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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凰引 紫微流年 4431 字 6個月前

樣,有些長進。”

韓平策默然片刻,“阿爹將之前繳獲的回鶻物資送去甘州,換了裴家息事寧人。”

韓七聽得神情古怪,韓平策又補道,“我私下問了二哥,他也想不通。”

韓七忍不住看向士兵堆裡的陸九郎,他正倚著木欄聽隊友誇口,哪怕灰臟疲遝,依然可見眉眼銳秀,額方鼻挺,天生的精致俊俏。

韓平策索性挑破,“這實在沒道理,除非他是阿爹從前的風流債,但又沒半點相似。”

這確實匪夷所思,韓七也難免結舌,“是二哥的猜測?”

兄弟間私下議過幾回了,韓平策道,“大哥也這麼猜,阿爹年前讓人去天德城查了這小子的一切,特意避開了裴家的眼線。陸九郎並非天德城出生,幼時隨母從河西遷去的,要是毫無乾係,阿爹會如此優待?他對我都沒這樣寬容。”

大家族多個外室子並不鮮見,韓七有些猶豫,“要是真的,阿爹為何不直說?阿娘也不至於為這個置氣。”

韓平策聳聳肩,“或許嫌他太不成樣,所以塞進青木營錘練,如今又扔給你盯著。”

韓七垂目凝思,聽起來似乎很合理。

韓平策不忘叮囑妹妹,“這小子心性不佳,拘在軍中少生些事,過幾年給個虛職養著算了,千萬彆讓他知道,不然仗勢張狂起來更麻煩。”

韓七深以為然,看陸九郎的眼神又不同了。

陸九郎似有所覺的轉臉望來,兄妹二人立時移開目光。

韓平策驀然想起,“完了,營裡交待完了趕緊走,阿娘讓我拎你回去,晌午前得見人!”

兄妹二人打馬衝回沙州城,一進家門就撞見粉麵含威的韓夫人。

韓平策趕緊賣乖,“阿娘!我將小七帶回來了,這丫頭臟得沒個樣,頭發都生虱子啦,可得好生整治。”

言畢,他扶著妹妹的肩膀往前一推,轉腳就溜了。

韓夫人眸光一睨,眾多侍女一圍,韓七就知道大事不妙。

等她終於坐下來,已經不知被刷洗了幾遍,篦了多久的頭發,敷了多少層香膏與香脂,案上擺滿她愛吃的菜,配上了解膩的飲子與甜瓜。

韓夫人含笑看她進食,檢視女兒濃密的烏發,總算略為滿意,“明日城西賽馬球,策兒要陪宋家的小娘子觀看,你也一道去。”

韓七給香脂熏得鼻子都不大靈了,好奇道,“已經定了宋家?”

韓夫人氣定神閒,“策兒樂意,你阿爹也點了頭,過些時日就把婚事辦了,我也好省心。”

宋家是沙州望族,可謂門當戶對,韓七想起哥哥居然半點口風不露,定是害羞了,她忍笑道,“哥哥陪是應該,我跟去礙眼做什麼,不如在家歇著。”

然而韓夫人的苦心不單在小兒子身上,“你也不小了,一樣得留心,馬球場上聚了不少名門子弟,你瞧一瞧哪個順眼,看完了回來跟我說。”

韓七一靜,怔怔的停了箸。

韓夫人掃她一眼,嗔怪道,“策兒的婚事定了,家裡不就剩下你?出去一趟黑成這樣,相看都不好安排。”

韓七的嘴裡忽然沒了滋味,“聽說有的人家到二十才嫁女。”

韓夫人眸光溫軟,語重心長,“成婚晚幾年無妨,議親得趁早,門第相宜的不多,不能讓好男兒給彆家搶了。知道你愛去營裡,但女兒家哪能一輩子如此。”

韓七抬起眸,帶著明秀的稚氣,懇求道,“阿娘,我喜歡練兵,既有趣,也能幫上家裡。”

這孩子從來乖巧,極少這般撒嬌,韓夫人心一軟,柔聲一歎,“就不該答應你習武,你娘將你托給我,不是為了讓你上戰場,萬一有個好歹,我怎麼對得起她。”

韓七卻笑了,“不會的,母親在泉下知道我長了能耐,一定很歡喜。”

韓夫人啼笑皆非,拿出威嚴,“你哪懂做母親的心,她盼著你有個好歸宿才是,聽阿娘的話,明日好生挑一挑,這是終身大事,沒什麼可羞的。”

韓七無法,怏怏的應了一聲。

石頭簡直要樂瘋了,軍中給假,幾個夥伴一起入城,將所獲的戰利品換成金銀,加上幾個月的餉銀,他的腰包驟然鼓起來,喜得連步子都不會邁了。

其他夥伴同樣喜氣洋洋,錢到手迫不及待的歸家去了,餘下陸九郎與石頭在街麵晃蕩。

石頭已經開始發夢,“一年不到就賺了這麼多,再過幾年不就攢出個宅子了?”

陸九郎心底也滿意,嘴上卻道,“你當機會常有?遊擊不過是小打小鬨,碰上大戰誰知能不能保命。”

石頭才不理會,充滿了期盼,“九郎,你說要不賃個屋子,以後來城裡不用住客棧,我們有自己的窩。”

陸九郎想也不想,“賃了有什麼用?平常又不能離營,白白浪費銀錢,不如多吃喝幾場。”

石頭給澆了瓢涼水,喪氣的望向街麵,恰好行過一處花樓,時逢盛夏,門外的女郎輕羅袒領,露出%e8%83%b8口雪也似的凝脂,嬌滴滴的喚叫。

石頭已開了竅,哪經得往這等誘惑,看得兩眼發直,“九,九郎,你瞧——”

陸九郎見他的傻樣,睨笑一聲,“心癢了?彆怪我沒提醒,下等的窯1子臟得很,去一回惹一身爛病;上等的你逛不起,兩三天就耗得屁股精光。”

石頭頓時泄了氣,悻然道,“你以前不也常進堂子?”

陸九郎一派理所當然,“我去是女人給我送錢,求著我親近,我還未必肯敷衍,是你能比的?憨貨還想動花腦筋,嫌錢多了不如送我。”

這還真不是吹噓,花娘確實對陸九郎熱情萬分,%e5%aa%9a眼頻飛,綺態百出,隻差解衫相迎。

石頭給比得灰頭土臉,乾巴巴瞅了兩眼,快步逃開了。

前方是沙州出名的酒樓,二人在軍中聽史勇百般吹噓,饞涎都吞了幾斤,拿定了要來光顧一番,石頭已經聞到香氣飄來,方要快步衝去,突然前麵橫來一幫人。

領頭的少年玉麵錦衣,正是裴行彥,身邊還有個華衣青年,相貌就差多了。

陸九郎何其精狡,打眼就知不對,不等裴家的手下抄來,瞬間拔腳衝入邊巷,飛一般逃了。

裴行彥從小高傲,何曾吃過虧,險些死在陸九郎的奸計上,哪怕收到父親的書信,仍咽不下這口惡氣。正好堂兄裴盛過來作伴,花錢使人在赤火軍盯著,一心助堂弟將仇人弄死,誰料陸九郎反應如此之快,一下沒了影,趕緊呼喝眾護衛追上去。

石頭給拋在原地傻了,他不識裴家的人,這會才覺出不妙。

陸九郎心知大意了,安於韓家的庇護,竟忘了裴行彥可能報複,落單給人盯上了,此刻使足了力狂奔,然而追在後方的是銳金軍百裡挑一的精銳,哪會讓他輕易擺脫,陸九郎隻有往人群攢密的地方奔,盼望鬨得越大越好。

裴家的人緊追不放,一路不知撞倒多少攤子,打壞多少物件,惹起一街罵聲。

第37章 懇相授

◎如果我想變得和你一樣強,你能不能教我?◎

兩下越追越近,陸九郎見甩不脫,在轉角處立定,待第一人追近時驟然而襲,對方猝不及防橫臂一擋,不料陸九郎拳頭是虛晃,腳下才是實,猛然將人踢得倒飛,半晌爬不起來。

待其他人驚怒交加的衝來,陸九郎已經翻牆躥上高樓,從屋頂踏瓦而走,眾人在追逐中又給他擲瓦擊中了二人,失足從屋脊滑落,跌得好不狼狽。

他狡計百出,接連傷人,眾護衛怒火高漲,學了他抄瓦而擲,陸九郎卻跳落街麵,縮身借著路人的遮蔽而逃,無辜行人給亂瓦打得血流披麵,慘呼不斷。

等裴家護衛分抄將陸九郎截住,街上的百姓已經怨氣如沸,紛紛惡罵起來。

裴盛自恃裴家的身份,不管不顧,“敢礙事的就是找打,看誰敢攔!”

裴家的護衛再無避忌,揮拳打開指責的百姓,毆得多人鼻血長流。

裴行彥縱馬跟來,滿目怨毒,“陸九郎,今日我要你的命!”

陸九郎當然不會束手就擒,極力招架眾多護衛的圍攻。

正當紛亂之時,城中巡衛趕至,領頭的隊長喝道,“何方狂徒侵擾百姓,給我停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眾人恍若未聞,拳腳不停,陸九郎左支右絀,已然落了下風。

裴行彥盯著陸九郎,壓根不理來人,裴盛回聲斥喝,“你是何人?”

男子見這些人態度張狂,衣飾華貴,必是有來頭的,強按不快道,“我乃巡衛使崔良,閣下何人,當街如此放縱!”

裴盛不屑道,“一個巡衛使罷了,裴家少主在此了結私怨,不必你等過問。”

崔良聽得是裴家的人,不免一驚,看向被圍毆的少年。

少年黑俊精悍,身形靈健,一邊拚鬥一邊吼出來,“聽他放屁——我是赤火營的兵,韓七小姐的人!韓家絕不會讓我死——”

崔良一聽,當即道,“縱有私怨也當報予韓大人,裴少主請罷手!”

裴行彥冷笑一聲,置之不理。

裴盛倨傲道,“你隻管動手,不過拳腳無眼,被誤傷可彆去跟韓家哭訴,怪我們的不是。”

崔良怒火頓起,令巡兵上前製止,然而裴家的護衛拳腳厲害,哪是普通巡兵能敵,反而被踹翻多人,姿態極為囂張。

崔良的臉色極難看,見被圍的少年命懸一線,讓下屬去韓家報訊,自己揮刀上前相救,無奈武藝平平,根本攻不進去。

裴盛見巡兵跑走,也擔心引來韓家人,催促護衛,“還拖什麼,速決。”

陸九郎已然力竭,給眾護衛製住,對著裴行彥惡聲道,“慫貨!要是沒人幫,老子空手都能捏死你!”

裴行彥大怒,“把他架起來!我親手宰了他!”

陸九郎豁出膽子破口大罵,“又蠢又廢,還有臉當少主,裴家怎麼會有你這種廢物!”

裴行彥激怒如狂,拔刀劈下,決意先斬下仇人的臂腿,眼看血光將迸,忽然一鞭橫來,卷住他執刀的腕。

來者正是韓七,她騎著一匹神駿的黑馬,穿銀色窄袖胡服,英冷又清銳,“裴韓兩家已經議定此人之事,裴少主應當知曉,不該如此擅為。”

崔良大為驚喜,心神驟定,“見過韓七小姐。”

韓七朝他一點頭,收鞭躍下黑馬。

陸九郎從奈何橋打了個轉,明白自己又活了,不料裴行彥見長鞭一收,又一刀斬向仇人的頸,絲毫不理勸說。

崔良眼見少年要身首異處,不禁失聲驚呼。

韓七的鞭梢如靈蛇又至,這一次抽中裴行彥的臂,震得刀勢一歪,擦著陸九郎的額角而過,留下了一道淺傷。

裴行彥吃痛而退,裴盛也驚了,趕緊帶人簇護左右。

韓七淡道,“這裡是沙州,不是甘州,即使裴家少主,也不能不顧一切的妄為。”

裴行彥怒氣滿%e8%83%b8,哪裡聽得進去,厲聲道,“你又不是韓家血脈,端什麼架子,有什麼資格告誡我!”

不等韓七回應,陸九郎已經笑了,血從額角淌落,依然笑得惡意又嘲弄。

韓七瞧得無語,對著裴行彥平靜道,“裴少主肯聽才是告誡,若不肯聽,我當然不會浪費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