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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時我沒有膽怯,在工鳥找上我的第一時間就去警視廳報警找到桔梗的話,青池桑是不是就不會有那段噩夢一樣的經曆和案底,現在還能繼續過著平靜瑣碎的生活。”

她是不是,現在就還能好好地活著……

這句話沒有說出來,隻緘默地藏在了未儘的話語中。

源輝月的眸光微微一頓,看向她。

“我一直在逃……那個時候是,現在也是。”

短發女性依舊怔怔地望著玩偶,嗓音漸漸開始沙啞,眼眶透出一點赤紅。

“那個人說,他不會放過我的。”

“要麼忍氣吞聲對他唯命是從,要麼就亡命天涯,過著永遠見不了光的日子,無論我逃到哪裡,他都不會放過我。”

“我以為我選擇了第三條路,結果到頭來還是在到處躲躲藏藏,和他說的沒有區彆。”

她微垂著頭,睜大著眼睛,眼角泛紅地無聲笑了一下,“……他說這就是我的命運。”

“……”

公園的綠植並不懂人類的悲歡,還在風裡沙沙搖曳。午間陽光明%e5%aa%9a,隔著綠化帶有街上的車鳴傳來。

隻有他們所在的這一方空間是一座孤島。

羽野麥坐在孤島中央,低頭望著手裡的玩偶,那雙朱紅色的眼睛隻還給她一片安靜。

“……所以我不明白,”她輕聲喃喃,像是從兔子的眼瞳中看到了另一雙眼睛,“為什麼我非得接受這樣的命運不可呢?”

那是青池透子的眼睛。

“因為我很弱小嗎?”

“還是因為我是女人?”

“就算是這樣,我不能反抗嗎?”

“就算第一次反抗失敗了,不能反抗第二次嗎?”

“我為什麼必須要選擇屈服?”

她抬起頭來,澄淨的瞳孔中落了一點夏日的光,“……我不想躲了,源桑,可以嗎?”

那點光凝成一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滾落下來,無聲無息,卻又好像驚心動魄。

源輝月安靜凝視了她好一會兒,終於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溫和地說。

“可以啊。”

第166章 她的世界(十七)

“羽野桑是個站在深淵邊上的人,可能下一步就會滑落深淵,也可能能夠成功逃脫,誰也不知道她的路在那裡……在大阪見到她的時候,輝月姐是這樣說的。”

柯南將藍莓汁朝身後遞去,一邊說,“然後她給了羽野桑她的聯係方式,告訴她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找她。”

“……她不是這麼熱心的性格吧?”

“的確不是。”柯南蹲在出貨口前拿出第二罐飲料,然後站起身來,打開拉環。

碳酸飲料騰起的氣體發出一聲輕微的“嘭”,砸落在空氣裡。

“但是因為羽野桑一直都沒有放棄啊。”

無論是被工鳥威脅的時候,還是在被黑暗中的勢力逼得隻能到處躲的時候,她一直都在努力地積極地拉住自己的人生,從來沒有對深淵做過任何妥協。外表柔弱得好像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受到驚嚇,骨子裡卻堅韌得如同風吹不倒的垂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她屈服,工鳥不能,不公平的待遇不能,被迫東躲西藏的兩年狼狽生活也不能。

“記得我上次說過的話嗎?很像源姐姐喜歡的曇花吧?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她覺得很好看吧。”

“……所以他們決定主動對工鳥動手了,用這樣的計劃?”灰原哀垂著眼睛輕聲問。

“對啊,因為工鳥幾乎不自己出麵,辰井組的事務所和工廠全都掛在彆人名下,一般的組員也根本見不到他本人,所以無論公安還是警察才一直找不到他的蹤跡。”

柯南回頭看著沉默地喝著果汁的人,歎了口氣,“還沒明白嗎灰原,用自己當誘餌來吸引工鳥出麵,這個計劃是羽野桑自己提出來的。”

灰原哀拿著果汁的手驀地怔住。

…………

“……我聽桔梗說過,隻查封一個辰井組是沒用的,工鳥是背後的金主,即便舍棄了辰井組,以後依然可以捧出第二個、第三個幫派來。所以最重要的,是抓到他本人。”

“雖然他從來不出現,但是有一個時機,他一定會親自露麵。”

“就在他們抓到我的時候。”

“他說過不會放過我的,所以他一定會出來見我。”

羽野麥拿自己的性命賭了一把,她賭贏了。

.

院子裡人來人往,工鳥的手下全被抓了,公安警察們正在搜查整間庭院,試圖尋找還有什麼隱藏的線索。

鬆田陣平穿過繁忙的同僚們,一邊拿出手機給源輝月撥了個電話。

等待接聽音樂循環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庭院裡,井裡頭的兩人剛被公安撈上來,正在被按著做簡單的創口清理,那個和他一起演戲釣魚的小孩在一旁陪著。

大概是傷口消毒著實有些疼,人群中央的短發女性雖然乖乖抬著頭,身體卻緊繃著條件反射地微微顫唞,看起來乖巧又可憐。她的臉和唇色白成一線,憔悴得不像樣子,眼睛卻極亮。

人類這種生物有時候很奇怪,即便皮囊養得再好,心是空的,一眼望去依舊如同行屍走肉,而反過來,隻要那點支撐著心靈的精氣神還在,即便身體剛受了折磨,旁人看過去,依舊覺得這個人生機勃勃,她還有很長的路,她的未來依舊充滿希望。

“鬆田君?”

電話接通,清冷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鬆田陣平回過神。他跟源輝月簡單講解完這邊的情況,然後隨口問了一句,“你要和羽野說幾句話嗎?”

“她還好嗎?”

“看起來還行,你自己問問她吧。”

他的腳步停在羽野麥麵前,短發女性似乎被嚇了一跳,有點怯生生地朝他看來。

鬆田把手機遞了過去,“輝月的電話。”

羽野麥連忙雙手接過,聽著對麵的人說話一邊點著頭。

“源桑……嗯,我沒事……”

“……工鳥已經被抓住了。”

“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謝謝你願意幫我……”

鬆田雙手插兜站在一旁,聽著羽野麥的聲音到後來已經開始微微顫唞,剛剛停下的淚水又止不住地從眼眶滑落下來。

她的確像隻膽子很小的兔子,氣質柔弱得如同最溫順的食草動物,然而就像伊吹藍曾經說過的,就算是草原上最膽小的兔子,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也會發出連豺狼都為之側目的反抗,比如曾經的青池透子,也比如現在的她。

圍牆外的落日已經徹底墜入地平線下,最後一縷餘暉透過雲層漫過來,給院子裡的草木渡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晚風拂來,草葉沙沙作響。

周圍不知不覺安靜了下來,他聽到了電話那頭的源輝月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但多了一點不常出現的溫和。

“不用感謝我,羽野桑。一直以來都在努力地,從來沒有放棄過地幫助你的,其實是你自己。”

.⑥思⑥兔⑥網⑥

咖啡廳,源輝月掛斷電話,在座位上靜坐了一會兒。

窗外的夕陽落了山,光線漸暗,旁邊的落地窗像一麵鏡子,映照出她安靜的側臉。

“羽野桑現在情況怎麼樣?”有人問。

她回頭看去,咖啡廳的帥哥老板從廚房端出一盆貓飯,在她腳下睡了一下午的金閃閃似乎知道到了吃飯的時間點,迷迷糊糊醒了過來,%e8%88%94了%e8%88%94爪子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然後一躍而起,邁著矯捷的貓步直奔飯盆。

源輝月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也起身走了過去,“還行,受了點傷,但是挺精神的。”

“那就好。”

他似乎隻是隨口關心,並不詢問行動的細節,也不知道是有分寸還是知道得太多。

這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一波三折,但都是人類的鬥爭,與貓無關。貓咪金閃閃心寬體胖地睡了一下午,醒來之後無憂無慮地享用自己的晚餐,隻不過晚餐裡夾帶了一點西芹,讓貓大爺這個完美的下午添了點雜質,它有點嫌棄地將西芹拱到了一邊。

望著那片被嫌棄的蔬菜,可能是有感而發,也可能是咖啡廳實在空曠得厲害,源輝月驀地輕聲道,“之前有個人跟我說,越是危機的關頭,越能夠暴露出一個人的本性。”

安室透點點頭,“這句話說得倒挺有道理。”

源輝月忽然抬眸看向他,“那你呢,如果被逼到最危急的時刻,你會暴露出真實的性格來嗎?”

安室透一愣,遲疑地回望,像是沒聽懂一般發出一聲疑惑的“誒?”

“姓名、衣著、家庭住址、說話口音,甚至外在的容貌都能夠改變,唯有對食物的口味會伴隨人一生。”漫不經心地扒拉了一下還在努力乾飯的貓咪的耳朵,源輝月淡淡地說,“連金閃閃和哈羅都有討厭和喜歡的東西,但是安室君,我跟你一起吃過這麼多次飯,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對什麼有特彆的偏向。”

“無論哪一道菜你落筷的幾率都是相同的,沒有喜歡和討厭的區彆。對人也是一樣,對女性紳士,對孩子友善,尊重強者,憐憫弱者,好像芸芸眾生在你眼裡都是一個樣子。”

“按照常理來說,這樣的人要麼是聖人,要麼心裡其實什麼都不在意,安室君,你覺得你是那種?”

咖啡廳裡好像倏然安靜下來,貓咪埋頭吃飯的呼嚕聲落在地上,像又輕又碎的羽毛。捏了捏金閃閃抖動的耳尖,源輝月抬頭看去,就見到安室透正凝視著自己,神情像是有點發怔。

源輝月:“怎麼了?”

“沒事……”金發青年好像回過神來,下意識移開了視線,有點不知所措一般撓了撓耳根,“就是,沒想到輝月桑你對我的評價這麼高啊。”

源輝月:“……”

在源大小姐手癢地即將動手揍人之前,他忽然垂著眸笑了,“不過,雖然我並沒有輝月桑剛剛說的那麼好,但是對於那個問題——也許有的人隻是因為在意的東西太過重要,所以其他的都無關緊要了呢?”

源輝月一怔。

“以及,其實我對中餐挺感興趣,喜歡西芹、豆腐跟黑番茄,酒類裡麵最討厭黑麥威士忌,顏色中最討厭紅色……”

金發青年淡定自若地報出了一長串資料,最後偏過頭朝她一笑,“輝月桑,我喜歡的東西其實挺明顯的,對吧?”

他的語氣明明很正常,卻又仿佛夾雜著些彆的含義。

“……”源輝月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默默移開視線不說話了。

兩個人類之間的氣氛暗流湧動的工夫,埋頭乾飯的貓咪金閃閃已經飛快地把滿滿一盆貓飯吃完了,連盆底都%e8%88%94的鋥光瓦亮。也不知道是它太能吃,還是某位安室姓老板的手藝太好,連貓都不能幸免。

安室透把空了的飯盆從貓咪爪下拖出來,又嫻熟地把意猶未儘的胖貓塞進身邊人懷裡。

被塞了隻毛茸茸的源輝月下意識像抱抱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