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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高門 蘇幕幕 4326 字 6個月前

著梳子走到施菀麵前:“你拿著吧,木質一般,隻是便宜小玩意兒,到時候回安陸路上用。”

梳子原本是很曖昧的東西,似乎更像定情信物,但他一邊給她,一邊說讓她回安陸的路上用,又似乎沒有那種意思。

她不知為何就伸手接過了,接到手中那一刻,突然意識到,這似乎是很多年前,她期望過的。

若是新婚時,他帶她出來,帶她看這繁華的都城,帶她來逛這景致宜人的園子,聽彆人道一聲“結發同心,百年好合”就被哄得買下一隻劣質的梳子交到她手中……

那該是怎樣的歡喜與幸運,能滿足她對夫君、對新婚燕爾的一切想象,一定是做夢都會笑醒吧。

於是她明白過來,他是在補償她。

補償她他覺得自己該做,卻沒做的。

其實早已事過境遷,她並不想這些了,但這一刻她還是接下了這梳子,好似替當初的自己接下。

她總會回安陸的,從此再不會來,也絕不會和他再做夫妻。

所以今日償一下多年前的心願,倒也可以。

她看著梳子笑了一下:“京城的東西可真貴,我在安陸五文錢的梳子都比這個好。”

“是嗎?”陸璘一愣,“你不早說,這麼說我該給他講一講價。”

“講價,你會嗎?”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那有什麼不會。”陸璘說。

走兩步,又見一個賣蜜豆小餅的小攤,施菀在攤前站住了,看向陸璘。

攤主是個中年婦人,立刻問:“郎君,買兩個蜜豆餅吧,三文錢一個。”

這兒的東西果真都賣得比外麵貴一些,陸璘道:“五文錢兩個吧。”

中年女人“哎呀”一聲,“那可不行,郎君看著便是富貴人家,掃個地都能掃出半兩銀子來,一文錢就彆同咱們這窮苦人計較了,行好事得好運,你來年會升官發大財的。”

說著拿了兩個小餅給他。

他無奈看向施菀,施菀笑了。

陸璘乖乖拿出六文錢來給了婦人,接過她的兩個小餅,遞了一個給施菀。

待離了攤子,陸璘問她:“這我該怎麼回她?”

施菀回道:“我又不知道,我也不會講價。”

於是兩人都笑起來。

遊完整個暢春園,已是日薄西山,陸璘問:“去找家酒樓吃飯吧,北街的一品香,它們那裡的烤%e4%b9%b3羊好吃,號稱京城一絕。”

施菀有些意外:“怎麼不是飛星樓嗎?你之前誇飛星樓那麼好,說是宮廷禦食。”

“那裡……”陸璘頓了頓:“不劃算,一品香也不錯。”

他在飛星樓打過韋超,惟恐飛星樓的人還記得,還是不去的好。

施菀本就是隨口一說,她是不在意吃食的人,他說哪裡就哪裡,也就隨他一起去了。

到一品香,陸璘挑了個雅間,烤%e4%b9%b3羊,燉豬肘,炙鹿肉……讓人上了滿滿一桌,因這一品香招牌就是這些大葷,他竟都來了一遍。

陸家雖在京城,但府上飲食習慣清淡,她以往出去的機會也少之又少,所以從來沒吃過京城才有的這些名菜。

如今一嘗,倒確實是大廚的手藝,非尋常地方可比,是她吃過最好吃的羊肉豬肉,也是她第一次吃鹿肉。

陸璘給她倒酒道:“這是延壽酒,京城名酒之一,你嘗一嘗就好,比安陸的玉泉酒烈一些。”

施菀端了酒杯喝下一小口,卻連這一小口都險些吞不下去,連忙皺了眉頭道:“好辣!”

陸璘又立刻替她倒了另一杯酒:“快喝這個。”

施菀又喝了那一杯,卻是清甜味,帶著菊花香。

“這是鬱金泉,是果酒,也是重陽菊花酒,不會醉。”陸璘介紹。

施菀回味道:“這個好,比我喝的彆的菊花酒都好喝,剛剛那酒豈隻是比玉泉酒烈,是烈很多!”

陸璘又給她倒了一杯,“你喜歡這個,等你回安陸時,我給你買幾壇送給你,讓你帶回去。”

施菀笑著沒說話。

兩人吃過飯出酒樓,已是傍晚。

太陽落山,但街道兩旁家家店鋪都是燈火通明,將整條街照得亮如白晝,路上行人竟一點也不見少,還有人專等到這時候出來,去勾欄瓦舍行樂。

施菀看著這街道,歎聲道:“到底是京城,處處錦繡,車馬不絕。我最初來京城,總覺得自己不屬於京城,與京城格格不入,直到現在,仍覺得京城陌生。”

“沒有九州大地,就沒有京城的繁華,沒有京城的繁華,也沒有銀錢貨物流通的場地。”陸璘說著笑了笑:“我也不是京城人,我父親還在祖籍待過幾年呢。”

兩人一同往前走,陸璘道:“其實我對京城也沒那麼熟悉,我小的時候就得了些神童的名號,爺爺和父親便一心要我讀書,正好,對於彆的孩子會的鬥蛐蛐鬥百草捉蟾蜍我也並不感興趣,所以少年時光,儘是埋頭苦讀了。

“隨後便是科舉,院試,鄉試,會試……京城人將我捧得越高,我便越不敢摔下來,所以隻想一次試中,且隻能拿頭籌,我覺得遊山玩水、閒逛街頭是紈絝行為,並不會去。一晃,就已成年了,如今將至而立,自己一個人,也沒那份遊玩的心性了。”

施菀:“我以為你天資聰穎,讀書與應試都是信手拈來,絕不會出錯。”

陸璘笑道:“我之前讀書是在王家私塾,那時我是裡麵最厲害的,後來去了麗山書院,發現身邊所有人都是其他私塾最厲害的,然後鄉試,也並未如我所料中解元,天下之大,能人不知凡幾,再有天賦,也要勤奮。”

施菀說:“我小的時候沒有太多心思,這裡玩玩,那裡鬨鬨,也就大了,爺爺寵我,除了讓我幫忙做些小活,什麼也不讓我乾。到十四五歲,要許人家了,他才讓我學著做做飯,裁個衣服,所以這些活我都做得一般。”

“不怕不好嫁麼?”陸璘笑問。

施菀搖頭:“當然不怕,有很多人來我家說媒啊,有一家,家裡有好幾十畝地,還養魚,他們家老三水性特彆好,人稱浪裡小白龍,他就喜歡我,我都聽見風聲說他家要找人來我家說媒了,隻可惜……”

施菀沒說了,似是想起了什麼憂傷的事,臉上泛起一陣悵然。

陸璘明白,那話後麵是:隻可惜,遇到了張大發的事。

如果那樣,她不會成為現在的施大夫,卻也不必承受那麼多,她會做一個普通的新娘,一個普通的農婦,必定夫妻恩愛,夫唱婦隨,現在隻怕已經有好幾個孩子了。

“冷嗎?”他問她。

施菀搖搖頭,卻將手縮到了衣袖內,然後道:“陸璘,府上有人說你大嫂要給你介紹她娘家的一個姑娘,也是滿腹詩書,溫婉嫻靜,你就看看,早些成親吧,不要說什麼等我的話,沒有意義。”

“好啊,我去看看。”陸璘隨口應著,將自己身上的外衫脫下來給她披上,溫聲道:“不要總想著彆人,多想想自己,如果將來有一個人能讓你忘記所有,托付終身的話……”

話說到一半,他卻說不下去了。

知道她不會再選擇自己,也想她能有一人相伴,卻又沒那樣的度量,真的去祝福她遇到這樣一個人。

施菀將這話題終結了:“好了,我們回去吧,我還記掛著秦太醫的書。”

第108章

重陽節那天,太後駕崩了。

這消息如此突然,早前隻聽說太後病了,卻沒想到沒幾天就崩了。

枇杷對此驚異不已,既好奇也新鮮,施菀卻在六年前經曆過一次國喪,對此還記得清楚,告誡枇杷不能在人前歡笑,或是穿紅衣、戴紅花,更不能談論太後駕崩之事。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京師戒嚴,官員至各自衙署齋戒數日,這是為了防止有人趁機篡權奪位、作亂京師,而整個陸家都停止慶重陽節,掛上白布白燈籠,是為哀悼。

後來就有詔令下來,十日後太後出殯,自出殯日算起,京師普通百姓守喪一個月,官員守喪三個月。

好在國子監、歧黃班並不停課,施菀還是可以去正常上課。

太後出殯前,皇上就已親政,太後出殯後的半個月,朝中官職開始變動,這變動裡便有陸璘,陸璘調為工部侍郎,並領參議朝政之銜,進政事堂共議朝政。

朝中在六部之上,有中書門下二省,再往上,則是政事堂,一切軍國大事,皆在此議出。如今政事堂之首仍是趙相,副相有兩位,其中一位便是陸庸,另有四位官員則領各種官銜,輔佐三位丞相,同時也參與朝政,七位都算宰輔之列。

國喪期間,陸家不能歡慶,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興奮。

從秦太醫那裡借來的書都抄完了,有兩本是陸璘幫著抄的,都是厚的,施菀拿著那兩本字跡飄逸秀美的書,和枇杷道:“這兩書要保存好,以後拿去賣,能賣不少錢。”

“真的嗎?”枇杷問。

施菀想了想:“再等等吧,等我們老的時候,二三十年後,應該更值錢。”

“那師父再把這兩本書抄一遍,這兩本就留起來,彆翻爛了。”枇杷說。

施菀忍不住笑起來:“你說的有道理。”

天越來越冷,待到十月,已有些北風呼嘯的感覺。

如今陸夫人好了許多,不用每日針灸換藥了,也能下床走動,施菀一早用過早飯,便直接去歧黃班。

走到院中時,卻見沉香院裡的媽媽們都在後院坐著一起疊元寶,剪什麼花樣。

她問:“媽媽們剪的什麼?”

那剪紙的媽媽回話:“剪紙衣啊,今天是寒衣節,待會兒要祭先祖的。”

“寒衣節……”施菀想了起來:“我忘了,京城是有寒衣節。”

那媽媽問:“你們那兒沒有嗎?”

施菀搖頭:“我們隻有清明和中元節。”

另一個媽媽回答:“那怎麼行,你們竟然沒寒衣節,那祖先們穿什麼呢?我姐姐是前些年六月裡去的,當時隻給她燒了夏衣,沒燒冬衣,我前幾日就做夢,夢見她來找我,說冷,我這才想起來每年寒衣節我都忘了她,實在是罪過,待會兒我給她燒點冬衣。”

施菀愣了愣,又站在原地看了會兒,這才往陸家大門去。

政事堂不在六部,在禁中,所以自陸璘入政事堂,遇到軍政大事,便不與施菀同路了,施菀會坐另外的馬車去國子監,仍是石全陪同。

這一日,她都有些恍惚。等到傍晚從國子監出來,正巧見著國子監外有人擺難賣紙衣紙錢。

她在一旁看了一會兒,那擺攤的老婦人看到了她,問:“娘子,買些紙衣吧?”

施菀走上前去,在那紙衣裡看了看,挑了一堆小一些的紙衣,並一些紙錢、元寶,讓老婦人算錢後用自己的披風包了紙衣回馬車上。

她陡然想起,如果是未出世的孩子,會有魂靈嗎?如果有,會在那邊覺得冷嗎?

每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