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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怎麼了,公主也得守禮,何況她還在喪期,你趕緊過去,就說咱們家閣老不高興了,叫公主回房待著。”

臘梅哪能當真,低著頭,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

陳廷鑒無奈地看向老妻:“拿公主說笑,成何體統。”

孫氏放下針線,臘梅見她要下來,忙去服侍穿鞋。

陳廷鑒:“你去做什麼?”

孫氏:“臘梅不敢說,我親自去說。”

陳廷鑒搖搖頭,繼續看書了,不信老妻真會那麼做。

孫氏在院子裡曬了會兒太陽,聽花園的玩鬨聲漸漸淡了,她才慢悠悠走了過去。

四宜堂送了糕點來,華陽坐在石桌旁邊,款待四個孩子。

婉宜看看大郎,小聲對公主道:“四嬸,我們出來玩,被我爹知道了,他肯定會訓我們。”

華陽笑:“那可怎麼辦?”

婉宜俏皮道:“我可以說是四嬸想看我們玩的嗎?您是公主,凡是您要做的事,我爹便不敢管了。”

華陽就知道小姑娘機靈,同意了。

三郎一邊吃糕點一邊偷聽,這會兒黑眼珠一轉,對二郎道:“咱們回去也這麼說。”

二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弟弟,大伯父嚴厲,自家爹爹又不管他們,連繩子都是娘催爹爹幫忙找來的。

“你們幾個小饞嘴,這個時候不去做功課,竟然來公主這裡討吃的。”

華陽回頭,看到婆母笑眯眯地朝這邊走來,披了一身的暖陽。

她笑著起身:“才吃上,娘彆嚇唬他們。”

婉宜喊聲祖母,把自己的石凳讓了出來。

孫氏摸摸孫女的頭,請兒媳一起落座。

孩子們的臉蛋紅撲撲的,華陽的臉更是豔麗得像朵花。

孫氏假裝什麼也沒看出來,跟著吃了一塊兒糕點,等孩子們走了,她才對華陽道:“時間一晃,咱們來陵州也大半年了,隻是委屈了公主,金枝玉葉,卻要陪著我們困在這小宅裡。”

華陽:“娘又與我見外。”

孫氏:“好好好,娘跟你說些不見外的,今日是十月初八,公主可知明日是什麼日子?”

華陽麵露好奇:“什麼日子?”

孫氏瞅瞅四宜堂,笑道:“是老四的生辰。其實他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過什麼生,我跟公主說這個可不是為了讓你操持什麼,隻是我們這邊特彆講究長壽麵,等會兒公主讓小廚房給他煮碗麵,也不用特意點出是長壽麵,端到他麵前叫他吃了就是。”

家裡的這些孩子,凡是過了十歲,都不會再特意慶生,前夜吃頓壽麵,第二天晌午叫廚房多做四個菜,就算過了。後來老大成了親,有了自己的小家,像這樣的簡單慶生都不再有,隨便小兩口在自己的院子裡操辦。老三、老四也都將如此,今日也會是她最後一次跟公主兒媳說這個。

公主若與老四恩愛,說一次自然會記住,不恩愛,她年年來提醒,隻會惹人煩。

對老大媳婦、老三媳婦,孫氏都是這麼做的。

華陽暗暗好笑,上輩子婆母提醒得比現在委婉多了,唯恐她不高興,這輩子婆媳關係親近了,說話也少了拘束。

“娘放心,我一定讓廚房好好給駙馬煮碗長壽麵,我也會告訴駙馬您這份心意,他聽了肯定高興。”

孫氏哼道:“彆跟他說,省著他得意,更不肯改他那驢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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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下來,西耳房那邊終於傳來一聲口哨。

朝雲站在廊簷下,瞧著大步走過來的駙馬爺,迎上去幾步,壓低聲音,又埋怨又同情地道:“您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公主為了等您,飯都沒吃呢。”

陳敬宗把手裡的獵物丟給她,得知華陽在次間,陳敬宗走到次間窗外,隔著閉合的雕花軒窗解釋道:“其實我早回來了,隻是溪邊有兩個認識的街坊在洗衣裳,我怕她們認出我,臨時藏在樹上,沒想到一直耽誤到現在。”

他也不想惹她生氣,之前在樹上,他都想裝鬼將那兩個不專心洗衣裳反倒聊得熱火朝天的婦人嚇走。

華陽在看書,聞言道:“知道了,叫廚房起火吧,趁飯沒好你先去沐浴。”

那聲音清靈慵懶,如蓮台上的觀音半闔著眼吩咐童子去做事,又如一團春燕在耳邊呢喃,撓人心肝。

陳敬宗仔細回味,好像沒聽出怒氣。

廚房那邊叫朝雲去跑腿,陳敬宗熟練地去水房拎水,本來就回來晚了,剛剛若風塵仆仆地衝進去,她更要嫌棄。

壽麵早已擀好,沸水裡煮一會兒就熟,陳敬宗的澡洗得也很快,濕巾子一擦冷水一澆,身上便半點汗味不剩。

他不講究,頭發半乾不乾地就束了起來,再換上乾淨的衣裳,大步來了上房。

華陽從次間出來,看他一眼,自去飯桌前坐下。

陳敬宗打量她的神色,跟以前好像也沒什麼差彆。

朝月帶著珠兒將晚飯端了過來。

天冷吃麵很正常,隻是陳敬宗一低頭,就見碗麵中間擺著一個異常漂亮的荷包蛋,左邊是筍乾青菜,右邊密密地擺了一排前陣子他專門買給她的醬牛肉。牛肉是稀罕物,除非遇到附近有百姓家的牛意外死去,基本吃不著,而且牛肉少肥,吃了不怕胖。

這麼多肉,又是這樣的擺盤……

雖然華陽那邊也是類似的擺盤,隻是份量少了他一半,陳敬宗還是覺得不對勁兒。

華陽看他一眼,道:“母親跟我說了,明天是你生辰,這是長壽麵,快吃吧。”

陳敬宗目光微變,探究地看過來:“母親讓你給我煮麵,你就煮了?”

華陽:“不然呢,我還吝嗇你一頓壽麵不成?”

陳敬宗笑笑,看她的眼神多了些彆的意味,然後就吃了起來。

華陽微微攥緊筷子。

上輩子的今晚,他也是那麼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華陽不懂,到了晚上他就撲過來了,縱使緊要關頭被她嗬斥住,他依然餓狼似的纏了她半夜。

飯後,外麵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丫鬟們都退下後,內室也靜了下來。

陳敬宗慣會順著杆子往上爬,手先伸進華陽的被子,試探地碰碰華陽的背,見華陽沒來打他也沒有罵他,人就鑽了過來。

眼睛看不見,他的鼻息卻像火一樣掃遍她的全身。

華陽偏過頭,幾尺之遙輪廓模糊的梳妝台抽屜裡,藏著一個小瓷瓶,瓷瓶裡麵還有兩顆避子丹。

那是傍晚她特意從箱籠裡取出來,放進去的。

上輩子,他的生辰也是祭日。

華陽不知道,他在戰場倒下的時候,他的心跳停止之前,都想了些什麼。

或許陳敬宗說的沒錯,她就是仙女下凡,看不得彆人可憐。

抬起手,華陽緊緊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陳敬宗剛要親上來,就聽她低低地在他耳邊道:“明天你生辰,今晚你想做什麼,我都隨你。”

陳敬宗動作一頓。

華陽拉著他的脖子貼向自己,證明她不是隨口說說。

陳敬宗的氣息更重,過了會兒,他正色問:“那藥吃多了,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華陽感受著他仿佛拉滿弓的身軀,笑了下:“那就不吃,早點睡吧。”

陳敬宗:……

都這樣了,誰還睡得著?就是再發一次洪水,他也要先把她睡了!

第31章

陳敬宗能感覺到華陽的害怕。

他們去年冬天成親, 花燭夜她是懵懂,打那晚之後,白天她對他是嫌棄, 夜裡就變成了警惕與防備,像一隻雖然長著華麗羽毛卻沒什麼戰力的小鳳凰, 為逐漸靠近的虎狼不安。

陳敬宗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他可以說甜言蜜語,可兩人的身體差彆那麼大,他說得再多,都改變不了她要承受的事實。

最順利的那一回, 反而是今年的四月, 她帶著淚撲進他懷裡, 她抱他抱的那麼緊, 仿佛比他還迫不及待。

“上次不是不怕了?”

他低下頭問。

華陽輕輕顫著。

上次不一樣啊,她把他當還陽的鬼, 三年的陰陽相隔終於又見麵, 哪有心思想彆的。→思→兔→在→線→閱→讀→

陳敬宗親了親她的臉。

華陽知道他在等。

她努力去想些彆的, 譬如守寡那三年的無數個長夜漫漫,譬如她在姑母府裡看到的兩個侍衛, 譬如重生回來的那一晚。

她真正嘗過了那滋味, 她也是想要的。

“試,試試吧。”

她顫顫的,陳敬宗忽然想到個辦法:“不舒服就打我, 咱們誰也不占誰的便宜。”

華陽想笑, 下一刻, 她猛地吸口氣, 抬起手就要打他。

陳敬宗卻扣住她的兩條腕子, 啞聲道:“還是罵吧,我欺你一下,你罵我一聲,我喜歡聽。”

他是畜生,就喜歡她動彈不了的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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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時候,陳敬宗是個節儉的人。

藥肯定要吃的,既然要吃,那不如讓這顆藥吃得更值一些,就像派出去的死士,殺一個小兵是殺,多殺幾個更值。

天亮之前,陳敬宗又將軟綿綿的公主拉到了懷裡。

他知道她累了,可他也不容易,夫妻都辛苦這一回,接下來有三個月可以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華陽太困了,拍開他的手,抱著被子躲到最裡側。

陳敬宗追上來,隻想睡覺的華陽惱了,睜開眼睛就要罵他。

陳敬宗幽幽地看著她:“今日我生辰,最後一次?”

華陽:……

誰都可以說“最後”,唯獨他不可以,他會長命百歲,他還可以有很多回。

她一垂眼簾,陳敬宗就明白了。

原來過生辰就能得她優待,那明年一整年,至少生辰這日的侍寢肯定妥了。

當然,前提是她還想要他這個駙馬,沒有休了他。

陳敬宗一直都記得,大婚那晚的待客宴,有個敬酒的男賓在他耳邊說:“你這種人,根本配不上她。”

配不配陳敬宗說了不算,那人也做不得主,能做主的隻有華陽。

陳敬宗也不知道這小祖宗什麼時候就又變回去,又把他當一團泥巴看不進眼。

可至少這一刻,她在他身下,他是她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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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一覺睡到了黃昏。

迷迷糊糊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好像還在晃,驚慌地睜開眼,帷帳低垂的拔步床內,隻她一人。

她看著帷帳上的牡丹刺繡。

忘了昨晚陳敬宗到底討了幾回,隻記得每次結束,他都會抱著她喂回水。

清晨的那次,華陽雖然意識模糊,還是催著他取了一顆避子丹喂她服下,徹底斷了他的念頭。

怪誰呢,怪她心軟可憐他,最後變成了公主與蛇。一個傻乎乎的公主,與一條會變大的賴皮蛇。

身上哪哪都酸,華陽也不想讓丫鬟瞧見自己這副樣子,她強忍著腰間的不適坐了起來,右手隨意劃過底下的蜀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