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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審訊室裡炸雷般明顯。

審訊員忽的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直視著對方的神情,心底忽然微微一動,感覺他的眼神好像有哪裡不對,但是這種模糊的不對勁還沒在他心底落地成一個準確答案,男人就再次開口了。

“他說到五點之後,就、就能把一切都告訴你們……”

他埋著腦袋,語氣畏縮。

“誰?”

“煙、煙火師……”

審訊員聞言卻猛地睜大了眼睛。

“你不是煙火師?!”

“不、不是……是他讓我假冒他的,他讓我這樣做……”

審訊員腦海中的不祥預感落了地,“嘭”地一聲炸出了漫天煙塵,“所有的證據顯示你就是煙火師,你在電視台被抓的時候也沒有否認。”

“我是被迫的!”石原誠急忙抬頭看向他,一雙蒙著紅血絲的眼球寫滿了惶恐。在對上他眼睛的瞬間,審訊員終於意識到他方才察覺到的不對是什麼了。

這個男人看起來太過緊張疲憊了,生理現象是騙不了人的,他似乎長時間地處於不安中以至於睡眠不足眼球充血,這不符合煙火師的應該有的心理。

男人還在哆哆嗦嗦地辯駁,“那個人綁架了我的妻子和孩子,讓我按照他說的做,直到今天下午五點之後才能對警察說出真相……”

審訊室地門重重拍在了牆上,外頭的同事三兩步走了進來,一把拽起了石原誠的領口,“你不是煙火師?你開什麼玩笑呢?你不是煙火師你在這兒裝了一下午?”

“我、我也沒辦法,那個人說要是我敢報警,他、他就引爆和我的家人在一起的炸彈,我也不想的……”

石原誠被他沒輕沒重地撞在了桌子上,生理上的疼痛加上再也抑製不住的惶惶不安衝進他的眼裡,眼淚登時混合著鼻涕留了下來,男人掛在他胳膊上像一灘爛泥,隻會失神地喃喃,“我也不想的……”

“你不想?你他媽……”

審訊員連忙起身幫忙按住這位年輕氣盛的同事,在一片混亂中連忙先抓了個重點,“所以那六個地址也是假的?”

石原誠畏畏縮縮地點頭。

最糟糕的猜想成了現實,審訊員心底猛地沉下了一塊落石,將原本就若有似無的希望砸進了地底。

他連聲追問,“為什麼要到五點就說出來,而不是讓你一直偽裝下去?”

“他說五點之後,再假裝也沒用了,到、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呢,煙火師還對你說了什麼?”

“沒、沒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聲音什麼樣還記得嗎?”

“他是用公共電話亭給我打的電話,還帶了變聲器……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同事一把將這堆沒用的爛泥扔到了桌上,再也抑製不住火氣。

“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為說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沒責任了?冒充煙火師擾亂警方辦案,浪費了三個多小時寶貴的救援時間,你給我等著吃牢飯吧!”

年輕的公安轉身就走,石原誠在桌上踉蹌了一下才爬起來,惶恐不安地環視了一圈,又像條賴皮蟲一般黏上了沒來得及離開的審訊員,“警官,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沒放炸彈啊……還有我的家人怎麼辦?你們要去救他們啊,你們是警察啊,會救他們的吧?!”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是被脅迫的,我是受害者我沒有責任,我隻是出門轉了幾圈,被迫說了幾句謊話而已,這算什麼呢?反正你們是警察,你們肯定會救人,無論是會因此遇到危險還是舍身殉職,都不關我的事,反正你們是警察嘛,我隻是一個什麼都做不到的普通人,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多麼惡心又愚蠢。

公安警察出來的時候,恨不得把審訊室的門甩在石原誠臉上。

他剛大步走進審訊室隔壁房間,就見到留守的吉永組長和另外一個同事正圍在大山鈴的電腦前。

他心底一沉,“發生什麼了?”

“兩分鐘前,東都鐵塔發生了爆炸。”大山鈴回過頭,電腦屏幕上赫然是一張爆炸的圖片,濃濃的白煙從塔頂上滾出來,塔頂上還有尚未落地的星星點點的火光。

“難怪他會說到五點之後就不用隱瞞了,這是設計好的。”

“爆炸地點的情況怎麼樣?有人員傷亡嗎?”

“目前還不清楚,隻不過我有種預感,這可能隻是個開始……”

吉永三成這個時候已經在跟前線的排爆組打電話了,“鬆田君,你們先撤回來,石原誠說的那六個地點是假的,他是被煙火師扔出來的幌子……”

“我知道。”

吉永驀地一怔,電話那頭的男聲冷靜沉穩,沒有一絲意外的情緒。他聽著那頭雜亂的背景音,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你現在在哪兒?”

鬆田陣平:“東都鐵塔下麵。”

黑發青年抬頭望著冒煙的塔頂,平靜地說,“煙火師剛剛給我打了個電話。”

……

半個小時之前。

“鬆田警官,好久不見了。”

“煙火師?”

“沒錯,你還記得我啊嗬哈哈哈哈……我早就想來跟你打招呼了,我一直都對你很感興趣。”

“我以為你感興趣的是輝月?”

“對,但對你是另外一種。”

“哦?為什麼?”

“為什麼?你難道沒有感覺嗎?因為你是我遇到過的所有人中跟我最像的!無論是成長經曆還是在炸彈這門藝術上的天賦……可是跟我這麼相像的一個人居然去當了警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我可沒覺得我跟你像。”

“哦,我的形容有誤,應該說,鬆田警官你簡直就像我靈魂的反麵一樣。”

“……”

“果然,你也察覺到了吧。而且即便是反麵,你也不得不承認,我們內心深處有些東西是一樣的,你肯定也有吧,有些時候,想要不管不顧炸掉某些東西的衝動。”

“……”

“你看,一個像是自己的倒影的人,難道不有趣嗎?我們甚至連喜好都是相同的,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

“不,我知道你非常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一樣。所以你肯定明白吧,遊戲還沒有結束,甚至應該說才剛剛開始。你知道你們審訊室裡的那個玩意兒是個假貨,你不是也在等著這個嗎,遊戲開始的訊號。”

“東都鐵塔,去看看吧,慶典開啟的煙火。”

第315章 魔術師(二十七)

“源小姐,好久不見,我想跟你玩一個遊戲。”

手機是煙火師留下的,看起來這位罪犯似乎對警方給他取的外號十分滿意。

源輝月瞥了一眼跟過來的水無憐奈,沒時間多詢問,拿著手機站了起來給安室透讓出位置,一邊懶洋洋地和手機對麵的人扯淡,“我要是不想跟你玩呢?”

電話那頭的人一陣低笑,“那麼那位鬆田警官就隻能孤零零地上路了,當然,如果他真的有那麼大公無私的話。”

源輝月麵上漫不經心的表情倏地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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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辦公室。

大山鈴:“組長,有個網絡平台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直播視頻。”

辦公室裡的人迅速轉過了注意力,大山鈴將直播畫麵傳到了辦公室的大屏幕上,眾人定睛看去,就見到一個被捆在椅子上的女性出現在畫麵正中央,她的背麵露出了一片衣角,背景音中還有小孩子斷斷續續的哭聲,有個小孩被和她背對背捆在椅子的另一麵。

似乎是感覺到攝像頭開啟了,女性精神恍惚地睜開了眼睛。她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進食水了,臉色慘白,汗水濡濕的頭發油膩地貼在臉側,嘴唇乾裂得起了一層白皮。

“這就是石原誠被綁架的前妻還有孩子。”大山鈴飛快解釋。

視頻中渾渾噩噩的女性的視線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落點,她緊緊盯著前方的某個位置,像是在辨認什麼,然後慢慢張開了嘴。

“分析他們的背景,能夠找到位置線索嗎?”

“看起來似乎是廢棄工廠或者爛尾樓,根據從他們背後透進來的光線方向……”

“愚蠢的,警察們……”

辦公室內的討論倏然停住,眾人的注意齊齊從背景細節轉移到中央的活人上,畫麵裡的女人乾裂的嘴唇正慢慢開闔。

“愚蠢的警察們,現在我們開始玩一個遊戲……我這裡有兩枚炸彈已經被啟動,在爆炸的前一秒,會顯示出這個女人所在的位置……現在,來選擇吧。是犧牲哪一邊的警官,成就警視廳的聲名;還是苟且偷生,將這個女人和孩子的性命當做祭品奉上……無論如何,我都會在慶典的禮花中,等著你們……”

她氣若遊絲地念完了一長串文字,怔怔地呆在椅子上半晌,乾涸了許久的眼角終於掉下一串淚來,“……救命……我的孩子……求求了,救救我的孩子……”

女人有氣無力的哭泣和求救像顫顫悠悠的絲線,辦公室裡一片寂靜,每個人都被勒得頭皮發麻。

吉永三成率先回過神來,第一時間想起了還在東都鐵塔的鬆田陣平,立馬打了個電話將這邊的情況轉告給他。

“我知道了。”

聲音在逼仄的空間裡激起了回音,通話中的手機被放在了地上。

昏暗的光線中,黑發青年帶著紅外線夜視儀單膝跪在地上,手裡還在忙活。他聽完一長串前情提要,瞥了一眼自己麵前的電子屏,“話說回來,這一幕還真是熟悉。”

“什麼……”吉永三成猛地反應過來,“你那邊已經找到炸彈了?”

“‘這位警官真是勇氣可嘉,我實在不得不讚美你這份勇氣,我會暗示你另外一場比這更大的煙火在哪裡,爆炸前三秒,你會看到我的提示,先預祝你成功’。”他漫不經心地承認,“連這一行留言都跟當年一模一樣,煙火師那家夥是個強迫症嗎?”

“等等,視頻裡的那段話說有兩個炸彈,一個在你這裡,那另外一個……”

就在這個時候,鬆田陣平的手機“滴”地一聲提示有新的電話進線了,他視線移過去看了一眼,目光倏然凝住。

“……吉永,等會兒再說,我要先接輝月的電話。”

不等對麵反應,他在屏幕上一點飛快地切了線,線路剛一接通,源輝月的聲音就從電話中鑽出來。

“你現在在哪兒?”

“東都鐵塔的電梯裡。”鬆田垂了垂眸,搭在手機上的指尖忽然有點冷,“所以說,另外一個炸彈在你那兒了?”

源輝月沒說話,態度明顯默認。

他停下了手裡的工作,把拆卸工具扔到了地上,“還有誰跟你在一起?”

源輝月回頭瞥了一眼,淡淡地說,“兩個無關緊要的人。”

“誒?我也是‘無關緊要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