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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凰引 紫微流年 4390 字 6個月前

沒相乾。”

他從石頭手中接了水盆,爬進車裡慢吞吞的敷麵,他越現得若無其事,士兵反而放不下,琢磨了半晌不敢耽擱,去中軍傳訊了。

石頭從窗縫瞧見,不覺鬆了一口氣,埋怨道,“九郎知道這般重要的事,怎麼不早說。”

陸九郎哼笑一聲,“五千青木軍護送,能有什麼事?我讓韓七來給我們弄些吃食,這愣頭兵又不是你,不誇大些哪肯跑腿。”

青木軍紀律嚴明,縱然長途行軍,各軍之間也不得擅自竄動,兩人跟著輜重營,稍一溜達都有人側目,根本近不了韓氏兄妹所在的中軍。

石頭一愕,登時發急,“假的?你信口胡編,惹惱了韓家人怎麼辦,要是將我們踢出軍隊,荒野裡哪有活路!”

陸九郎不屑,“就你那鵪鶉般的膽子,什麼都怕,她是韓家女又怎樣,我自有辦法。”

忽然傳來軍哨急響,腳步雜踏,混著將官的厲聲呼喝。

石頭挑開車簾一看,所有士卒都在抄拿武器,急急整列,哪怕他不大靈光,也看出來是要作戰了,嚇得脫口而出,“九郎一張喪嘴,竟給你說中了!”

陸九郎本是信口胡扯,哪想到真有戰事,慌了一瞬後故作鎮定,“急什麼,我們在後軍輜重營,交戰也輪不到這邊。”

石頭哪聽得進去,慌如熱鍋上的螞蟻,“完了,還不如隨便留在哪個小鎮,這下糟了!”

幾句話的功夫,青木軍整隊完畢,隨著一聲號角,數千人的陣營沉肅的調動,宛如一隻黑色巨龍,一層層張開了戰鬥的鱗甲。

青木軍紮營在地勢高處,韓戎秋鑽出大帳,以千裡鏡望去,天際煙塵彌散,隱綽綽現出大量軍馬,旗幟呈駁雜的灰赭。

他垂下鏡筒,眉頭微蹙,“回鶻大軍怎麼會到此。”

斥候傳報約有三萬輕騎,距此四十裡,大帳外氣氛凝重。韓戎秋去天德城為示和平,隻帶了五千兵馬,如今突然冒出一支三萬的回鶻軍,情勢陡然凶險起來。

趙英沉聲道,“回鶻與河西相去甚遠,互不相乾,不該是衝著我們來。”

方景接了千裡鏡看完,“就算是偶然,敵眾我寡,人數懸殊過大,回鶻人未必肯放過。”

韓平策與小七作為軍中後輩,在一旁靜聽,均未出言。

韓戎秋思忖了片刻,“弘海帶人去探問,對方若肯兩不相犯,我方願奉上金帛;策兒與趙英各領五百,趁回鶻軍尚未察覺,左右分兵而伏。”

沒人能預料回鶻大軍的出現,這一場似乎不可思議的偶遇,背後是回鶻汗國的墜落。

不久前,北方新興的蠻人擊敗了回鶻十萬精銳,連都城也給焚毀,汗國如一塊巨石崩然而裂,離散的部落化為數支遷移的隊伍,青木軍所遇的正是西遷的一支。

西域各國祟佛,回鶻人也不例外,對僧尼通常禮待。弘海帶幾個親兵換了僧衣,前去回鶻大軍詢問,果然毫發無傷的歸來,隻是帶回的訊息不大好。

弘海神情凝肅,“回鶻汗國亡了,各部遠遷尋找新居留地,這支是探路的前鋒,大軍尚遠,聽說我們不足萬人,令我們立即投降,否則全軍儘屠。”

韓戎秋淡道,“大軍尚遠?很好,在此遇上也是神佛之意,傳令全軍迎戰!”

左右齊聲而應,所有人的眼中都燃起了戰意。

大地傳來震顫,滾滾蹄聲如雷,遠方騰起的煙塵越來越近,不詳的氣息令人戰栗。

數不清的騎兵奔襲而來,發出嗜血的呼叫,興奮的揮舞彎刀,望去遠遠多於青木軍,仿佛吞天巨浪將撲上一道脆弱的沙堤。

石頭駭得腿都軟了,“九——九郎——我們逃吧——”

陸九郎臉色發白,心跳得極快,原以為青木軍可靠,一路必然無恙,誰知遇上數倍的敵軍。使者來回也未談妥,轉眼就洶洶殺來,這哪還有活路。

二人所在的輜重營給後軍圈護,所有的士兵全神備戰,陸九郎很快拿定主意,“逃什麼,你跑得過回鶻人?等敵人攻上來立刻裝死,夜深了再悄悄爬出去。”

石頭稍定神,戰戰兢兢的環視左右。青木軍的士兵很年輕,個個矯健悍勇,刀箭在握,盯著回鶻大軍的衝擊,沉默的等待中軍號令。

石頭莫名的生出一絲慚愧,悄聲道,“他們怎麼一點也不怕。”

陸九郎隨口道,“當兵的都蠢,你放機靈些,一會往身上抹點血,倒下就不要動彈。”

回鶻軍以凶悍而聞名,石頭受了叮囑還是慌得直咽口水。

敵人呼嘯般的攻來,青木軍極端的沉默,奇異的嗡響驀然震耳,一股急勁的箭雨從前軍騰起,帶著漫天利嘯撲入敵軍,一刹那逾千敵人墜馬。

石頭方一喜,回鶻兵毫不怯避,繼續悍然前衝,又一輪箭羽攢射,敵兵又倒下了一拔,浩浩三萬大軍,這點傷亡微不足道。

軍鼓鏘鏘擊響,青木軍陣型一變,弓兵後退換刀,槍兵突前,雪亮的長槍如森森狼牙,迎擊回鶻騎兵的撞擊,一瞬間如狂浪衝上礁石,綻開了激厲的血花。

後方的回鶻軍不斷前湧,一迭迭狂暴的衝襲,青木軍的長槍與戰刀交擊,嘶喊與怒吼相疊,濃烈的血腥氣隨風卷揚,熏得石頭麵色慘白,幾欲嘔吐。

陸九郎捂著鼻子,心頭也在打鼓,隨時準備應變。

明海策馬迎敵,他頭顱光亮,袒露的半臂肌肉賁起,宛如怒目力士,執一柄沉厚的月牙鏟,在絞殺最烈的地方大開大闔,長鏟擊人如刈枯草。

石頭既怕又忍不住看,嘖嘖稱奇,“這不是韓大人身邊的和尚?恁般厲害!”

陸九郎也看得目不轉睛,口中說得尋常,“虧得你天天聽河西英雄傳,不知道厚土軍是僧兵?當然要有些能耐,總不能念佛將敵人念死。”

石頭驚異了片刻,又被另一邊的激戰吸引,“那人也威風,好長的一把刀。”

另一個細瘦的身影同樣在敵陣衝殺,擎著一把極其剽悍的長柄戰刀,一擊就能斷肢碎顱,一個回鶻兵竟被連人帶馬劈開。更多的敵兵湧上,那人四麵受圍,亂刀紛襲卻毫不畏懼,借著馬勢衝躍,斬得血肉飛濺如雨。

第24章 甘州裴

◎這是甘州,沙州還在後頭。◎

石頭瞧得寒毛俱立,“那是韓小將軍?當真是殺神。”

說完他又覺出不對,如果是韓小將軍,身形未免太細了些。

陸九郎的目光如被膠住,神魂似出了竅,聲音發乾,“是韓七。”

石頭傻了,轉去看戰場,太遠實在辨不清麵目,簡直難以置信,“那是女人?九郎想叫她弄吃食的韓七小姐?”

他又駭又驚,滿心後怕,“九郎你竟敢支使她?你看她周圍的回鶻兵,碎得如西瓜一般,我們疊起來都不夠她一刀斬的!”

陸九郎望著那一抹肆意縱橫的身影,沒有說話。

石頭打了個寒顫,嘴上還在念叨,“韓小將軍無敵也罷了,怎麼韓七小姐也如此凶悍,九郎收斂些,彆以為是個女的就好拿捏,這般凶神哪招惹得起。”

交戰之地屍骸累累,絞殺了數不清的生命,青木軍彪悍無畏,擊殺了遠超自身的敵人,然而回鶻兵實在太多,回鶻大將厲聲高喝,驅使手下更激烈的攻擊。

石頭見形勢越來越緊,輜重營僅留了少量士卒,其他的均已上陣,更是惴惴不安,“九郎,我看要糟了。”

陸九郎回過神,壓低聲音,“一會趁亂偷兩匹馬,抓緊時機逃,這些兵大約不會跑,能替我們纏著回鶻人。”

石頭應下,兩人鬼鬼祟祟的正待時機,突然號角聲起,一支輕騎如長鋒突現,從右側直奪回鶻後衛,向回鶻大將殺去。

回鶻軍的主力在前,沒料到後方奇襲,數百輕騎來勢淩厲,衝得回鶻主將右側的護軍大亂,趕緊調動附近支援,輕騎畢竟人數太少,給兩下敵兵圍堵,陷入了苦戰,不多時就要被絞殺。

回鶻大將正在得意,不料又一支輕騎猝現左側,趁著主力被調去右側而疾衝,領頭的青年長槍威猛,當者無不披靡,如刀切肥油一般突到了大將麵前。

回鶻大將知是中計,急令部屬回救,已然來不及。青年的長槍動如霹靂,挑死兩名牙將,殺到大將身前。大將被迫相搏,周旋了十餘個回合,青年一□□穿%e8%83%b8膛,轉頭挑落了回鶻大旗。

大旗一倒,戰場攻守瞬易,回鶻兵攻勢大亂,青木軍士氣大漲,奮勇向前推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突襲的兩支青木輕騎合兵一處,向前鋒反殺過去,回鶻軍失了主將群龍無首,戰誌全潰,數萬人亂作一團,被殺得節節敗退,崩散如蟻群紛逃。

石頭不明所以,瞠目道,“九郎,我是不是在做夢?怎麼莫名其妙就贏了?”

陸九郎將戰場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半晌才道,“他們擊殺了回鶻大將,敵人自然潰了。”

石頭驚得舌頭都磕絆了,“這怎麼可能,大將離交戰處遠著呢。”

陸九郎也覺震撼,解釋道,“他們用主力吸引敵軍,一支輕騎引開大將的防護,另一支趁機刺襲,還算有些能耐。”

石頭徹底傻了,語無倫次道,“這可是幾千對幾萬!竟然還勝了!這簡直是神兵!連女人都能威風八麵的殺敵,我要是能進青木軍就好了!”

他一喊完又焉了,知道陸九郎一慣瞧不起當兵的,必要諷刺。

然而這一次陸九郎沒有出聲,他的目光仍在戰場。

無數回鶻兵慌亂的奔逃,揮著斬刀的少女通身浴血,策馬追逐,強悍的踏過敗兵。

回鶻軍陣亡了一萬五千人,餘下的潰逃了。

青木軍雖折了千人,卻是士氣高昂,興高彩烈的收繳回鶻軍的物資。隨著夜幕降臨,軍中燃起一堆堆篝火,烤起了牛羊,士兵們喜笑顏開的炫誇戰績,受傷都成了一種榮耀。

這份歡鬨不屬於外人,石頭在馬車旁羨慕的望著,想湊又湊不近去,“九郎你聞,真香。”

陸九郎懶得看,倚著車輪席地而坐,“沒出息,這等粗食比百味樓差遠了。”

話雖如此,火堆的氣息飄過來,他也忍不住暗咽唾沫,隨軍多日飲食粗糙,熱烈的肉香實在誘人。

石頭口水嘩嘩,不甘心道,“早知道我也揀根燒火棍比劃,這時或許就能去火邊了。”

陸九郎冷嗤,“你想巴結,人家未必瞧得上,說不定還嫌你太廢物。”

石頭當然也知妄想,隨口一說而已,被嘲得悻然,“九郎說話真難聽。”

陸九郎仍不罷休,“這就嫌難聽?你去火邊試試,看彆人是什麼臉。”

石頭悶悶的彆過頭,不再說話也不看篝火了。

四下笑語歡騰,唯獨這廂無人理會,宛如被隔絕了一般。

一騎穿營而來,來到馬車處停下,騎者烏發高束,眉眼明湛,正是韓七。

石頭趕緊起身,莫名就縮了背,有些畏怕。

韓七跳下馬,俯首對陸九郎道,“你要見我?”

陸九郎也不起身,冷淡道,“沒什麼,回鶻人不都被你們殺敗了,用不著說了。”

石頭見他這般拿大,趕緊賠笑,“九郎最近屁股發癢,脾氣極差,請韓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