朝雲、朝露一起趕了進來, 掛紗幔的時候聽公主喚水,朝雲忙去倒了一盞溫水。

水滋潤了喉嚨, 華陽整個人都舒服多了,隻是腰很酸,她重新躺了下去。

朝雲笑道:“駙馬守了您一早上呢,才被閣老叫走。”

中秋官員有三日假,今日是最後一天。

華陽睫毛低垂, 被子裡的手恨恨地抓了抓褥麵。

以前陳敬宗想做什麼過分的, 譬如他想把她的小腿搭在肩頭, 華陽一斥, 陳敬宗馬上就會乖乖地放她下來,但昨晚她喝醉了, 除了身上綿軟無力, 反應也慢了一些, 等她意識到不對想要訓斥陳敬宗的時候,卻已經在那驟雨般的陣勢中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朝雲端著茶碗還沒退下, 見公主一言不發隻默默地紅了一張臉, 朝雲一下子也想起了昨夜聽到的那些動靜。

許是醉酒的緣故,公主都忘了收著聲。

朝雲低頭退下。

華陽又懶了一刻鐘左右,叫丫鬟們服侍她更衣。

剛打扮好, 陳敬宗回來了, 才進屋, 就挨了華陽一記冷冰冰的眼刀。

陳敬宗很會看她的臉色, 絕口不提昨晚的事, 等丫鬟們出去了,他主動道:“剛剛老頭子把我叫過去罵了一頓,叫我以後少再惹是生非。”

華陽:“你沒把動手的真正原因告訴父親?”

陳敬宗:“沒必要。”

華陽懂了,這人寧可挨公爹的罵,也不會為了討公爹的喜歡便把孟延慶的輕浮言語說出來。

有些不受父母待見的孩子,一心想著出人頭地叫父母對他改觀,恨不得做出一點功績馬上就要告訴二老。陳敬宗卻不是那種性情,他好像根本不在乎公爹誇不誇他,做什麼都是憑自己喜好。

“對了,靖安侯府剛剛派人來報喜,說南康公主昨晚生了。”

陳敬宗把剛剛在正院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再怎麼說華陽都是南康公主的妹妹,遇到這種事該表示一下。

華陽詫異道:“昨晚就生了?之前好像聽母後說,她大概月底才要生。”

陳敬宗:“好像是靖安侯打了孟延慶一頓,南康公主一著急,便提前了。”

就像景順帝大張旗鼓地禦賜美人給孟延慶,讓所有人都知道皇家也是講究禮法的,不會偏縱公主做個妒婦,靖安侯也要故意暗示報喜的婆子把他打兒子的消息四處傳開,告訴皇上也告訴百姓,他們孟家絕不會真的叫皇家公主受委屈。否則,沒有靖安侯的授意,那婆子敢嘮叨一堆?

華陽笑笑,靖安侯是戰場上的英雄,遇到孟延慶這種兒子,也很頭疼吧。

她喊來朝嵐,叫她去庫房預備一份賀禮,等會兒給南康公主送過去。

陳敬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