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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藤警官看向前方,視線掠過麵無表情的森穀帝二,落在不遠處的鬆田陣平身上。

男人靠著消防車鬆散站著,仿佛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電話上,拿著設計圖的手沒有一絲顫唞,但說話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些沙啞了,“……最後一步,看到那條黑色的線了嗎?剪斷它。”

源輝月在電話那頭“嗯”了一聲,隨即就是一聲清晰的“哢嚓”脆響。

電話裡外的人隨著這一聲響動同時屏住了呼吸。

耳麥中,背景音裡“哢噠哢噠”的鐘表跳動聲驟然停下。半秒不到的時間,鬆田陣平的心跳好像跟著暫停了,直到耳膜上重新接收到了源輝月的聲音。

好一會兒,他在眾人屏息注視下放下了平板電腦。

“……計時停了。”

“……”

這句話沉甸甸地砸在一片寂靜的空氣裡,有人甚至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拉著身旁的人問了一句,“什麼?”

“計時停下來了。”

“炸彈拆除了嗎?”

“拆除了吧,停下來就意味著拆除了吧?”

“拆、拆掉了?太好了……”

市政大廈的負責人腳一軟差點整個人倒下去,現場延遲了兩秒終於響起了第一聲歡呼,特殊犯罪搜查三係的警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拎著旁邊的小警察大吼,“救援組呢,告訴他們炸彈拆除了不用這麼小心翼翼了,讓他們動作快點!”

“是!”

“救護車到了嗎?等會兒肯定有傷者,立即準備好。”

“那邊的隔離線,不要讓那些看熱鬨的再靠過來了……”

現場頓時兵荒馬亂,隨著眾人心中那塊大石的落下,跑來跑去的傳遞命令的警察們腳步都輕快了幾分,穿過人群的晚風帶走人心頭的燥熱,終於給現場帶來了一縷新鮮的空氣。雜亂的背景音中,柯南緩緩鬆了一口氣,看向不遠處靠在消防車上唯一沒有任何動靜的人,正要抬腳往他那邊走去,眼角餘光不經意掃過立在原地的森穀帝二,忽然發現男人抬眸死死盯著米花大廈的頂層,唇角緩緩向上扯起一抹微妙的微笑。

“!”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他,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鬆田陣平正把設計圖遞給旁邊走過來的小警察,隨手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指尖一敲,從裡頭叼出一根煙點燃。打火機的火焰靠近煙頭,擦出一點赤紅的火星。

他耳麥裡的電話還沒掛斷,那頭源輝月似乎正在和旁邊的人說著什麼。忽然間她聲音微微頓了一下。

“鬆田君。”

“怎麼?”鬆田陣平漫不經心地垂著眸吐出一口煙氣,然後他聽到了源輝月依舊冷靜得毫無波動的聲線,隔著幾百米的距離,透過電波將他凍得一個激靈,渾身血液都刹那凍結。

“抱歉,那個計時器好像又開始往前走了。”

鬆田陣平:“……你說什麼?”

.

米花電影院裡,裕子的父親望著重新開始跳動的倒計時,臉色白得像紙,他的心臟剛剛坐了個極其反人類的過山車,此刻還能跳動基本已經是人體的奇跡。

還好此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隻有他們幾個,否者奇跡不能反複發生,電影院裡肯定得瘋幾個。

裕子小姑娘年紀太小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正一臉懵懂地左看右看,源輝月倒是尚算平靜。

不知道為什麼,眼睜睜看著那個本來已經暫停的倒計時重新開始跳動的時候,她居然沒有特彆驚訝。

本來就是這樣,哪有這麼簡單就結束了。

人有時候會有種奇怪的既視感,偶爾會感覺正在經曆的事情似曾相識。她現在就是如此,從走進米花大廈開始,後麵發生的一切都像是早就在她大腦中演練過一遍。

她非但不驚訝,甚至有種將以前看過的電影重新觀看一遍的索然。

即便她已經從屏幕外的觀眾變成了屏幕裡正親身上演災難片的主角。

而現在,她看著麵前炸彈裡還剩下的一紅一藍兩根線以及重新開始走動的倒計時,有種果然來了的感覺。

然而熟悉感到此為止,大概以前看過的那場電影太過久遠,她並不記得要剪哪根了。世界倒是很公平,沒讓她把外掛一直開下去。

她放在一旁的手機又響了一聲來件提醒,源輝月拿起來看了一眼,是一封新郵件。

【恭喜你走到了遊戲的最後一步,連我都沒有想到你能夠走到這裡。那麼現在,開始選擇吧,哪一個是你想要留下的,是天空的藍色還是大地的紅色?你隻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剩下的就看你的福氣了。】

天空和大地?

源輝月感覺這個描述頗有意思地挑了挑眉,然後把郵件內容給電話那頭的鬆田念了一遍。

顯而易見,這是凶手發過來的。介於森穀帝二已經在警察手上,這大概是個定時郵件,隻要森穀那邊沒有主動取消,就一定會發到她手機裡來。

但現在計較這些已經不重要了,目前擺在他們麵前最嚴峻的問題是,選哪邊?

“還有五分鐘。”源輝月說。

電話那頭沒說話,像是忽然掉了線。

“鬆田?”

“沒事……”話音未落她就再次聽到了鬆田陣平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線喘熄,他像是匆忙收攏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就強行將思緒扯回正題,於是還未歸位的中央處理係統難得地帶出一絲無措來,“你彆怕,我……”

“我不怕啊。”源輝月平靜地說。

“……”

那邊忽然又沒有聲音了,然後停頓了大約半秒,她忽然聽到了被電流虛化的一聲嗤笑。

“你當然不怕,你連死都不怕你怕什麼。”

鬆田陣平握緊了手機,狠狠閉了一下眼睛,

“……可是我怕。”他沙啞著嗓子說。

他的大腦剛剛經曆了一場爆炸,炸彈再次啟動的消息點燃了那根埋了七年的引線,淺井彆墅區的那個炸彈再次被引爆得轟轟烈烈,將他的腦海炸成白茫茫一片。他近乎是有些無措地站在白色中央,眼睜睜看著那些藏在噩夢中回憶翻騰起來,陰影化成的怪獸從四麵八方探出觸角,山呼海嘯地將他淹沒了進去。

他在原地站成了一座緘默的雕像,扣著手機的手指比大理石還要白。

“還有兩根線是嗎?”鬆田陣平聽到自己的聲音冷靜地說。

“對……”源輝月的語氣帶了點遲疑,像是察覺到了一點異樣。

鬆田陣平重新轉過頭來看向罪魁禍首,其他人呆呆地跟著他轉移目光,他們被炸彈重新啟動的消息震懵了甚至還沒回過神來。

一派死一般的安靜中,此時大概唯有森穀帝二的表情還是輕鬆的,他甚至這時候還在笑。

“又出了什麼意外嗎,我很抱歉警官。”他聳了聳肩,攤開手一副無奈的表情,“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充滿了各種人類無法控製的事情不是嗎?”

他微笑著看著黑發警察大步走過來,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死死盯著自己的眼睛,“紅色還是藍色?”

“我不知道啊,那不是給你們的謎題嗎?”森穀帝二無辜地說,然後他上前一步,反過來含笑用居高臨下的目光回視過去,“看來被堵在大廈裡麵的的確是警官你很重要的人啊。”

他的眉眼被遠處的火光照得忽明忽暗,眼瞳深處好像藏著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以蠱惑的語氣道,“難道你愛她嗎?那就來猜猜看吧,紅色,還是藍色?百分之五十的幾率,猜對了她就能活下來,如果猜錯了……嗬嗬,說起來,那就是你親手害死她的,你會陪她一起去死嗎?”

在對麵人愈發冰冷的視線下,他不能自製般大笑了起來,“哈哈哈這就是人類的愛嗎?真有意思啊,可是建築是不需要愛的,人生也是哈哈哈哈……”

鬆田陣平漠然地注視他數秒,忽然%e8%88%94了%e8%88%94後槽牙,也低低笑了一聲。

這聲近乎氣音的輕笑讓森穀帝二誇張的表情微微一斂,在他的驚疑不定的目光中,黑發青年伸手從%e8%83%b8`前掏出本東西和手機一起往後一扔,“佐藤,接著。”⊕思⊕兔⊕網⊕

佐藤美和子手忙腳亂地接住,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愕然發現被扔到她手裡的除了還處在通話進程中的手機,還有一本公安警察的證件。

方寸大小的證件攤開在她手裡,鬆田陣平穿著警服的懶洋洋麵孔隔著塑封平靜地和她對視。

佐藤眼瞳驀地一縮,猛然意識到了他要乾什麼。

“等等,鬆田!”

她話音還未落下,耳朵率先敏[gǎn]地捕捉到了一聲子彈上膛的聲音,“哢噠”一聲,像是重錘一般敲在她心上。

“鬆田……”

“鬆田陣平!”一個熟悉的清冷女聲突出重圍,撲到了那人的背影上,將他的腳步一絆。

佐藤警官下意識低頭,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慌亂間不小心按了通話外放。

“能讓我和那位森穀先生聊聊嗎?”源輝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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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淺井彆墅區就是萩原研二殉職的地方。

第34章 摩天樓(十七)

背景音裡,炸彈跳動的聲音還在“噠噠”地往前走,像世界終末的倒計時。而源輝月的聲音在正在崩潰的進程中平穩得一如既往,有種強大而冷靜的感染力。

鬆田陣平一手漫不經心拎著槍,微滯的背影在原地沉默了一瞬,終於放開森穀帝二的衣領,另一隻手頭也不回地往後一伸。

佐藤趕忙把手機遞了上去。

“森穀教授,”源輝月輕緩在電話裡開口,“上次見麵還是在您舉辦的茶會上,沒有想到這一次與您會麵會是這樣的情形,實在抱歉,失禮了。”

森穀帝二有點驚魂未定地往後退了一步,視線匆忙地從鬆田陣平身上移開。他掩飾似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領,乾咳一聲平複了一下情緒,隨即在對麵人看不到的情況下依然習慣性露出了一個紳士的笑,“的確讓人意外,我也沒有想到,但這不是源小姐你的問題。”

時間還在一分一秒過去,死神的腳步在陰影中逐漸靠近。但這兩人卻像沒事人一樣,不慌不忙地先走了一套上流社會的社交辭令。

“說起來還是要跟您說一聲抱歉,上次茶會我在森穀教授的展覽室裡休息的時候,意外看到了您放在牆角的那座新市鎮建設模型。花費了很多心血吧,真遺憾,它沒能被建設出來成為真正的城鎮。”

森穀帝二眉心及不可見地一跳,表情倒是依舊正常,“是啊,世事總是這麼讓人無奈。”

“凡事有好有壞吧,畢竟森穀教授的人生也是一場意外成就的,所以所謂的意外有時候也不全是壞事,對吧?”

“……什麼?”

源輝月悠悠地說,“今天是森穀教授父親的忌日,難道您忘了?”

“……”森穀帝二驀地沉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