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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看。”源輝月繼續說。

她的表情和語氣都太平靜了,這種平靜卻給人種奇怪的信心,好像隻要她說出來的東西,再不可能都會發生。

黑影下意識跟著她的指令回頭看去,“菜……”

然而這句話音剛滾出喉噥就驟然僵住,他身後的平台依舊空蕩蕩,不見人影。

柯南沉默地把已經喝空的易拉罐放在地上。

“轉過頭了,往回轉三十度。”

黑影無意識地照做,然後視野中猛然映照出了一張臉。

那張臉帶著黑色的兜帽,帽簷底下露出的半張臉線條柔和,唇瓣沒有一絲血色。

一道急促的風聲掠過,兜帽被疾風帶著落下,易拉罐在遠處落地的清脆響聲中,柔和的輪廓終於在玻璃上被完整勾勒出來。

窗外的燈火晦暗而遙遠,黑影終於看清了燈火中那個人的臉。

那是他午夜夢回間最深的執念,他在心底描摹過無數遍的愛人。

“菜菜……”他無意識往前走了一步,撞在了護欄上,但依舊執著地朝玻璃中的人伸出手。

“你看,你想見本上菜菜子本來隨時都可以見到。”

清冷的聲音傳來,仿佛來自遙遠的天外般,到他耳邊已然模糊。

“看清楚了嗎?本上其實一開始就沒有死……你就是本上菜菜子。”

第357章 追蹤者(十)

愛爾蘭:“你說這起案件真正的凶手不是水穀浩介,而是本上菜菜子?”

夜幕下,調查組的警官們近乎傾巢而出,急匆匆地趕赴安室透剛剛從本上和樹口中問出的那個地點,東都鐵塔。

案件的真相太過離奇,許多人還猶在夢中。

“可是如果真正在兩年前那起火災事故中死亡的人是水穀,京都的消防員在火場中找到的那具男性遺體手上為什麼沒有佩戴婚戒?”愛爾蘭開著車,猶有些不解地問身邊的人。

“沒戴婚戒才是對的。”副駕駛上的波本淡淡地說,“水穀浩介還沒來得及向本上菜菜子求婚,他買的戒指還沒有送出去,他們手上當然不會有婚戒。”

愛爾蘭微怔。

“新堂堇畫的那幅畫,畫的不是求婚現場,而是他們設想中的水穀浩介向本上菜菜子求婚的場景。那幅畫的夜空背景完全是照搬的網絡上的一張星空照片,大概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水穀浩介的確打算在清水寺向本上求婚,就在這次京都的旅行中。”

一手支著下顎,金發青年的眼瞳倒映著窗外掠過的燈火,“但是這個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那場意外就發生了。我讓高木重新調查了水穀浩介在京都的全部行程,以及清水寺在那段時間的遊客記錄,發現水穀的確在網上訂了票,但時間是七月八號,也就是他們出事的第二天。”

“原來是這樣。”愛爾蘭點點頭,又擰起眉,“可本上和樹的鄰居聽到的那聲‘水穀’是怎麼回事?當時上門去找他的人應該是本上菜菜子吧?”

“……”這一次波本沉默了一下,“因為在現在的本上菜菜子眼中,她就是水穀浩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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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那場意外發生之後,你重新返回火場,但沒來得及跑上樓梯,就因為火場中的濃煙暈倒在酒店一樓,被趕到的消防員救了出來。”

“你在醫院醒來,想要重新回去找水穀,卻得知酒店的幸存者已經全都被帶出來了,但裡麵沒有他。你悄悄離開了醫院,沒有告知任何人,精神恍惚地在大街上遊蕩的時候,看到了那條電視台播報的錯誤新聞。”

“內心極端不願意接受男友的死亡讓你瀕臨崩潰的精神下意識相信了那條新聞。水穀浩介沒有死,死在大火裡的是本上菜菜子。”

“然後你終於活了過來。”

清冷的聲音在地上滾出一片安靜,裹在黑衣服中的纖瘦人影呆立在原地,仿佛僵成了一段朽木。

良久,朽木才從靈魂中抽出一縷細若遊絲的掙紮,“你在騙我……”

源輝月回視過去,正要開口。

“你每次殺完人都要拿走一些死者的東西,是在找那對戒指吧?”柯南忽然接過話茬,他的語氣十分冷靜,幾乎鋒銳出某種不為外物動搖的冷酷來,讓源輝月一頓,有點詫異地回頭看了自家弟弟一眼。

“你知道水穀浩介帶你到京都是準備向你求婚,你也在等待這一天。但是那場意外先發生了,之後你怎麼也找不到他準備的那對戒指在哪兒,你以為是被其他人拿走了,所以才每次將那些人電暈之後,都會在他們身上翻找,拿走他們隨身攜帶的東西。”

在對方脫口反駁之前,他繼續道,“你想知道那對戒指在哪兒嗎?”

好像開口的話倏然凍在了喉嚨裡,本上眼睛忽然睜大了一圈,無神又恍惚地將視線轉向他。

但小偵探卻不繼續往下說了,隻平靜地直視回去,在逼迫她做出選擇。

他澄淨的眼瞳中好像好像有一片蔚藍色的湖,湖水終年不結冰,因為冰層都在最底下。

源輝月眨了眨眼,有點意外又有點饒有興致地看著這樣的弟弟。

好一會兒,柯南才重新開口,“警方沒有在水穀浩介的遺物中找到那對戒指……你們分開的時候,他把東西都給了你吧,你是真的不知道它在哪裡嗎?”

“……”

順著她的視線,本上緩緩低下頭去,恍惚地看到了手裡的包。

最普通的登山包,男性的款式,垂下來的背帶上還有一點燒焦的痕跡。

【“菜菜,你先走,拿著這個,我們在樓底下見。”

“放心,我一定不會死的,等離開了這裡,我還有很重要的話像要對你說。”

“等我,菜菜。”】

……菜菜。

……等著我,菜菜。

她恍惚地伸出手,顫唞地探進了包裡,摸索許久,終於從某個內側的口袋中找出了兩個巴掌大小的戒指盒。

它們一直都在這裡,隻不過包的主人從來沒有尋找過。

源輝月看著短發女人緩緩地將其中一個打開,盒蓋背麵一行英文在燈光下流傳過一縷若有似無的銀光。

I will go against my instinct, disobey my nature and love you forever.

“……原來在這裡啊。”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流了下來,她神情恍惚,甚至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

然後她猛地抬起頭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這不是遺物!浩介沒有死,浩介怎麼可能死呢?我不是還活著嗎?我就是浩介!”

“……”小偵探安靜地凝視她,湛藍色的眼瞳鏡子一般,倒映出她的執迷不悟,“本上桑,你患有解離性人格障礙,你以為的水穀浩介,是你極度不願意接受男友已經死亡的情況下分離出的人格。”

“住口!我沒有人格分裂,我就是浩介!兄長大人還有堇,他們都可以為我證明……”

“……是嗎?”

柯南輕聲開口,“可是新堂堇,不是已經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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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地一聲巨響過後,九重和陣馬破門而入。這是本上菜菜子現在居住的公寓,她今天早晨去以前的家門口放下了一束花,沿著這條線,兩人終於找到了這裡。

公寓的管理員站在兩個警察身後,表情複雜不敢說話。~思~兔~網~

“新堂堇不在這裡,找找有什麼線索,”陣馬一眼掃過空蕩蕩的屋子,皺了皺眉,回頭看到管理員戰戰兢兢的表情,忍不住教訓,“用彆人的證件違法租房你都完全沒注意嗎?”

管理員叫屈,“也有人租了房子借給其他人住的,我也不知道他當初的證件是盜用的啊。”

“所以水穀,哦,不對,那位本上桑這些年就住在這裡嗎?”

在屋子裡環視了一圈,九重在門口穿上了鞋套這才小心走了進去。

屋子裡非常整潔,整潔,但很空,除了牆上一副星空的照片,其他能夠體現屋主愛好的東西一概沒有,仿佛住在這裡的人僅僅隻是活著。

他拉開衣櫃往裡頭看了一眼,裡麵的衣服全都是黑白灰三色,而且款式簡單,不少都是小尺碼的男款。

“她是真的將自己當成了男友啊。”青年刑警有些複雜地感慨,然後從%e8%83%b8`前口袋抽出筆,用筆帽撥了撥成排掛起的衣服,在重重疊疊的衣物背後,發現了一個被遮得嚴嚴實實的長方形物品。

“陣馬桑。”

他立刻回頭喊來人,兩人小心地將衣物移開,把裡頭的東西抬出來,這才發現那是一幅被裹起來的畫。

在屋子裡找了張桌子將畫放下,九重揭開了畫上的白布,一片醒目的紅頓時刺入年輕的警察眼簾。

他稍微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片紅色不是血,而是熊熊燃燒的大火。

“這是Vega酒店……”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九重辨認出了大火中的建築,然後恍然,“這是兩年前酒店起火的場景。”

“這幅畫是新堂堇畫的,所以她的鄰居看到的她帶著兩幅畫出門,就是來找本上了?”陣馬立刻想起,“那另外一幅畫難道就是源小姐說的,在新堂家裡看的那幅星空下的求婚?”

“那幅求婚的畫畫框上有血跡……”九重想到了什麼,轉身就跑向他們放在門口的包,從裡麵翻出一瓶魯米諾試劑。

兩人對視了一眼,陣馬回頭對門口的管理員道,“把門關上。”

管理員連忙照做,隨即陣馬走到房間的窗子前,拉上了窗簾。屋子裡的光終於被屏蔽得一絲不剩,他這才回過頭,看到搭檔已經沉默地放下了拿著試劑瓶的手。

他麵前油畫上呈現出了大片的熒光,宣告了那位畫家的最終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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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新堂堇家的時候,在她家裡的垃圾桶裡發現了大量的各種各樣紅色顏料的空殼。她用了那麼多紅色,沒猜錯的話,她最近完成的那幅畫,應該就是那場酒店中的大火。”

同一時間,警車還在朝著東都塔的方向飛馳。遠處的夜空燈火通明,高高的東都塔似乎已經近在眼前。

安室透坐在副駕駛上望著越來越近的塔尖,“她應該是想用這兩幅畫喚醒本上菜菜子的人格,希望她從臆想中清醒過來。”

愛爾蘭:“然後本上就把她殺了?”

“……”金發青年的眼睫微微往下斂了一下,“那大概率是個意外。”

“意外?”

“如果是有意識的報複,本上一定會選擇用縱火的方式來殺死複仇對象。但新堂家的那幅畫上飛濺的血卻顯示,她應該是被某種利器殺死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新堂堇帶著那兩幅畫去找本上,企圖勸說她麵對現實時,雙方發生衝突,本上失手殺死了她。”

“而之後新堂的死也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的精神從這裡開始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