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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本裡看到一個單獨的惡霸強占美船娘的故事,短短三頁,竟然還帶了一張插圖!

圖上小船娘半伏在榻,惡霸站在她身後。

華陽看那圖就知道不妙,明知道該扔掉的,卻又莫名被吊起一絲好奇心。

看完之後,她將話本子砸在陳敬宗懷裡,義正言辭地斥罵了他一頓。

陳敬宗當著她的麵看完那個故事,麵不改色道:“我真不知道,我挑完三本,書鋪掌櫃說這本不錯,免費送我,我翻翻前麵覺得還行,就帶回來了。”

華陽叫他去燒了,陳敬宗也真的燒了。

哪想到他記得那麼清楚,昨日還用在了她身上!

華陽已經打定主意,以後都不會再縱容陳敬宗用那些下流至極的花樣,夫妻夫妻,就該規規矩矩地躺在被窩裡。

穿好鞋子,華陽看都沒看他,神色淡漠地去了次間。

陳敬宗瞥眼她幾乎紅透的耳垂,淡笑不語。

作為懲罰,這三晚陳敬宗都不能留宿棲鳳殿,用過飯他也自覺地走了。

華陽歇下後,朝雲、朝月聚在一起小聲嘀咕。

“公主與駙馬又置氣了?”

“瞧著不像,駙馬走的時候,嘴角好像還是翹著的,以前真生氣,駙馬的臉比閣老訓人時還要凶。”

“我懂了,是駙馬又占了咱們公主什麼便宜,甘願領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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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三的下午,華陽耗費整整五日,終於畫完了這幅《鳳凰山觀日》。

天色初明,山上的樹、湖水兩側的田地、人家都仿佛籠罩著一層薄霧,隻有天際一輪紅日熾紅如火,隻有被霞光照亮的一片湖水絢爛多彩。

朝雲、朝月一左一右地站在主子身邊,看得都要癡了。

“駙馬送公主的生辰禮就是這場日出吧?畫出來都這麼美,身臨其境肯定更壯觀。”

“沒想到駙馬看似粗人一個,還能想出如此清雅脫俗的禮。”

華陽的目光,落到了畫中看似不起眼的鳳凰山山頂,不得不說,陳敬宗在船裡的舉止有多孟浪,他在山上那句“贈她一輪華陽”就有多讓她喜歡。

倘若他如周瑜那般是個儒將,既英武強壯又風度翩翩,那就真成了華陽心目中完美無缺的駙馬了。

知道陳敬宗學不來周郎,華陽才將他難得的一次風雅畫了下來,留待以後陳敬宗惹她生氣了,她還能憑借這幅畫想起他一些好。

“拿去給吳潤,叫他請人好好裝裱起來。”

“是。”

朝雲小心翼翼地卷起畫,去前院找吳潤。

吳潤看到這幅畫,同樣猜到公主生辰那日駙馬帶她去了哪裡。

賞畫的同時,吳潤暗暗點頭,果然不能光憑幾麵之緣就斷定了一個人的內裡,駙馬能想到這般禮物,骨子裡便不是一個俗人。

傍晚陳敬宗歸來,吳潤笑著朝他行禮。

陳敬宗多看了他幾眼,吳潤平時便是愛笑的,溫潤君子的模樣,隻是今日似乎笑得格外親切些。

等他到了棲鳳殿,就發現朝雲、朝月也是相似的笑臉,投過來的眼神,帶著明顯的讚許之意。

陳敬宗心裡奇怪,問華陽:“出什麼事了,你身邊這些人,今日待我似乎都要更熱情一分。”

華陽瞥他一眼,敷衍道:“可能你最近忙於衛所公務,儘職儘責令他們敬佩了吧。”

陳敬宗連續住了三晚流雲殿,昨晚又是在衛所過的,這個解釋似乎也有些道理。

“如果你再接再厲,你在他們心中的威望會更上一層。”華陽言不由衷地勉勵道。

陳敬宗隻是嗤了一聲,抱住她道:“我管他們如何想,與其爭那些虛的,我更想夜夜都與你……”

華陽搶著往他嘴裡塞了一塊兒帕子。

好好的一個駙馬,怎麼就多了一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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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華陽起晚了,醒來時發現這一床名貴的褥麵又被陳敬宗的膝蓋蹭出了兩個窟窿。

她恨得咬牙切齒,鬼使神差的,竟覺得站著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當然,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華陽死死掐斷,拋到了九霄雲外。

朝雲、朝月進來服侍她,朝月鋪床時,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那兩個窟窿,她雖然納悶這倆窟窿究竟是怎麼弄出來的,可又隱隱猜到與公主、駙馬有關,便識趣地沒有問。

等華陽吃了早飯,吳潤來了,稟報道:“公主,皇上的旨意到了,湘王為禍百姓罄竹難書,全族廢為庶人發配邊疆,王府私產,除了強占百姓的田地宅屋要退還百姓,其餘的全部充入國庫。欽差與錦衣衛此時正在王府抄家抓人,據說湘王府前後三條街都被圍觀的百姓擠滿了。”

華陽:“其他官員呢?”

吳潤顯然都打聽清楚了,道:“陵州之前幾任官員,凡是與湘王狼狽為奸者,皆有懲罰。現任官員中,項寶山、王飛虎都是死罪,林彥因貪汙金額少,強占田地也不多,隻奪了世襲的官職貶為小兵。皇上還升了盧達為新任陵州衛指揮使,駙馬官職不變,其他空缺留待後定。”

華陽點點頭,她聽陳敬宗談論過衛所的這幾人,項寶山道貌岸然,其實又貪又狠,不少衛所士兵因為被他們奴役而喪命,都是項寶山替湘王隱瞞下來,再對那些士兵的家人威逼利誘。王飛虎是又貪又色,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長處,死有餘辜。林彥有真本事,也曾立過剿匪的功勞,他之所以聽項寶山的話,是因為他特彆寵愛項寶山的那個妹妹,他對湘王等人的惡保持冷眼旁觀,自己並不曾做過什麼壞事。

至於陳敬宗,他一個駙馬爺,明年就要調回京城了,沒必要再在地方衛所裡升官。

湘王府那邊的抄家抄了一整天,百姓們看完熱鬨,竟然有一波人跑到寧園外麵跪下,感激公主替他們除了本地的大惡霸,高呼公主千歲。

陳敬宗騎馬回來,就被這些百姓堵在了外麵,不得不繞道去側門那邊。

富貴聽著那些呼聲,與有榮焉:“駙馬,對陵州的百姓來說,咱們公主真就是菩薩下凡了!”

陳敬宗斜他一眼:“仙女就仙女,扯什麼菩薩。”

菩薩是出家人,他也不會褻瀆,仙女就不一樣了,可以當媳婦。

第59章

從湘王府裡抄出來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古玩字畫、上等木料等等, 再加上他大興土木私建的那些彆院,折換成銀子,足有千萬兩之巨。

而湘王一家被押送出城的時候, 陵州一帶的百姓“夾道歡送”,要不是有差役們攔著, 百姓們扔出來的爛葉子都能把湘王砸死。

堂堂藩王淪落到這種地步,似乎很慘,可如果他不是藩王,沒有跟景順帝流著一個老祖宗傳承下來的血脈,以他犯下的那些罪惡, 長一百個腦袋都能被砍光。

這幾日, 陵州城的街頭巷尾談論的都是湘王被廢, 百姓們出了一口惡氣, 再加上端午將近,城內竟有種堪比過年的熱鬨氣氛。

黃昏時分, 一條烏蓬小船混雜在其它遊船中間, 在陵河河麵上緩緩移動著。

沿河兩岸形形色色的商鋪鱗次櫛比, 這個時間,屬酒樓、茶館最熱鬨。

烏篷船即將經過一家茶樓時, 茶樓裡麵忽然傳來一道尖細嗓子的怒叱:“來人!堵住他的嘴, 給我打!”

烏篷船內,華陽覺得這句話很是熟悉,下意識地靠近紗窗, 朝岸邊的茶館望去。

陳敬宗見了, 示意外麵的富貴停船, 並且往岸邊靠了靠。

那茶館鋪麵不大, 因為生意很火, 還在河邊撐起一座涼棚,下麵擺了六七張桌子。此時涼棚裡麵聚集了一個個穿布衣的百姓,透過人影之間的縫隙,華陽瞧見茶館中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白麵說書先生,手裡拿一根鞭子,一邊眉飛色舞地做著打人的動作,一邊惟妙惟肖地模仿著女子說話:“爾等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調?戲我們公主!”★思★兔★網★

華陽:……

陳敬宗坐在對麵,觀察她的神色,道:“你若不愛聽,我叫人把那說書先生抓起來教訓一頓。”

華陽搖搖頭,就她目前所聽到的,說書先生雖然編造了一些話,卻也沒有冒犯她的地方。

說書先生講完她這段,竟然又講起駙馬爺大鬨湘王府的故事來,還把騎在馬上的駙馬爺誇得“英武非凡”、“儀表堂堂”。

華陽一副此言不實的神色,催促道:“走吧,沒什麼好聽的。”

陳敬宗:“我愛聽。”

華陽便去看另一邊的河岸。

等說書先生休息了,喝茶的幾個百姓津津有味地聊起公主與駙馬來。

“有次我在街上買東西,正遇見駙馬爺騎馬回城,確實生得英武俊朗,至少身高八尺,騎在馬上彆提多威風了!”

“那當然,駙馬爺若是長得不好看,能被皇上選為女婿?”

“公主美若天仙,又有菩薩心腸,願意為咱們百姓伸冤,聽說駙馬爺也替衛所的軍戶們做了很多實事,這麼看來,駙馬爺與公主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呢。”

當這句話飄進船艙,華陽就見陳敬宗眼裡都是笑,美得就差掏銀子打賞了。

“這幾人,莫非是你提前安排好的?”華陽狐疑地問。

陳敬宗收起笑,看著她道:“我真買托,也該交待他們誇我,而不是奉承你與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華陽:……

他是個子太高無法再長了,所以臉皮才會越來越厚是不是?

真正與她天造地設的男人還沒出生呢,陳敬宗隻是命好,才做了她的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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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的休沐兩對兒夫妻依然沒有回石橋鎮,直到端午衙門、衛所都會放三日假,陳敬宗、陳伯宗才帶著各自的妻子回了陳家祖宅。

陳廷鑒親自出門迎接,見到華陽便行了一個大禮:“廢王為禍一方,幸有公主為百姓做主,公主仁厚愛民,實乃陵州百姓之福。”

華陽虛扶一把,神色誠懇:“父親謬讚,我隻是替百姓們將冤情呈遞給父皇知曉罷了,萬萬不敢居功。”

這輩子她確實幫了陵州的百姓,可如果沒有上輩子公爹的那道狀告湘王的折子,華陽也就無從知曉湘王的惡、陵州百姓的苦。普通官員要麼不敢得罪藩王,要麼沒有說服父皇懲罰湘王的威望,唯有公爹挺身而出,雖然當時成功扳倒了湘王,後來卻也因為此舉被朝廷清算,連累了一家子孫。

陵州百姓真的要謝,還是要謝公爹。

華陽在欽差麵前說了些場麵話,而今對公爹說的這句,乃是肺腑之言。

陳敬宗在她臉上看到了欽佩。

多稀奇,明明是她做了大善事,她卻好像要把功勞讓給老頭子。

陳廷鑒則感受到了公主真摯的謙虛。

一個本該在京城養尊處優的公主,千裡迢迢跟著他們一家來陵州服喪,她不怨不嫌,立了足以載入青史的功勞,她也不驕不傲,既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