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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巷子口攔截這些百姓,可周吉也派遣侍衛出手了,湘王敢攔,他就敢繼續抓!

上輩子陳廷鑒搜集了湘王的十三條罪狀,這一次,短短十日,華陽就根據前來訴冤的百姓,列了湘王十七條罪狀,其中還不包括許許多多可以並入同一條罪名的案子,譬如光是來告湘王強占民女民妻的,都有七十多家!這是不想再忍的,而那些選擇繼續隱忍的苦主,還不知道有多少!

罪狀羅列出來,華陽叫驛站六百裡加急送往京城,大概四日便可抵達。

三月二十九,京城。

天色微明,景順帝躺在床上,笑著與戚皇後講他昨晚的夢:“我夢見華陽有孕了,寫信給咱們報喜。”

戚皇後想了想,道:“那我寧可您這次的夢是反的,現在她真懷了,肯定也要在陵州生,隔了這麼遠,我可不放心。”

景順帝當然知道女子生產的危險,聞言連連點頭:“你說得對,還是等他們回來再懷吧。”

他甚至都在考慮要不要寫封信給女婿了,提醒女婿注意節製。

都是些小念頭,景順帝起床更衣,簡單用些早飯,這就上朝去了。

大臣們正在論事,一位公公突然跪在了殿外。

敢在這個時候來打擾的,都是出了大事。

景順帝命人宣他進來。

那公公彎著腰入內,然後跪在大殿中央,稟報道:“稟皇上,華陽公主派了其身邊的大太監吳潤回宮,此時吳潤就在外麵,說有公主書信要呈遞皇上。再有,湘王世子也進京了,正與吳潤一起候在殿外。”

聽到湘王世子,文武大臣間響起一些議論。

藩王無詔不得擅自離開封地,這沿襲了兩百多年的舊製,其實也將藩王的妻妾子女都囊括了其中。兒孫們好說,女兒孫女可能要嫁到藩地外麵的,那也要先把女婿人選呈遞皇上,皇上準了才可婚配。

好端端的,湘王世子跑來京城做何?若沒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光憑他離開封地,都可以治罪了。

景順帝:“都帶上來。”

那公公連忙出去傳話。

大臣們都側過身體,等著瞧瞧湘王世子會是什麼樣的人物,自打景順帝登基,還沒有藩王宗親進過京。

沒多久,兩道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其中一人身形修長麵如冠玉,卻是太監打扮,而另一位個子矮了半頭腰身圓了四五圈的,必然是湘王世子了。容貌五官乃是天生,差就差了,怎麼這位湘王世子還畏畏縮縮的,目光躲閃,好像犯了什麼大錯一樣?

湘王世子能不怕嗎!

他活了二十多年都沒離開過陵州,突然就被吳潤抓到京城了,即將單槍匹馬地代父承受景順帝的怒火!

還沒看清龍椅上景順帝的樣子,湘王世子就再也承受不住這份壓力,撲通跪了下去:“皇上,微臣有罪!”

景順帝對一個遠房堂侄自然也沒有什麼叔侄情分,好奇道:“你有何罪?”

湘王世子初次麵聖,彆提多緊張了,在宮外打的腹稿也通通記不起來了,隻能結結巴巴地道:“微臣,微臣不該無詔進京。”

景順帝一邊接過大太監馬公公剛從吳潤手裡取來的女兒書信,一邊隨口問:“既然知罪,為何還要明知故犯?”

湘王世子心虛地看了眼吳潤。

吳潤恭聲道:“回皇上,本月十五,公主微服去陵州城郊賞花,被湘王及其身邊的侍衛阻攔,言語輕漫,公主大怒,抓了當時冒犯她的二十六個侍衛,命奴婢押送進京交由皇上發落。湘王世子聞訊,竟試圖帶人阻攔奴婢等人離開陵州城,甚至不惜躺在地上攔路,奴婢無奈,隻好將世子請上馬車,一路進了京。”

群臣議論之聲更響了。

景順帝臉色很差,聽說吳潤進京送信,他還以為昨晚的夢真的應驗了,沒想到女兒沒有喜訊,反而受了大委屈!

他拆開信封,然後就發現,吳潤方才所說太過委婉,原來湘王竟派了侍衛將女兒主仆圍了一圈,當著一眾遊人百姓的麵公然言語調?戲,若非女兒也帶了足夠的侍衛,那湘王不定會做出什麼!

“嘭”的一聲,景順帝將信拍在了禦案上,憤而離席,質問跪在下麵的湘王世子:“公主狀告湘王出言調?戲,此事可否屬實?”

湘王世子額頭觸地,瑟瑟發抖道:“皇上,父王,父王他不是故意的,當時公主微服出遊,父王並不認得她啊。”

景順帝:“是不是普通民女他就可以調?戲了?他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湘王世子全身都在冒汗,隻能硬著頭皮替老子扛著:“回皇上,父王,父王他已經知錯了,也吃了公主的鞭罰,駙馬來王府問罪,微臣,微臣也代父王接了駙馬一拳……”

景順帝冷笑:“你這是在拐著彎告狀公主、駙馬對你們父子濫用私刑?”

湘王世子:“微臣不敢!”

景順帝:“朕看你很敢!做王叔的調?戲侄女,他挨打還委屈了是不是?朕告訴你,朕是離得遠,不然朕也要打他幾十鞭子!駙馬隻打你一拳都是輕的!”

帝王發怒,文武大臣齊齊跪了下去。

就在此時,方才跪在殿外的那位公公又跪過來了,雙手高舉一封信過頂:“皇上,有陵州發來的六百裡加急!”

景順帝怒道:“拿過來!”

那公公蹬蹬蹬地跑了進來,照舊是馬公公下台階接過,再折回去交給景順帝。

景順帝一看信封上的字就知道這又是女兒寫的,可女兒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都沒走六百裡加急,這是又出了何事?

他展開信封,裡麵是厚厚一疊信紙。

從第二張開始羅列湘王的罪名,一直到最後的第十二張,女兒才又訴起委屈來:“父皇,女兒今日才知,湘王竟專門建了二十餘處私園圈養他強擄過去的婦人、民女。父皇,幸虧您派遣了侍衛來陵州保護女兒,不然女兒可能也與那些寧死不從的可憐女子一樣,早已以死明誌,再也見不到您了!”

景順帝自己就是個好色的,他能不知道女兒若真落到湘王手裡,能有什麼下場?

“你來念!把這些一字不落地念出來,讓湘王世子聽聽,可有一條是冤枉他們的!”

拿出最後一張信紙,景順帝將剩下的都塞到了馬公公懷裡。

馬公公簡單整理一下,這就對著滿朝文武念起信來。

湘王有多惡毒?

除了強占民田、擄掠民女、欺壓百姓等常見的惡人罪行,他還信奉邪術,一次做法時需要有生機的人頭,他竟命王府侍衛去街上隨便拉個乞丐砍頭,偏侍衛帶走的其實是一個醉臥街頭的寒門百姓,家人見其不歸尋尋覓覓後才打聽到此事,哭鬨一番,最後被湘王府威脅,隻能忍下。

這麼多的罪狀,但凡有一條是真的,真的按照律法處置,都可以要湘王的命。

為了公允,也為了讓其他藩王信服,景順帝一邊讓錦衣衛審訊湘王世子與湘王府的那些侍衛,一邊讓內閣舉薦兩位大臣,封為欽差前往陵州徹查。

戚皇後得知此事,在景順帝麵前哭了一場:“四月十八是華陽的生辰,我還想著送她什麼禮物好,哪知道她差點被人欺負了,如今我就是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她也沒心情賞。”

景順帝抱著她,自責道:“怪朕對湘王太過寬容,早幾年就該發落他了!”

十一歲的太子也得到了消息,氣得跑去詔獄,甩了湘王世子好幾鞭子:“叫你們瞎了狗眼,連姐姐也敢欺負!”

湘王世子:……

他真的什麼也沒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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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華陽告禦狀的時候, 湘王也沒有閒著,在吳潤帶著囚徒們離開陵州當日,湘王召集兩個謀士, 由謀士們咬文嚼字引經據典,他親手寫下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請罪折子。

這是為無意調?戲了華陽請罪。

待百姓們蜂擁著去寧園告他的狀, 眼瞅著華陽派了一封六百裡加急,湘王趕緊又叫來謀士,寫了第二封替自己分辯的折子,他也不傻,承認了一些“小罪”, 譬如王府佃戶無意間占用了百姓的田地, 再把那些擄奪民女、殺害百姓的大罪一一否定。

他這兩封, 隻比華陽的兩封信晚到了半日。

景順帝卻不可能再放過湘王。

諸藩王宗親本就是分布在本朝各地的一隻隻肥碩的蠹蟲, 共占用了全國近一成的耕地,這還是登記在冊的, 他們私底下又侵占了百姓多少田地, 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藩王的耕地不用繳稅, 與此同時,他們每年還能從朝廷拿到一大筆食俸, 朝廷在百姓手裡收上來的錢稅, 光養活這些藩王宗親都快養不起了!

如果可以隨心所欲,景順帝恨不得把所有藩王都撤了,所有王府私產都充公!

不能撤, 他便忍, 藩王犯些小錯, 他為了彰顯帝王對宗親的仁慈, 還可以忍。

然而這次, 湘王都要把手伸到女兒身上了,他再忍,便是徹底將皇帝的威嚴丟到藩王宗親腳下,隨便他們踩!

兩位欽差出發前,景順帝隻交待了一句話,讓他們秉公行事。

欽差們快馬加鞭,於四月初九抵達陵州城,進城第一件事,先去寧園拜見華陽公主。

陳敬宗人在衛所,華陽換了一套明黃色的衣裙,在兩個大丫鬟、侍衛統領周吉以及早半個時辰歸來的吳潤的陪伴下,召見了兩位欽差。

當欽差們自報了姓名,華陽才知道,這二人竟然就是上輩子來查湘王的那二位,一個是公爹的故交石堯,一個是與公爹不太對付的鄭洪。

華陽欽佩公爹自不必說,但她也不至於把公爹的政敵都當壞人看,譬如眼前的鄭洪,上輩子他也認同公爹揭發湘王的那十三條罪名,隻是堅持湘王沒有造反之心罷了。

湘王確實沒想造反,他舉“訟冤之纛”乃是自己犯蠢,所以石堯告他要謀反也不算是冤枉。

歸根結底,兩位欽差都沒錯,錯的隻有湘王一個。

請過安後,鄭洪從隨從手裡接過一方長匣,石堯取出一卷明黃聖旨,對華陽道:“公主,皇上有旨意。”

華陽這才離席,跪下聽旨。

聖旨上景順帝主要說了三件事。先是安撫女兒的委屈,再是褒獎了女兒為民伸冤的仁義之心,最後,景順帝特賜女兒一條打王鞭,上至藩王下至臣民,凡有冒犯不敬女兒、殘害百姓者,女兒都可以鞭笞之。打王鞭意義非凡,景順帝希望女兒慎重用之,倘若被證明冤打的次數超過三次,帝王將收回此鞭。

雖然景順帝給女兒定下了使用條件,但這還是本朝帝王第一次賜下打王鞭,足見華陽聖寵之盛。

這條“打王鞭”賜的也很應景,誰讓華陽確實被一位藩王調?戲了,又用鞭子打了他?

景順帝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告訴天下百姓,他的公主打得好,他做父皇的完全支持!

“兒臣叩謝父皇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