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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按照律法,強奸婦人者,當絞,你若覺得冤枉,去與知府說。”

“來人,押送他去知府衙門!”

陳廷實癱坐在了椅子上。

陳繼宗見外麵的人竟然真的要過來綁他,懼怕憤怒之下,竟甩開兩個小廝,奪命般往外跑。

前院廳堂,孫氏正把陳廷實以前寄給他們的書信遞給華陽看,無奈道:“京城與陵州隔了兩千五百裡地,除了逢年過節派人來祖宅送節禮,這邊出了什麼事我們真是無從得知,雖然如此,若趙氏所說為真,那我與你們父親也難以推卸失察之罪,實在愧對同鎮百姓,愧對皇上。”

華陽:“母親不必自責,史書所記,多少賢臣良將都因親戚犯事而受牽連,因人精力有限,有些近在眼前的親戚都難約束,更何況隔了千裡之遙,隻要能及時糾察秉公處置,不叫百姓蒙冤惡戚橫行,父親與陳家的清名便不會受損。”

陳孝宗麵露欽佩,慶幸公主通情達理,沒有因為東院的事看低他們。

陳敬宗看著華陽溼潤嬌豔的唇瓣,想的卻是這人哄起二老來嘴像抹了蜜,對他卻總是挑剔。

忽然,外麵傳來喧嘩。

陳敬宗第一個衝出廳堂,瞧見陳繼宗野獸脫籠般逃竄的身影,猜到案子有了結果,他冷笑一聲,追了上去。

不多時,在孫氏憂心忡忡的目光中,陳敬宗擰著陳繼宗的胳膊將人押了回來。

陳繼宗發髻散亂,左邊半張臉有明顯的在地上摩攃過的痕跡。

陳伯宗帶著趙氏夫妻過來了,他將親自陪他們走趟知府衙門。

祠堂。

陳廷實跪在兄長麵前,雙手扯著兄長的衣擺,哭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淒慘:“大哥,齊氏雖然可恨,可繼宗是我的兒子啊,是咱們陳家的骨肉,你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

陳廷鑒目光冷肅地看著院子:“律法麵前,沒有親情,更何況,他骨子裡流著的,未必是陳家的血。”

陳廷實哭聲一頓,難以置信地仰起頭。

陳廷鑒扯出衣擺,坐到主位上,心中有氣,話也不想說。

可陳廷實還淚汪汪地看著他,又蠢又笨的模樣。

陳廷鑒頓了頓,對著衣擺上的淚痕道:“齊氏出事時,我讓伯宗審問東院所有下人,你也知道,伯宗在大理寺當差,外麵那些凶神惡煞都難以在他麵前隱瞞什麼,更何況家裡這些仆婦,其中有兩人神色不對,伯宗細審之後,她們交待,原來齊氏與楊管事早有私情,常以算賬為由單獨相處。”

齊氏與楊管事,既是表兄妹,又是當家太太與賬房管事,單獨相處片刻似乎也沒什麼,但次數多了,總會有那麼一兩次泄露痕跡,叫人猜到他們行了苟且。

除此之外,陳伯宗早從劉勝二人口中審出陳繼宗的惡行,隻是要等聖旨降罪齊氏後才好處置,因此拖延至今。

當然,這點沒必要告訴弟弟。

陳廷實震驚地張著嘴,先是不信齊氏敢那麼做,卻又想起一些畫麵,齊氏給楊管事的笑臉,比給他的多多了。

可,他與齊氏睡過那麼多次,繼宗真不是他的兒子?

他眼珠子轉動,陳廷鑒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臉色更沉了幾分:“單憑相貌,繼宗長得像齊氏,難以分辨,可你看看虎哥兒,尖鼻子肥耳垂,跟楊管事幾乎一模一樣!”

陳廷實眼睛流淚,嘴上卻道:“楊管事是齊氏的表哥,是虎哥兒的表舅爺,有相似也算正常?”

歸根結底,他無法接受妻子給他戴了二十多年的綠帽,無法接受兒孫都不是他的!

陳廷鑒:“這種事情你我怎麼爭辯也難以得出定論,你放心,我已經交代過伯宗,讓他請知府將繼宗與楊管事關在一起,他再暗中觀察。倘若繼宗是楊管事的兒子,楊管事肯定知情,他必然會因兒子入獄而著急,倘若繼宗是你的種,楊管事痛恨你我,隻會為繼宗入獄幸災樂禍。”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陳廷實否認不了,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如果證明繼宗是我的兒子,大哥能救他出來嗎?”

陳廷鑒垂眸:“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其實死罪也免不了,隻是先這麼說,讓弟弟暫且不用太難受。

彆說假侄子親侄子,就是兒子們敢奸汙民女民婦,他也會親手將人送進大牢!

.

陵州城,知府衙門。

李知府聽聞陳閣老家的大公子來了,熱情地出來迎接。

陳伯宗沒跟他客套,家裡出了這種事,他也不可能有那個心情,隻將事情原委道明,請李知府秉公重審一遍,還趙氏夫妻公道。

李知府的心思轉了好幾個彎,陳家這是真的要大義滅親,還是做做樣子?

陳伯宗看他一眼,道:“按照律法,趙氏所言與劉勝二人的口證都能對上,已經足以判決,若大人覺得證據不足,我會再尋其他證人過來,協助大人。”

李知府立即明白了,陳家是真的要再滅一親!

他忙道:“夠了夠了,大公子在大理寺當差,斷案如神我等早有耳聞,大公子都如此說了,那一定差不了。”

陳伯宗不喜他這奉承姿態,卻也沒必要壞了和氣,提議將陳繼宗與楊管事關在一處。

是夜,陳伯宗來了知府大牢。

他隱在暗處,觀察牢房裡麵的楊管事、陳繼宗。

陳繼宗中午關進來的,早跟楊管事罵過陳廷鑒一家了,他這種惡人,自然不覺得強迫一個民婦算多大的錯,反而認定陳廷鑒看不起他們這些沒出息的親戚,寧可狠毒地送他們去死,也不想留著給他丟人。

楊管事不敢小瞧陳廷鑒,他猜測,陳廷鑒已經發現他與齊氏有私情。

再加上虎哥兒那孩子竟然繼承了他的一些容貌特征……

他與齊氏是死罪,兒子強奸也是死罪,既然都要死了,死前還是父子相認吧。

楊管事抱住兒子,低聲說了一番話。

陳繼宗愣住了,半晌之後,他突然抓住楊管事的衣領,一拳一拳地打了下去!

他恨啊,如果他是貨真價實的陳家子嗣,陳廷鑒怎麼可能會狠心要他的命?

楊管事並不反抗,目光慈愛又心疼地承受著兒子的怒火。

陳伯宗如來時那般,悄然離去。

次日一早,陳伯宗騎馬出了府城,半個時辰後,抵達陳宅。

陳廷鑒叫來弟弟,一起聽長子稟報。

為了讓叔父徹底死心,陳伯宗將楊管事與陳繼宗父子相認的畫麵描繪成了“相擁而泣”。

陳廷實深深地低著頭,露出來的側臉白如紙。

陳廷鑒示意長子退下,他握住弟弟的肩膀,道:“郭氏沒有任何錯,是咱們陳家委屈了她,如果她願意,我會寫封和離書,厚禮送她歸家。至於繼宗,他違背祖訓觸犯律法,不配再做陳家的子嗣,你寫封恩斷義絕書將他逐出家門,如此,既能斷了他與家裡的關係,也掩蓋了齊氏所為,於你的顏麵無損。”

陳廷實根本還沒有想那麼遠,可大哥什麼都替他考慮到了。

來自兄長的關心讓陳廷實又找到了活著的感覺,眼淚再度洶湧而出,痛苦地跪了下去。

陳廷鑒:……

他煩躁地看著門外。

陳廷實哭夠了,抽搭著道:“我都聽大哥的,那孽種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了,郭氏還年輕,回家改嫁了也好。虎哥兒怎麼辦?我不想養他,可也不能隨隨便便把他丟了,他又什麼都不懂。”

陳廷鑒:“楊家住在城內,我會派人悄悄將虎哥兒送過去,他們自然明白,對外就說繼宗罪孽太重,你將虎哥兒送去寺裡修行,日日念經替父減輕罪過,過兩年再報病逝。”

陳廷實連連點頭,大哥如此聰明,天生就是做官的料。

他紅著眼圈走了,陳廷鑒疲憊地坐到椅子上,一手捏著額頭。

孫氏從側室走出來,默默給他倒了一碗茶。◢思◢兔◢在◢線◢閱◢讀◢

陳廷鑒發出一聲長歎。

孫氏一點都不心疼,還很陰陽怪氣:“現在發現了吧,咱們家老四多好,既不作奸犯科,也不用老大不小還讓你幫忙擦腚。”

陳廷鑒:……

第27章

陳伯宗離開主宅後, 直接回了觀鶴堂。

婉宜與大郎都去學堂讀書了,俞秀坐在次間,一邊做針線一邊惦記著出門的丈夫。

聽院裡丫鬟們給丈夫行禮, 俞秀心跳加快,放下針線穿上鞋子, 匆忙往外趕。

陳伯宗昨夜在陵州城裡睡的,穿的還是出發時的衣袍,上麵多了些褶皺,可他長身玉立氣質卓然,如鬆如柏。

“回來了, 知府那邊怎麼審的?”

俞秀關切地問。陳繼宗畢竟是公爹唯一的侄子, 是丈夫的堂弟, 俞秀下意識地覺得, 公爹與丈夫可能會希望知府那裡網開一麵。而且昨日祠堂審案時,俞秀一直在安慰堂弟媳婦郭氏, 回來後丈夫都出發了, 沒有人告訴她陳繼宗究竟是真的犯了案, 還是被人冤告了。

若陳繼宗是陌生人,俞秀一定會嫉惡如仇, 可陳繼宗是夫家的至親, 俞秀便不好先把人往惡了想,萬一得罪了丈夫呢?

陳伯宗看看她,冷聲道:“他淩辱趙氏證據確鑿, 放到哪裡審案都難逃絞刑。”

俞秀震驚地捂住%e8%83%b8口。

陳伯宗:“他罪有應得, 父親已經決定將他逐出家門族譜除名, 你也不必再把他當堂弟看, 說些客套惋惜之詞。”

他並不想聽。

男人如此嚴厲, 俞秀白著臉低下頭。

陳伯宗正要叫人備水沐浴,走廊那邊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想到三弟那邊探頭探腦的小丫鬟,陳伯宗去了書房。

果然,沒多久,陳孝宗來了。

兄弟倆在書房說話。

陳孝宗很是驚訝:“真要處死啊?”

當然,陳孝宗小時候就搬去了京城,與老家的堂弟沒有太深的感情,更何況堂弟禽獸不如死有餘辜。他隻是太過意外,看眼窗外,低聲道:“二叔就那一個兒子,他能受得了?這會兒肯定跪在父親麵前哭呢吧,父親就不怕二叔痛失愛子有個三長兩短?”

回家這麼久,陳孝宗早看出來了,父親對弟弟可比對他們這些兒子寬容、耐煩多了,他們兄弟若是敢露出那種窩囊樣,父親敢直接家法伺候。

聽出他話裡的調侃,陳伯宗反感地皺起眉頭。父親嚴厲教養子女,那都是應該的,二叔再窩囊,都在老家孝順了祖母三十年,即便最後齊氏害了祖母,那也無法抹消二叔之前的孝敬。否則沒有二叔,父親如何安心在京城施展抱負,母親又如何一心一意地照料他們。

父親對二叔有愧,自然會放軟態度。

“受不了也得受著,身為官員親屬本該以身作則,他卻明知故犯,怨得了誰。”

為了二叔的顏麵著想,堂弟的真正身份將隻有他、父親母親以及二叔知曉,連親弟弟陳伯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