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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裡的她 山間人 4706 字 6個月前

張船票,登上遊輪,一路駛向巴塞羅那;還試過自己開著車沿黃金海岸線一路走走停停,欣賞鄉村風情。

相機裡存滿了各種各樣的風景照,白天黑夜,晴天雨天,雨雪冰霜,山河湖海。

在愜意的生活裡,她常常覺得時間被拉長了,而自己也已經忘記了鬱馳越。

可是,在某些不經意的瞬間,一個小小的細節也能勾起回憶的片段。

是一個下著雨的夜晚,是一杯冒著氣泡的香檳,甚至是一則不起眼的新聞。

那是一個秋天的下午,她和兩個法國同事開完會,一起到茶水間休息一會兒。

其中一個同事%e8%83%b8口戴了一條藍寶石項鏈,在日光的映照下格外美麗。

月初霖多看一眼,含笑誇了句好看。

同事低頭摸摸%e8%83%b8口的藍寶石,眼裡閃過甜蜜,說,那是她的未婚夫送給她的平民版“海洋之心”。

月初霖喝了口咖啡,不知怎的,就想起某個深夜,她一個人坐在床頭,看完一部《泰坦尼克號》,淚流滿麵。

鬱馳越回來的時候,問她哭什麼,她說是項鏈太好看了。

他給她擦淚,說,我買給你。

一句玩笑而已。

世界上根本沒有海洋之心的存在,即使有,也是她無法承受的重量。

同事見她忽然發呆,問了句還好嗎。

她笑了笑,搖頭說沒事,然後,真心地說:“你的未婚夫一定非常愛你。”

不知是不是因為白天想起了某個人,到了夜裡,她回到家,就看到手機上有一則推送新聞:

十克拉豔彩級珍稀藍鑽拍出天價,為某青年華人富商所得

底下是一張熠熠生輝的藍鑽照片,梨形切割,飽滿耀眼。

她對著照片頓了片刻,然後移開視線,慢慢往下滑。

這一年冬天,聖誕和新年假期,她沒有回國,而是背著行囊,來到阿爾卑斯山的滑雪場。

漫天冰雪裡,她踏著雪板,第一次成功地從高處滑下時,忍不住歡呼出聲。

教練驚喜地給她鼓掌,待靠近了,卻問她怎麼哭了。

月初霖愣了一下,眨眨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流下了眼淚。

她摘下護目鏡,微笑著衝教練解釋:“是風吹的。”

然後,忽略了教練眼裡的困惑,順著雪坡再次滑出去。

跨年的時候,江承璟從國內飛來,陪她一起去了希臘。

在聖托裡尼的海邊,江承璟難得沒有像一隻花蝴蝶一樣,四處獵豔,而是乖乖地拉著月初霖坐在藍白色的小屋裡,一邊烤肉,一邊喝酒。

一年沒見,這個原本瀟灑不羈的大少爺好像一夜成熟,變得內斂了許多。

“我大哥上個月結婚了。”

吹著海風,江承璟猛地灌下一口起泡酒,目光望著遠處深藍色的海平麵。

“他很成熟,從小就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麼,這些年,一直兢兢業業,事業就是他的畢生追求。可是結婚那天,我問他,開心嗎,他卻一句話也沒有回答。我才知道,他不是沒有動過心的。他也有過一個相愛的女孩,可是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在訂婚前,果斷分手了。”

“那他後悔過嗎?”

月初霖沒見過江承璟的這位大哥,隻是從江承璟過去的描述裡,大約猜測是個意誌力極強的男人。

“我不知道,也許吧。”江承璟笑了聲,雙手枕在腦後,仰望天空,“人生啊,總是沒有十全十美。愛情和麵包,同時掂在手裡的時候,隻有自己知道,哪個輕,哪個重。”

他說著,忽然話鋒一轉,得瑟地捋一把被風吹得沒了型的頭發,望向月初霖:“所以,像我這樣,從一開始就決定選擇愛情的人,是多麼少見。初霖,你懂我的意思嗎?要珍稀啊。”

昏暗的夜色裡,江少爺的眼睛亮亮的。

月初霖點了支煙,深深抽了一口,笑著在他肩膀上打了一巴掌:“你滾啊。”

不過是句玩笑話。

可她就想起了某個人。

曾經以為,這輩子都遇不上一個人,真的會願意為她放棄一切了。

普通人不會,那些天之驕子也不會。

成年人的感情就是這麼現實,有太多東西阻止著你奮不顧身。

她沒法苛責任何人,因為她自己也拿不出百分之百的勇氣。

可是她錯了。

以為不存在的那個人,真真實實地出現過,就在她的生命裡。

她又抽一口煙,緩緩吐出幾縷白霧,被迎麵拂過的海風飛快地吹散。

這一年裡,她的身邊依然不乏追求者。

過分美麗耀眼的外表總是給她帶來無數異性的目光。

漂泊異國的華人想從她身上尋找故鄉的印記,高鼻深目的白人想從她身上尋找神秘的東方韻味。

追求過她的人裡,有當地的藝術家,有成熟的商人,還有青澀的留學生。

她也不是沒有過嘗試接受的念頭。

可現在的她,好像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無法忍受寂寞和空虛的孤獨的女人了。

原本隱藏著血液裡的精神的缺口,好像在某個時刻被填補起來,讓她變得更加從容、淡定。

哦,原來她也嘗過愛情的甜蜜和滿足。

嘗過了,便會懂得,這是多麼珍貴的感情。

從此,除卻巫山不是雲。

淩晨,沒有什麼盛大的儀式,江承璟破天荒地提議當一回佛係養生中年人,早早回屋睡覺。

月初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等著什麼,怎麼也睡不著。

23:59,手機在黑暗中響起來。

屏幕上是熟悉的名字和號碼,月初霖愣了一下,默默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是一片沉默,兩個人就這樣安靜相對,耳畔隻餘屋外的風聲和海浪聲。

時空就在這一刻靜止,連接成線。

那一瞬間,月初霖覺得內心也如屋外的大海,波濤翻滾,寬廣遼遠,仿佛能容納世間萬物。

隔著千山萬水,隔著星辰大海,她聽見整點的時鐘敲響。

電話的那頭,是一道低沉的嗓音。

“霖霖,新年快樂。”

心底像是有一道隱形的閘門被打開,汩汩地流淌出清透甘甜的泉水。

她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星空,晶瑩的淚珠莫名地流淌下來。

“鬱馳越,新年快樂啊。”

整整一年,她和他斷了聯係,她也沒再聽說過他的消息,不論是從朋友那裡,還是在新聞媒體上。

不是打聽不到,是刻意阻止自己。

她一直知道,他還在鬱家的那艘大船上苦苦掙紮。

現在,她知道,他一切安好。

**

歐洲的新年時刻,在國內恰好是清晨。

天才隻是微微亮,鬱馳越坐在落地窗邊,望著外麵覆蓋的皚皚白雪,聽著耳畔從聽筒裡傳來的海浪聲音,過了許久,才放下手機。

那一聲“新年快樂”,像是困頓疲憊時的一杯熱咖啡,熨帖了他漸漸冷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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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裡,他忙著四處斡旋,靠著當初母親留下的股份,和這些年私下裡一點點搜集起來的資料,努力在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網裡殺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荊棘之路。

有時候,他疲憊厭倦得隨時要放棄。

可是點開手機,看到屏幕上那個在雪地裡回眸衝他微笑的女人,心裡又會出奇地平靜下來。

他想起了某個冬日的早晨,也是剛剛下完雪,空氣裡有種凜冽的涼意。

他開著車,帶著她穿過半個城市,找到她最想吃的那家湯包店,吃上了現蒸出來的第一籠湯包。

據她說,那家不起眼的小店的湯包,皮薄汁多,有“家鄉的味道”,再配上一碗熱騰騰的鴨血粉絲湯,就像回到了小時候。

粉絲湯送上來的時候,她往裡麵倒了不少醋,又挖了一勺油辣子,還沒放進去,那雙漂亮的眼睛一下瞥到他。

“鬱馳越,你在國外長大的,吃過這麼多動物內臟嗎——除了鵝肝?我以前帶過幾個歐洲人,街邊小吃吃得不亦樂乎,一看到鴨血粉絲,恨不得當場暈倒。”

他低頭看看她那隻碗裡鋪著的薄薄一層動物內臟,忍不住皺了皺眉,強迫自己移開視線:“還行,我又不是外國人。”

算起來,他祖母還是廣東人,小時候經常煲湯給他喝,湯裡的配菜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不過,鴨血這樣的東西,他是從小就不太喜歡的。

月初霖的眼光很敏銳,一下看出他的強裝鎮定,乾淨利落地先舀了一勺湯塞到他嘴裡。

——很貼心地沒有舀到湯以外的任何其他東西。

可是好酸。

他艱難地咽了下去,不知道自己的臉到底皺成了什麼樣子。

真的好酸,現在想起來,他依然忍不住想捂住半邊臉。

酸裡還有一點甜。

屋外,司機已經準備好,將車開了過來。

溫度太低,尾氣管裡正往外吐著白霧。

他收斂神色,站起身整了整衣領,開門走了出去。

這場拉鋸戰,持續了將近兩年的時間,總要有縞潮漸落的時候。

第53章

鬱家老宅中, 老爺子無力地坐在床頭,憔悴而蒼老,渾濁的雙眼望著端坐在一旁麵無表情的長孫, 目光複雜。

他的麵前擺著厚厚一遝文件, 等著他簽署。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 他的病情時好時壞, 又陸續進了幾次醫院,對集團的事越來越力不從心。

過去, 他憑借一己之力,尚能壓製住這個年輕的長孫,給其他人留那麼一線生機。

可是現在,他終於明白了,是自己低估了這孩子不顧一切的決心和能力,也高估了親兒子的經營管理能力。

他曾一遍遍地教導這個孩子,這世上最可靠的, 隻有擁有足夠多的利益,其他的,什麼感情,什麼道德,什麼是非, 統統都不重要。

而這孩子, 也一直在身體力行地向他證明,沒有什麼是不變的真理,足夠無畏的人, 不會被任何東西擊潰。

事到如今,如果他再不向這孩子妥協,整個鬱家, 整個集團,都會轟然倒塌。

他那個兒子啊,終究是庸庸碌碌,沒這個本事。

“阿越啊,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老人艱難地握著筆,沉默半晌,吐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