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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和朝氣,讓人不由得期待他的未來是怎麼樣子。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永遠看不到了,畢竟照片上的那個人的生命計時停止在了六年前,沒想到命運弄人,非要塞一個奇跡給他。他見到了照片上那個年輕人的未來,被警察的紀律修剪得清爽的短發如今已經長得蓋過了眼睛,小麥色的膚色也變成了常年不見日光的蒼白,他比當年何止瘦了一圈,眼底的青黑幾乎要掛到顴骨,如果不是握槍的手還一如既往穩定,衝田幾乎要以為這個人消失的這些年連毒品都沾染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他近乎茫然地想著,當年拯救堂姐的英雄如今卻被時光削皮去骨磨成了一張惡鬼的麵孔,有些真相是不是不知道比較好?

他正迷茫地望著那個指著自己的黑洞洞的槍口,忽然感覺到縮在自己身後那個幼小的身體動了動。

裡奈像隻從洞口裡鑽出來的小動物,懵懂地從他背後探出頭,她好像聽懂了他們剛剛那段對話。

“……警察叔叔?”

其他人同時朝她看去,小女孩再次被眾人的目光籠罩,似乎有些害怕,身體條件反射往後一縮。小手拽著身邊人的衣角,她遲疑了兩秒,又再次鑽了出來。

她的臉色還泛著白,似乎還沒從剛剛的驚嚇裡掙脫,但不知為何卻沒有再次躲回去,她看了看衝田,又看了看對麵的人,然後像是確認了什麼一般。

“媽媽說,再見到你的話,要,要跟你說謝謝……”

小孩子並不懂大人之間的糾葛,也不明白之前那一番對話的含義,她隻是完成了媽媽的叮囑之後又縮回了衝田身邊,小小鬆了口氣般,“原來你沒有死呀,太好啦。”

這一聲嘀咕幾乎是無意識地,卻宛如一記重錘砸在了香板握槍的手上。她聲音清澈,像一片乾淨的湖,或者一場晚來的大雨,鋪天蓋地地將香板義孝淋濕在雨裡,青年握槍的手猛地顫唞起來。

一陣風從林子外吹了進來,景觀林裡的熱帶植物們無聲圍觀著一個人耗費六年時間鑄起的城牆在漫天雨點裡無聲無息地裂開了一條縫隙。

一株芭蕉樹的葉片被風吹得搖搖晃晃,露出了後頭一個瘦長的人影。

衝田岡攬著小侄女望著對麵的人,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替堂姐也說一聲謝謝,就在這個時候,他背脊忽然一僵,一種熟悉的顫栗一般的危險感幾乎針紮一般地穿透了他的腦海。

這一次的危險預兆來得比前麵哪次都強烈和迅疾,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率先聽到了槍響,近距離的,像一聲在他耳邊爆炸的炮竹,震耳欲聾。

蜂鳴音席卷而來,衝田岡抱著小侄女倒地,那一刹那大腦幾乎是空白的,高頻警報還在嗡嗡直響。他心跳快得幾乎要從%e8%83%b8腔跳出來,落地的那一刹那才條件反射地地意識到自己被人推開了。

誌摩哥?

他心底第一個跳出了這個名字,但一抬眼就看到青年刑警正驚愕地睜大了眼睛衝著他們狂奔而來,距離他還有好幾步。

那還有……誰?

衝田岡猛地扭頭,對上了一張他剛剛還仔細描摹過的臉,對方無力地壓在他身上,衛衣的兜帽滑落了下去。而直到這個時候,衝田這才聞到了從對方身上迸發出來的,鋪天蓋地的血腥味,他的眼瞳猛地睜大,倒映出青年蒼白的臉。

“……為什麼?”

衝田岡幾乎沒聽到自己震驚之下發出的聲音,但壓在他身上的人似乎察覺了。香板義孝強撐著扯了扯乾裂的唇角,對他露出了一個笑。

……

“世田穀區的池石公寓,奶油色的公寓6樓,從北麵數第二間房子的陽台上,有一個可疑的男性闖進了屋子,請馬上派警車過來,麻煩了!”

“對麵的,我是警察!”

“我是警察,警察來了,住手!”

青年喊著話急急忙忙地衝下樓梯,彼時是淩晨兩點,等到這天的太陽升起來,他的辭職報告交上去,他就沒資格再說自己是警察了。

但至少現在,他依舊還是。

他緊張著對麵大樓裡的情況,又在等著搭檔時喝多了酒,沒注意腳下一個打滑。

無常的命運可能是一時興起,出手絆了他一下,青年的身體猝不及防地從二樓摔了出去,重重跌落。

彼時月明星稀,夜深人靜,屬於他的太陽後來就再也沒有升起來了。

……

“我是,警察……”

那個聲音像斷了線的風箏,最後一個音節還沒落地,就湮滅在了電流音中。

背景音裡少年還在喘熄,隔著電話仿佛都能聽到他心臟在震驚之下的劇烈跳動,除此之外沒有發出一個字,連喘熄的聲音都是機械式的,像是大腦被震得失去了信息處理能力,一片空白隻剩本能。

寂靜中,柯南第一個回過神,迅速地靠近了開著外放的電話,衝著那頭喊道,“衝田,快跑!”

他話音剛落,第二聲槍響就響了。

車內眾人心底一緊,緊接著,他們聽到倏然的風聲和草葉被壓斷的滾地聲,似乎有人撲過來將僵住的衝田壓倒了,與此同時,電話裡傳來一聲受傷的悶哼。

是誌摩。

衝田岡似乎終於反應了過來,一陣衣料的摩挲傳來,少年飛快地說了一句,“幫我照顧好裡奈。”

緊接著,衣服的摩挲聲忽然放大,還在通話進程中的手機似乎被他揣進了兜裡。隔著一層衣袋,他們聽到誌摩似乎愕然地喊了一聲衝田的名字,緊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

劈裡啪啦枝葉斷裂的動靜響起,電話那頭的少年似乎一路撞開了攔路的枝條,順著某個方向狂奔,一邊跑一邊衝著身後大吼,“你要殺的是我吧,我在這裡,你過來啊!”

“衝田……”柯南抿了抿唇,幾乎是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麼。

凶手的目標隻有他一個,隻要他把對方引開,那麼裡奈和受了傷的誌摩就安全了。

可以說這的確是當前局麵下的最優選擇,源輝月說得沒錯,雖然衝田岡看起來傻乎乎的,但是到了危急時候,他卻總能抓住最關鍵的那個點,他是真的不笨。

柯南眸色暗了暗,回頭朝車外看去,前後的車輛還排著長龍將他們擠在中間動彈不得。天上的日頭開始向西偏移,他們已經堵在高速路上一個多小時了。

他的注意重新移回車內,前麵的真壁已經轉了過去,正盯著前頭的車流滿臉焦躁,看起來如果不是起步的道路不夠她十分想要秀一把飛車絕技從上頭開過去。

而他姐……

他剛把視線轉過去,就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西多磨警署——因為怕打斷衝田那邊的通話,源輝月通知過其他人換了他的號碼聯係。

他看著源輝月麵無表情地將電話接了起來,封閉的車廂內,即便沒開外放,那頭的聲音也很清楚。

“源小姐,我們在園區遇到了警視廳搜查一科四係的人,他們說追查那樁連環槍擊案是他們的任務,讓我們的人從熱帶樂園撤出去。”

源輝月:“你們已經打照麵了?”

“是。”

“正好,把人全部控製起來,告訴他們,他們被停職調查了。”

電話內外的其他人齊齊一怔。

那頭西多磨警署的刑事部長十分識時務,聽完一個字都沒多問地果斷點頭,“好的。”

電話掛斷。

柯南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姐姐,這樣做沒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

源輝月平靜地切出界麵,把手機調轉了一個方向朝向他,柯南一眼看到了畫麵上剛剛發生的一段對話。

【我要現場的指揮權。】

【可以。】

他看著那個陌生的號碼,“對麵的人是……”

源輝月沒什麼表情地說,“警視總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252章 暗殺者(二十五)

車窗外的鳴笛聲越來越密集,是堵在高速路上的車主們開始不耐煩了,和路底下的蟬噪夾雜在一起,有來有往地湊了一首練不成調的交響樂。

有的人生前走錯了路,死的時候送行的背景音樂也不走正道。

衝田岡的手機在口袋裡不知道磕磕碰碰到了哪裡,電話終於斷了,園區的工作人員正在著急地尋找他們的位置,一邊幫著警方疏散太古之島上麵的遊客,公安那邊也終於趕到了現場。

怕衝田又打電話進來,源輝月的手機還放著沒動,柯南看著她用他的手機又撥了個號碼出去,剛一接通,她直接問,“你們還沒到?”

“到了。”

那頭的清朗磁性的男聲沉著地彙報,幾乎是壓著他的話尾,外頭忽然傳來一聲悠長的車鳴。

柯南和真壁下意識朝窗外看去,就見到底下的路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橫衝直撞地衝進來一輛黑色的箱車。

兩個身材高挑的男人從車上跳下來,大步走到已經拉扯了不知道多少個來回的車主麵前。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他們抬手就抓住了車主的肩膀,毫不客氣地拽著他們的手臂往身後一扭。

那是個標準的擒拿動作,柯南眼尖地看到男人十分熟練地從身後摸出一副手銬甩在了車主的手腕上,一人一個,捆蘿卜似的,行動乾淨利落且理所當然,把人捆完了旁邊的交警都沒反應過來。

等交警回過神,連忙要上前阻止時,其中一個男人拿出了一本證件在他麵前晃了晃。交警視線一定,似乎愣了愣,停下了動作。而另外一個把被抓住後還在罵罵咧咧的兩個車主往前一推,交給了其他從車上下來的同伴,然後轉過身來。

也不知道是察覺到了柯南的目光還是早就知道他們的車在哪兒,他單手插兜,懶洋洋地朝著他們的方向比了個“OK”的手勢。在陽光下`身形有些吊兒郎當,十分瀟灑。

柯南望著男人那張臉愣住,“姐姐,那不是……”

“你見過的,上次在幽靈號上假扮暹羅貓那群人。”

把兩個車主抓走之後,卡在路口的車也被開走了,擁堵的車流開始移動,他們的汽車也終於重新啟動。

“……那些人是公安?”

源輝月不知道正在給誰發郵件,頭也不抬地隨口回了他一句,“不然呢?”

柯南:“……”

他其實一直以為當時在船上出現的那夥人是源氏暗中圈養的某股勢力,畢竟他們的氣場一點也不像警察,否則不會連琴酒都看走了眼。

“……那馬場哥哥呢?他被公安收編了?”

“他例外,他隻是單純被我叫過去的。”

似乎是讀懂了他的疑惑,源輝月百忙之中追加了個解釋,“他們和鬆田不是一個體係,你可以理解為……將近一半都是野路子出身?所在小組是個還處在試驗階段的企劃。”

所以他們為什麼會聽你的?

柯南納悶,但是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他將這個問題暫時放了放,“太古之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