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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人說金錢是萬惡之源,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糾紛和仇怨,都可以共用“錢”這一個起因。

為了錢謀殺自己的妻子父母、甚至孩子,當刑警的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世如焚爐,人似柴薪。更不用說這個九月的幾把火把爐子燒得格外地酷烈,同情心再泛濫的人在裡頭轉過幾圈,現在都已經被烤乾了。沒人有空唏噓這起在無數婚姻中反複上演過的悲劇,刑警們的注意力十分集中,關注點明確。

“所以說,如果諸角明就是凶手B,他親自犯下的案件其實隻有發生在二丁目的縱火案,以及昨晚那個還未完成就被A打斷的案件?”

“沒錯。”目暮警官明了提問者的言外之意,“而且現在他人已經死亡,諸角家也被大火燒毀,很難找到他就是犯人的證據。”

現場一片沉默。

“好消息是,現在至少不用擔心他繼續犯案了。這個案件之後會被移交給火災犯搜查係繼續調查,我們的重點依舊是手頭這起連環殺人案。”目暮警官說,“將諸角明犯下的案子剔除出去之後,現在案情已經逐漸清晰,幾位受害者的住址並不具備規律,所以這應該是一起針對特定目標的報複性殺人事件。”

“按照凶手留下的麻將牌,他的目標有七個,也就是說還有兩名潛在受害者。現在不是鬆懈的時候,立刻行動起來,一定要找到這幾位受害人之間的交集!”

“是!”

這場案情討論會終於散會,刑警們魚貫而出,有個警務科的女孩子在會議室門口笑著朝著眾位警官道著辛苦了,然後進來幫忙打掃了衛生,收走了警官們剛剛用過的紙杯。

源輝月的視線跟著她出了門,又朝講台的方向掃了一眼,發現剛剛還在那裡的人不見了。

“輝月桑是在找我?”

她聞聲回頭,就見金發青年從門口走回來,淺笑著解釋,“剛剛目暮警官拉著我說了幾句話。”

他說話的時候單手插兜,姿態閒適,漂亮的肌肉線條從小臂沒入到了手腕,源輝月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昨天親自給人帶上去的尾戒,她默了一下,“你還真把它帶著了?”

安室透坦然地一笑,湊到她耳邊開口,被刻意壓低的聲音多了幾分磁性沙啞,“這不是輝月桑你幫我隱瞞的條件嗎?不過要知道我的行蹤,其實也不用這麼麻煩,我接下來要去審訊室,輝月桑要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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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師曾我操夫雖然被排除了嫌疑,但並沒有被放走,警方還有話要問他。

而坐在審訊室裡被警視廳的涼風吹了一上午,他被驚惶和聯想充塞的大腦似乎終於被吹清醒了,這才意識到昨晚發生的那起案件,作為唯一在現場的人,他有極大的嫌疑。

但他自己已經主動送貨上門,這個時候後悔也晚了。

審訊室的門被打開的動靜驚動了坐在裡頭發呆的人,曾我操夫驚惶地抬頭看去。

被昨夜撞上的凶案現場再加上一晚上豐富的聯想把這個男人嚇成了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被驚嚇的鵪鶉,他全然沒了昨天下午柯南在諸角家門口遇到時的翩翩風度,連下巴上的胡茬都沒了精心修剪過的成熟韻味,反而像個潦倒的流浪漢。

“能說的我都說了,”曾我操夫喃喃,“我什麼都沒做,我真的不是凶手……”

“什麼都沒做?”白鳥在他對麵坐下,“你和諸角亮子的交流可不像什麼都沒做的樣子。”

審訊室裡頓時一陣難堪的沉默。

“我是跟她私底下有一些……來往。”許久之後,風水師有點艱難地開口。他不安地摩挲了一下手掌,聲音越來越低,沒兩句話就開始推卸責任,“但是這是我們私人的事情,是她主動找上我……我後來一直想跟她撇清關係,是她不願意……”

普天之下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的男性同胞們,推卸起責任來都是一個套路,跟統一上過培訓班似的。是她先勾引我的,是她非要纏著我,我也是被逼無奈。

老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但這些當代大哲學家們不同意,他們身體力行前赴後繼地非要向世界證明,一個巴掌就是能拍響。

審訊室裡坐在副手位置的女警眼含鄙夷,白鳥麵上表情不變地繼續,“你和諸角明是大學同學,你們關係很好吧?”

“對對對,我們大學是同一個宿舍,一直都是朋友。”曾我開始叫屈,“所以我怎麼可能殺他們呢,當初亮子和他私奔,被家裡趕出來,還是我收留了他們夫婦倆一段時間,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了……”

“被家裡趕出來?”白鳥詫異地打斷了他的嘮叨,“諸角亮子的父親不是很滿意諸角明這個女婿嗎?還因此把家產全都留給了小女兒諸角亮子。”

“那是後來,”曾我操夫說,“最開始亮子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還隻是個鄉下來的窮學生,還在念研究生,在東京連房子都租不起,亮子的父親一開始根本不滿意他,一直要求亮子跟他分手。”

之前眾人在會議室開會,遠山和葉沒好意思跟進去,等會開完了,她和源輝月幾人在審訊室外會和,然後就聽到曾我操夫講了個非常俗套的故事。

驕縱任性的富家千金愛上了一窮二白的窮小子,不顧一切要跟他在一起,惹得保守守舊的父親大發雷霆將她趕出家門。

但遇到挫折考驗的愛情隻會更加堅韌,富家千金沒有因此而後悔,一意孤行地和窮小子私奔了。他們遇到了很多困難,也吃了許多以前從未吃過的苦頭,命運賦予的考驗接踵而來,但最終,他們承受住了。

窮學生靠自己的努力攀上了金字塔,成為了受人尊敬的心理醫生,而父親的態度也終於因此而鬆動。

童話故事總是在最圓滿的時候結局,因為後麵的才是現實,許多苦命鴛鴦可以共患難卻無法共富貴,但在這個故事裡,富家千金和後來的心理醫生甚至連這一關都過去了。

“亮子的父親承認了阿明之後,他們的生活漸漸好了起來。”曾我埋著頭說,“他隻有兩個女兒,阿明同意了入贅,他也對他越來越滿意,最後在去世後將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亮子。那是八年前的事了,在那之後他們雖然一直沒有孩子,但是感情依舊很好,阿明從來不在外麵亂玩,每年都會空出時間陪亮子出去旅遊。”

如果不是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眾人幾乎以為自己聽了一個結局圓滿的愛情故事。連審訊室裡的女警都意外地放輕了聲音,“那後來呢,既然他們夫婦感情很好,諸角亮子為什麼會跟你出軌?”

“我也不知道,”風水師嗓音沙啞地弓著身體,將臉埋進了手掌裡,“我也不知道他們從什麼時候就變了,我唯一的印象是好像從某個時期開始,亮子和阿明突然頻繁地吵架。”

“那段時間我每次去他們家裡都感覺空氣讓人窒息,有一次我們正在吃飯,亮子和阿明忽然就吵了起來,亮子像是發瘋一樣把桌上的碗碟全摔到了地上,然後把自己關在房間沒有再出來。我留下來陪著阿明收拾,問過他發生了什麼,但是他隻是一言不發地收拾著地上的碎瓷片,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沉默。”

“再後來,從某個時間開始,他們好像又忽然和好了。隻不過阿明出差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次我去他們家裡,阿明又不在家,亮子突然邀請我留下來喝酒,我們都喝多了,然後……”

後麵發生的事情不言而喻。

“我們醒來之後亮子說這件事她不會告訴阿明,但條件是我必須一直和她保持這種關係,她已經錄了像。如果我不聽她的,她就報警告我強奸。”

風水師抬頭急切道,“所以我真的是被迫的!我也不想破壞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我不知道,我真的……”

他蒼白的狡辯落在審訊室裡,幾乎激起回音,襯得玻璃牆內外格外空曠。

所有人聽完了這個意料之外的故事,都有些安靜。

“……怎麼這樣。”跟進了審訊室的遠山和葉聲音很輕地響起,“我還以為諸角桑他們感情原本就不好,所以才……”

現代社會的婚姻關係就跟快餐一樣,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去選材勾兌。遇上了,各自覺得對方是個正常人,就可以直接送進爐子混合成一道菜。本質上都是兩個陌生人湊活在一起過日子,流水線作業,能吃,但也好吃不到哪兒去。所以結得快,膩味得也快。

在這種情況下,夫妻倆發生矛盾糾紛,甚至發展到反目成仇的結局,都不是什麼讓人太意外的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但如果這個結局的開頭不是互相湊活的得過且過,而是經曆過考驗的真正的愛情呢?

《泰坦尼克號》的開頭,最後卻以《革命之路》結尾,甚至《革命之路》中女主愛普利產後大出血死亡後,永遠活在了男主弗蘭克的思念和回憶裡,僅僅隻是個一地雞毛反映現實的文藝電影,諸角亮子和諸角明卻將他們的最後活成了個刑偵故事。

“從科學的角度來講,人在戀愛的時候感到的愉悅感和意亂情迷是因為一種叫做苯基乙胺的激素。”望著審訊室裡頭的人,源輝月淡淡地開口,“它會使戀愛中的人迫切地想和對方在一起,並且感到幸福。”

遠山和葉遲疑地回頭看向她。

“但苯基乙胺的濃度最高峰隻有六個月到四年的時間,也就是所謂的愛情的保質期。所以人類從基因層麵上就不是長情的生物,至死不渝的愛情本來就是違背人類天性的。”

愛情能夠存在的時間,其實比所有人以為的都要短。

清淡的聲音仿佛讓審訊室裡又靜了一層,遠山和葉愣了愣,下意識點頭,“這,這樣啊……”

“……”

在這種彆樣的安靜中,柯南不動聲色地看向另外一側的人,發現他似乎沒注意這邊一樣,正在低頭看手機,側臉的神情十分淡定。

審訊室裡還在繼續。

“諸角夫婦發生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次旅行回來之後,後來幾年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了。”

“具體時間呢?”

“我想想……好像是兩年前……”

風水師後麵絮叨的話就沒有太多價值了,安室透看著手機若無其事地開口,“輝月桑,六點了,晚餐吃海鮮怎麼樣?”

源輝月聞聲回頭,幾乎是下意識說,“我不吃生魚片。”

“不是生魚片啊,還有其他的吧。”金發青年無奈笑笑,“或者中餐?泰國菜?你最近要是不嫌牛排膩的話,有家西餐廳也不錯。”

源大小姐對西餐的喜好是潮汐性的,總會在一段時間內特彆嫌棄。於是話題就此轉向柴米油鹽,從高大上的愛情的成分落地成了晚上吃什麼。

不過自有人類以來,吃什麼似乎的確是頭等大事。

柯南看著他姐不自覺就被安室透帶偏,連身上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