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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祖母麵前,你彆動手動腳。”陳敬宗煞有介事地訓斥道。

華陽:……

陳敬宗徑自點燃三支香,遞過來。

正事要緊,華陽接過香,看看老太太的墓碑,她閉上眼睛,口中輕念出聲:“老太太,孫媳是誠心來為您服喪的,從未想過要違背禮法,全是駙馬無賴,強迫於我。”

陳敬宗:……

有些事他的確強迫了,那些野味兒他沒有強迫她吃吧?

“雖然駙馬屢屢破戒,可我知道,他是真心孝敬您的。”

陳敬宗一怔,目光落到她瑩白的臉上,纖長濃密的睫毛低垂,虔誠得好似在佛祖麵前上香。

“孫媳今日過來,一是向您賠罪,一是懇請老太太在天有靈,保佑駙馬今生平安,不求拜相封侯,但求逢凶化吉、長命百歲。”

說到此處,華陽睜開眼,眼中竟有一絲水色。

她無視僵在一旁的陳敬宗,鄭重地拜了三拜,上前將香火插進香爐。

陳敬宗:“你……”

華陽卻隻是戴好帷帽,淡淡道:“回去吧。”

因為她的反常,回陳宅的路上,陳敬宗沒再心猿意馬,隻探究地看了她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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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老太太上過香後,華陽又恢複了平時的生活,白日或是看書或是練字,晚上偶爾叫陳敬宗服侍一番。

那滋味好,但夜夜都來也叫人受不了,所以華陽不會一味地慣著陳敬宗。

轉眼到了六月下旬。

這晚陳敬宗睡得正香,忽聽華陽發出一聲驚叫,人也恐慌地往他身上貼。

陳敬宗翻身就把華陽抱了起來,大步跨出拔步床,才把華陽放下,他便快速地檢查她的頭發她的背:“是蟲子爬到身上了嗎?”

先確定蟲子不在她身上,他再去床上查看,非打死不可。

華陽搖搖頭,又撲進了他懷裡:“沒有蟲子,是做了噩夢。”

陳敬宗聞言,放鬆下來,拍拍她的肩膀,再把人打橫抱起,回床上坐著。

“什麼噩夢,說來聽聽?”

難得她如此柔弱,陳敬宗的聲音也比平時輕柔了幾分。

華陽枕著他的肩膀,與他十指交握,心有餘悸地道:“我夢見這邊下了暴雨,下到第二天,鎮子前麵那條河就漲平了,渾黃的水全都淹向了鎮子。”

陳敬宗微微皺眉,這樣的情形,他確實經曆過兩次,不過洪水淹的不深,雨停也就退了,百姓們打掃打掃庭院,該怎麼過繼續怎麼過。

可他不敢告訴她,怕從未經曆過這種事情的京城公主整個夏天都要擔驚受怕。

“做夢而已,不用當真。”陳敬宗繼續哄道。

華陽抓緊了他的中衣:“我知道是夢,可裡麵的一切都跟真的發生了一樣,水越漲越高,父親要咱們都去山上避雨,你怕我走不動,一路都背著我……”

陳敬宗拍她肩膀的動作慢了幾分,夢見洪水或許常見,她竟然還能夢到一家人往山上轉移?

沒等他深思,身體竟然因為華陽貼得太緊起了變化。

剛剛還無比依賴他的公主突然捶了他%e8%83%b8口一拳,人也生氣地跑了。

陳敬宗:……

他追上去,壓著她道:“親一會兒,親親就不怕了。”

溫香軟玉在懷的陳敬宗,服侍完公主自己也半是饜足的睡了過去,天亮後見華陽已經不把那場夢當回事了,他也便將其拋之腦後。

未料又過了一日,石橋鎮上的天就跟漏了個大窟窿似的,下起了瓢潑大雨。

陳敬宗披著蓑衣跑去後麵的小花園,敲敲打打往幾叢牡丹上麵蓋上遮雨的木板,免得才栽種一個月的牡丹都被這場雨打死。

畢竟是自己一番辛苦種下的,又是她喜歡的,陳敬宗舍不得苦工白費。

收拾好牡丹,陳敬宗匆匆返回四宜堂,進了院子,就見上房內室那邊開著一扇雕花窗,華陽怔怔地站在窗邊,冷雨襯得那張美人麵越發白皙,帶著幾分憂愁。

目光相對,華陽朝他招了招手。

陳敬宗踩著水跑到堂屋門前,站在廊簷下脫下嘩啦啦滴水的蓑衣,至於他的褲腿與腳上的鞋子,都已經濕得透透的。

蓑衣交給朝雲,陳敬宗邁步去了內室。

華陽還在窗邊站著,側身看他,注意到他濕漉漉的兩條褲腿,她不解道:“幾叢牡丹罷了,死了再移栽新的,至於你冒雨去弄?”

陳敬宗:“一株牡丹幾錢銀子,何必浪費,倒是你,站在那也不怕著涼。”

在陳敬宗眼裡,華陽就是一朵空有美貌卻難以承受大風大雨的牡丹,嬌弱到了骨子裡。

他走到華陽身邊,想把她抱到床上去。

華陽卻拉住他的胳膊,指著半空陰沉沉的雲層道:“跟我夢見的一樣,無風,雨大。”

陳敬宗終於明白她神色中的憂慮為何而來。

“你怕那個夢會變成真的?”

華陽點點頭:“太巧了,我才做了那樣的夢,馬上就來了這樣的雨,你說,會不會是老太太聽見了我的話,故意托夢警醒咱們?”

重生之後,華陽有很多事情要改變,光她一個人難以麵麵俱到,她需要陳敬宗幫忙。

可她不能將重生的事告訴陳敬宗。

她怕陳敬宗被他前世死在戰場這件事嚇到,更怕陳敬宗因為弟弟對陳家的懲罰心生怨恨。

她終歸還是皇室女,既想讓陳家眾人落得一個好結局,又想公爹他們繼續忠心耿耿地為朝廷當差辦事。

她希望這輩子,弟弟與公爹能夠君信臣、臣忠君,聯手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她有雄心壯誌,頭頂卻響起陳敬宗的揶揄:“老太太真要警醒,也該警醒我這個親孫子,為何不給我托夢?”

華陽瞪他:“要去上香的是我,悔過的是我,懇求老太太保佑的也是我,與你何乾?”

陳敬宗還想反駁,華陽又道:“再說了,老太太要泄露天機,等閒人如何承受,或許老太太先尋你不成,才轉而給我這個公主托夢。”

雖然是胡說八道,卻也有那麼一點點道理,換個信鬼神的,說不定真就被華陽徹底說服了。

可陳敬宗不信鬼神,更不會承認華陽的骨血真就比他尊貴。

什麼龍子龍孫,哪朝的開國皇帝最開始都是普通百姓或普通官員,都是靠後期的打拚才龍袍加身。

華陽隻是命好,投胎在皇後腹中,自此千嬌百寵,身邊的人都對她阿諛奉承。

在陳敬宗這裡,華陽的美貌與身子遠遠比她的公主身份管用,她要是長得不合他意,陳敬宗才懶得伺候。

他將杞人憂天的公主拉到懷裡,看著窗外道:“托夢太玄乎了,可能隻是湊巧,明天雨就停了。”

華陽沒有指望今天就能說服他,應和道:“但願吧。”

晌午華陽伴著雨歇晌,陳敬宗悄悄出了一趟門。

他披著蓑衣戴著蓑帽,再加上瓢潑的大雨,便是有街坊擦肩而過也認不出他。

陳敬宗一路來到了鎮子南邊的河段。

暴雨讓河麵漲高了一截,河水渾黃奔騰,急流滾滾。

就算不為了她的夢,如此大雨,鎮上也該有所防範。

就在陳敬宗想著回去跟老頭子提醒一聲時,身後忽然傳來本鎮裡正的聲音:“閣老小心,這有個泥坑。”

陳敬宗側身。

透過如簾如幕的密集雨線,陳敬宗看到幾道步履匆匆的身影,領頭之人一身蓑衣,大步踩進土路中間的積水坑,麵容堅毅地朝河岸走來。

陳敬宗收回視線,故意往遠處走了幾步。

陳廷鑒身邊除了裡正,陳伯宗、陳孝宗也都跟來了。

觀察過河水,陳廷鑒摸了摸被雨水打濕的長須,吩咐裡正道:“現在開始,派兩人時時監視河麵,一旦出現洪水,一人去報知你我,一人去通知臨河的百姓先行轉移避災。”②思②兔②網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鎮上可有孤兒寡母、年老體弱或身有殘疾的獨居人家?馬上叫人登記在冊,一旦發生洪災,要派人幫這些人家轉移。”

“通知更夫打更,提醒百姓將家中糧食搬到高處,以免受潮。”

“還要安排幾人去通知其他沿河村鎮留心防範。”

暴雨如注,那聲音卻鏗鏘有力。

裡正一一應下。

陳廷鑒繼續佇立河邊,目光掃過丈遠外一道被蓑衣籠罩的高大背影,轉瞬又移開了。

第16章

華陽午睡醒來,得知陳敬宗被公爹派去巡視後山了,看看山土有沒有滑坡跡象,再帶人提前找平緩的地段搭些棚子,萬一鎮上百姓需要轉移,也能有個避雨的地方休息。

沒多久婆母孫氏也親自來了一趟,向她解釋全鎮都要為避洪做準備,叫四宜堂也把值錢的東西收進箱籠,方便帶走的轉移時帶上,不方便的也要搬到桌子上綁好,免得淹了水。

“公主不必擔心,咱們隻是有備無患,未必真的會發洪水。”

如此種種,皆與前世相似。

華陽知道結果,所以不怕,朝雲、朝月卻不一樣,兩個同樣在皇宮裡長大的宮女,隻聽“洪水”二字臉都白了。

“公主,要不要趁現在還能過河,咱們先去陵州城躲躲?”

朝雲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屋裡轉了幾圈,實在沒有心情收拾東西,湊到主子身邊出主意。她怕死,更怕公主出事。

華陽靠在榻上,手裡還拿著一個話本。

她從京城帶來的幾本早就看完了,現在看的都是前陣子陳敬宗用獵物從其他鎮上換來的新本子,多是些粗製濫造之作,從家中小廝救了大小姐一躍成為贅婿,到寒門書生高中狀元得娶公主為妻。

華陽純粹把這些當笑料看,用來打發時間。

見朝月與朝雲是一樣的焦急不安,華陽解釋道:“鎮上隻是防洪,洪水未必會來,這時候咱們走了,百姓們見了必然心裡慌張,慌就容易出亂。”

朝雲小聲問:“洪水真來了呢?”

華陽笑道:“後麵不是還有一座山,再大的洪水也淹不了。閣老與本地百姓經驗豐富,咱們全聽指揮就是,不要添亂。”

因為她這個主子過於鎮定,朝雲、朝月抓到了主心骨,漸漸冷靜下來。

“公主真厲害,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說的就是您這樣。”

朝雲真的非常欽佩自家主子。

華陽笑而不語。

上輩子她比兩個丫鬟還慌,公爹也提議過趁黃昏悄悄送她去四十裡地外的陵州城暫住,可華陽好麵子,她怕洪水沒來,自己反被陳家眾人恥笑,故而拒絕了公爹的好意。

“每人帶一套換穿的衣裳鞋襪,再帶上梳洗之物,其他貴重物件都搬到東廂房的桌子上,鎖好門拿走鑰匙。”

華陽指揮她們如何收拾。

朝月驚道:“銀子銀票珠寶首飾都不帶?”

華陽就想起上輩子四宜堂收拾了四個箱籠叫護衛抬上山,空浪費了人力,最後又白白抬了下來。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