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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戀愛。

源大小姐自認自己必將成為智者,絕不可能當傻子。

還有位當代哲人曾經說過,做人最好不要把話說得太滿。風水輪流轉,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轉到了你家。

十年後的現在,果然就轉到她家裡來了。

降穀零:“……”

情商高如降穀零,聽完這一係列精彩的過往,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特彆是在聽完大小姐總結出的“戀愛的人都是傻子”的宇宙真理之後。

然而源大小姐果然段數比他要高,她說完這一席話,不但半點不以為意,還能雲淡風輕地點評年少時的自己,“果然還是未成年的人,看事情的目光不夠全麵。”

降穀零:“……”

“話說回來,為什麼都是我在說?”源輝月終於反應過來。

她方才百無聊賴地說了一路,大小姐並不是一個嘴碎的人,奈何她精彩紛呈的高中時期見證過的奇葩事例過於層出不窮。那幾屆的學生也不知道中了什麼毒,好像全關東地區的沙雕全都追隨源氏繼承人閣下的腳步集中到了冰帝,生怕大小姐的高中生活過於乏味,積極地給她提供各種樂子。

不得不說源輝月拿著標準的BOSS模板,在最容易受刺激黑化的中二時期,居然也安安穩穩地沒有黑化,冰帝這些奇奇怪怪的沙雕同學們著實是做出了不少貢獻——畢竟對著一個全是傻子的世界,誰能黑化得起來?

她在說起這些雞飛狗跳的青蔥過往時,身旁的人一直安靜聽著。也不知道為什麼,甚至還聽得挺認真,青年眉宇間的輕鬆和笑意半點不似偽裝,好像連周身的氣場都鬆弛了下來。

然而大小姐十分不滿,“你聽漫才呢?”

“嗯,我想想,”降穀零輕輕一笑,禮尚往來地開始回憶,“不過我高中的時候好像並沒有發生過這麼多有意思的事情。”

源輝月:“……正常人也不太可能有意思到這種地步。”

她強調性地把“有意思”三個字加重了讀音,降穀零輕笑了一聲之後點頭認可,“也對,不過……其實我還覺得挺可愛的。”

最後三個字音量漸輕,源輝月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佐倉?的確還挺可愛,雖然是個戀愛腦。”

降穀零凝望著她笑了笑,搖了搖頭沒有解釋。

第734章 夢中的婚禮(五十六)

在大部分人的人生中,學校都是一個特殊的地方。在畢業踏入社會之前,每個人待在學校的時間比待在家裡的時間還長。

它同樣是人格初步塑造成形的地方,比起大家默契地帶著麵具交流的社會和職場,一個人在學校的時期是最單純也是最赤摞的。

降穀零一開始問源輝月要不要進學校轉轉的時候就沒想過要對她隱瞞什麼,但他也同樣沒有對她說謊,他認真回憶過後,發現自己的高中時期的確沒什麼好說的。

人類從小學到高中的年齡段大概是最無聊且最人嫌狗憎的時期,如果再大一點到了大學,他們至少會學會表麵上的偽裝和體麵,而再小一點在念幼稚園時期,他們還沒那麼有意識地分辨出自己身邊的異類。

所以比起源輝月精彩紛呈的高中生活,他的少年時期可以說既枯燥又乏味。青春期的少年人像好鬥的公雞,好像隻有把人群中的那個異類揪出來,甚至恨不得往他臉上扔一雙白手套,才能以此彰顯自己的英勇和無畏。

但如果什麼都不提,他又不太想讓源輝月覺得他是在敷衍。

他們這會兒已經經過人聲鼎沸的網球場,那邊的人實在太多了一點,雖然他保證了這所學校沒人認得出他,即便過去看看也沒關係,但是大概是為了安全考慮,源輝月最終還是拉著他繞了道。

穿過體育館往教學樓背麵的方向走有一片人工湖,湖中央有個小型湖心島。他們正從湖邊路過,他的視線不經意掃過去,忽然想起了什麼。

“這個地方……”

“嗯?”

源輝月順著他的視線轉頭,那片蒼翠的小島安靜地立在一湖碧波中央,湖心島東南側還立著一顆格外醒目的榕樹。

降穀零:“我高中經常來這裡,放學之後。”

源輝月看看他又看看那座島,露出了一點微妙的神情。他衝她輕輕笑笑,主動抬腳朝島的方向走,“走吧,我們過去。”

人工湖的位置有些偏,雖然風景不錯,但為了學生安全,從湖邊過來的門大部分時候都是上鎖狀態。但是由於隨身攜帶著無所不能的降穀警官,這扇大門並沒有成為問題,兩人成功撬鎖穿過石橋來到了島上。

石橋後頭是一條蜿蜒的石子路,四通八達地連接島上各處,這裡是個小型植物園,植被豐沛,空氣裡洋溢著草木和泥土的清香。

兩人目標明確地往榕樹方向走。

“放學直接來這裡,你高中沒參加過社團?”

“沒有,我說過的吧,我那時候的朋友並不多。”

源輝月斜睨他一眼,“說好的很受歡迎呢?”

“那跟有朋友是兩碼事吧?”

“也對,那你高中時候都在乾什麼?”

降穀零思考片刻,“嗯,打架?”

源輝月腳步一頓,意外地轉頭看過來。

他一如既往地敏銳回頭接住她的目光,“怎麼?”

“有點沒看出來,”她誠實地說,“我還以為你念書時期是那種品學兼優循規蹈矩,學生會長式的模範人物。”

他莞爾,“抱歉讓你失望了?我高中時候其實脾氣不太好的。”

“那不是更讓人意外了?”源輝月瞥著他,十分有自知之明,“我不相信會有人高中時期的性格會比我還差。”

“額……所以意思是源桑你念書的時候也打過架?”

“不,沒打過。我姓源,誰敢跟我打架。”

這句話比剛才那句還有自知之明,甚至有種理直氣壯的可愛,降穀零終於忍俊不禁,“也對。”

說話間他們終於走到那株巨大的榕樹下,冰帝的校區翻新過,非要說的話其實曆史也還算久遠,這個時空的這所學校大概同樣也有個至少百年以上的校史。這株榕樹至少也有百歲高齡了,像一把遮天蔽日的傘撐在小島一側。

源輝月往周圍望了一圈,“所以你說的放學後經常來這兒是在這裡跟人約架?”

降穀零緩緩走到榕樹前,抬頭朝上麵望去,“不,應該說我不想打架的時候才會過來。”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冠縫隙灑落在他肩上,青年站在斑斑點點的光影裡,背影筆挺,格外好看。明明有著和太陽光相近的燦爛金發,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個人氣質問題,他整個人都顯得像是冷調的。

他跟陽光之間可能隔著什麼看不見摸不準的事物,再如何熱烈的暖意都沒有辦法傳達到他身上來。

源輝月站在原地沒動,“聽起來你高中時期,找你麻煩的無聊人士有點多。”

“是啊,所以我想要安靜一點的時候就會到這邊來。”

降穀零無奈笑笑,抬起手指向樹冠靠南麵的一根樹枝,“我以前經常在那兒。”

源輝月看看樹枝,又看看他,語氣有點奇怪,“樹上?”

“這棵樹的樹冠很濃密,從外麵看望不進裡麵。橋那邊的門常年上鎖,等閒也不會有人過來,所以很清靜。”

自小學以後他就沒被人欺負過了。或者說小學時期也並不能算是被人欺負,流程全是一樣的,被人找麻煩,然後不耐煩地還手,區彆隻在於他打不打得過的問題。

初高中的學生開始會被皮相迷惑,他也理所當然變得受歡迎,但那些看不見的隔閡依舊存在,也永遠會有莫名其妙地跑上來找麻煩的人。而優等生慣來擁有特彆待遇,老師對他私底下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非要說的話除了無聊也沒有太難過。

但偶爾他還是會對那些毫無來由的惡意感覺到厭煩,然後找個地方躲清靜。那個時候能夠找到且知道他在這裡的隻有諸伏景光。⑥思⑥兔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從樹冠見落下的陽光好像變得有些刺眼,他正要輕輕閉上眼睛移開視線,一個極輕的腳步聲停在他旁邊。

素白的指尖劃過他的視野,指向旁邊不遠處的另外一個位置,“我以前是在那兒。”

“?”

“冰帝也有這棵樹。”

他錯愕回頭,源輝月麵上的神情也有些奇妙,“好像是同一棵,位置一模一樣,那邊那根奇奇怪怪的樹乾也長得很像。”

榕樹這種樹木枝乾虯曲,不同於白樺樹的筆挺向上,它每一根樹枝好像都有自己的生長意願。她所指的是一枝從主乾上伸出去的樹杈,也不知道為什麼長著長著在半空中打了個結,那個彎曲的樹結乍一看有點像隻蹲在樹上的貓,十分彆具一格地一眼就能讓人辨認清楚。

降穀零略微怔然。

“是慈郎最先找到這裡的,”源輝月緩緩走上前,伸手摸上麵前的榕樹,手指在粗糙的樹乾對比下格外白皙纖細,“景吾的部員,他喜歡睡覺,在哪兒都能睡著。有一次網球部部活開始之前到處都找不到他,景吾讓人把整個學校翻遍了,最後才發現他睡在了這裡。我那個時候覺得這個地方還不錯,之後需要躲人的時候就經常跑到這兒來。”

“躲人?”

“後援會的人。”

她的語氣中多了一絲頭疼,大小姐要躲人的理由果然跟他不一樣。

也對,貓咪嫌棄太熱情的人類的確很正常。

降穀零終於笑了,他抬頭看向頭頂那兩根相隔並不遠的樹枝,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下意識地冒出的念頭,一句話差點脫口而出,“如果……”

“嗯?”

“……不,沒什麼。”

第一個音節一出口他就已經反應過來,及時恢複清醒,冷靜而理智地把那絲妄念壓了下去,轉身對上源輝月的眼睛,輕鬆笑了笑,“隻是覺得有點巧。”

然而源輝月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凝望了他幾秒,“如果我們是在一個世界的話,有可能高中也會在同一個學校,說不定會在這裡碰巧遇到,對嗎?”

降穀零倏然安靜在原地。

“你應該比我高兩屆吧,我是在高一的時候就找到這裡了,的確有這個可能。”

“……是啊。”

好一會兒他才聽到自己輕飄飄的聲音,“說不定那時候就能認識呢。”

他和源輝月,可能還會有景光。

不是說不定,他一定會認識她。

他從來沒說過,他對源輝月是一見鐘情。在他沒有任何負累和顧慮的高中時期,如果學校裡真的有這樣一個學妹,他毫不懷疑自己依舊會在第一眼喜歡上她,然後他會毫不猶豫,想方設法追上去。

不需要命運安排,也沒有“可能”,他一定會在這裡“偶遇”她。

從湖麵而來的風吹上小島,榕樹的枝葉被輕輕拂動,細碎而窸窣的動靜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