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1 / 1)

吃不完剩下了也不要緊,反正冬天不會餿,扣肉和肘子多熱幾遍更好吃呢。

許慧英還記得她爹過世那一年。

正好在臘月,一家子回老家奔喪,順道在那邊過年。

她娘家本就在城郊,其實和農村沒什麼區彆,一到過年那是大大小小的壩壩席。

紅白喜事辦大壽都有。

席麵反正是固定的,扣肉,肘子,切得四四方方的坨子肉,還有肥肉片剖開塞紅糖芝麻花生碎的喜沙肉……

那個臘月,許慧英從一開始感歎熱一熱比頭道菜還好吃,到最後看到肘子坨子肉就反胃。

但很久不吃席呢,又總是忍不住懷念這些蒸菜的味道。

這不,今天一不小心就做多了。

“現在咱家才多一個人你就做八個菜,如果明年多兩個多三個,咱家這餐桌就擺不下了。”

“可以啊,明年再多人咱們就到星海花園過年嘛,那邊大桌子擺得下的。”

許慧英眼皮子都懶得撩,一點沒在意叢琦滿嘴跑的火車。

暨和北倒是瞥了叢琦一眼。

六月才結婚,明年過年家裡就要多一個人,好像不太現實。

他側首問叢琦:“要不,結婚時間提前一點?”

叢琦:???

暨和北:“你不是想過年時孩子也在嗎?”

“……”

什麼孩子?

叢琦反應了兩秒,終於聽懂了。

又羞又惱地錘了暨和北一下:“我開玩笑的啊,哎呀你怎麼抓錯重點,吃你的飯吧。”

說完,報複性的夾起一片又厚又肥,不帶一絲瘦的扣肉放到暨和北碗裡堵他嘴巴。

電視上正在演小品。

紅色背帶褲,紮著麻花辮的女人唱著“地上種著什麼瓜”,男的接道“這個問題難不住我”。

狹窄的客廳裡,一家人溫馨的吃著飯,看著電視,聊著明年的計劃……

吃完飯,叢智淵尋了副撲克牌。

打算鬥地主打發時間,等著新年的到來。

往年也是一家三口鬥地主鬥到十二點,不玩錢,而是玩花生或者瓜子兒,等聽完《難忘今宵》才回房睡覺。

今年多了個暨和北,流程沒變化,隻是打牌的人換成了他,叢智淵和許慧英。

至於叢琦呢,端著飲料一會兒看爸的牌,一會兒看媽的牌,最後又看暨和北的。

她不說彆人手裡牌的信息。

但每次看到大小鬼和四個二,或是彆的炸彈,那眼珠子就開始咕嚕轉了,時不時露出小老鼠偷到油的得意表情,叫人不注意都難。

暨和北一心二用,一邊打牌一邊觀察叢琦的表情。

就發現隻要看懂了她的表情,幾乎不用算牌,就能精準判斷出嶽父嶽母手裡是什麼。

幾次過後,許慧英也發現了叢琦這個小奸細。

直接把她趕到暨和北那一方。

還冷酷無情的在沙發上畫線,要求她不許再過來看牌。

叢琦眼睛瞪得可圓了。

她覺得自己太冤了,比竇娥還冤。

“媽,我明明什麼都沒說,哪有做奸細啊,你輸牌不開心就不開心嘛,做什麼冤枉我呢,我好可憐啊。”

許慧英似笑非笑地瞥了她幾眼。

又看向嘴角含笑的女婿,道:“你嘴巴沒說,眼睛說了!”

叢琦:“……我有嗎?”

老媽那麼篤定,搞得叢琦都忍不住懷疑自己,難道她真的下意識使眼色了?

不過真要一個眼神就懂了那不是說明他們倆默契度百分百?

這樣一想,叢琦臉上的困惑瞬間變得美滋滋了。

“……那肯定是我和北北心有靈犀啊,媽,要不你也用眼神跟爸作弊?我們尊老會當做沒看見!”

老?

四十出頭,正風華正茂的許慧英&叢智淵:……這女兒太氣人了,過了初一一定得收拾她。

暨和北笑容也微微一頓。

這話是能說的嗎?

看著笑得洋洋得意的叢琦,他選擇精神上支持她挑戰父母的勇氣!

第43章

差不多接近十點,院子開始變得熱鬨了。

這個點家家戶戶吃完了飯,小孩子都衝出來玩煙花棒。

榕城市裡是不許放爆竹煙花的,因為過年期間煙花爆竹引發多起火災,93年就明例規定,94年正式執行。

到現在,叢琦也三年沒玩過那種咻一下衝到空中炸開的煙花。

不過拿在手裡玩的煙花棒和高度不超過兩米的落地煙花偷偷摸摸放一放倒是沒問題。

叢琦拉開門,走到自家院子裡,趴在木柵欄上看玩得開心的曲葉葉他們。

心裡還有點癢癢呢。

但暨和北大概很多年沒有過年了,就完全沒有過年該搞搞氣氛弄點年味兒的概念。

送來的那麼大一車年貨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煙花棒,沒有摔炮……

想到他過去孤孤單單,或許都沒認真過年過,叢琦體貼的沒有吐槽。

“蟲蟲姐,你要來一根嗎?”

大概是她羨慕的眼神實質感太強,曲思源扭頭,問。

叢琦就是有了梯子就趕緊爬的人,不像很多大人會感到不好意思,然後矜持的說“不用了”。

她就不。

她頭點得飛快:“要要要,謝謝思源。”

曲思源遞給她兩根。

然後讓叢琦舉著,他拿出火柴,幫忙點燃。

隻聽“滋——”一聲。

火苗燒完頂端的紙,就發出滋拉滋拉聲,火星子開始閃爍。

叢琦舉著煙花棒空中轉圈。

又變換動作畫一個心。

這種拿在手裡玩的煙花棒不貴,一根一毛。但燒得很快,點燃後不到兩分鐘就熄滅了。

所以小孩子手裡都是一把一把,幾十根慢慢玩。

叢琦手裡的燃燒殆儘後,眼神不由得透露著意猶未儘。

曲葉葉見狀,又塞給她一小把。

粗略一看,得有二十來根了。

“蟲蟲姐,火柴也給你,你自己玩吧,我們到那邊玩去了。”

曲葉葉今天特彆大方。

其實往年曲思源和她不會有這麼多煙花棒。

他們家一個人開工資,三個人上學,五張嘴吃飯,說實話壓力還是挺大的。

而且耿又琴怕其他鄰居瞧不起她,她又很看重臉麵。

做不到像一些人那樣豁得出去,把貪便宜的小心思都顯露出來。

所以,她從來不把家裡拮據這一麵露出來,鄰居們給幾個孩子零食小玩具啊,如果她在場,她會直接推拒。如果不在場,那就讓曲思源三個把東西收下,第二天見了送東西的人,就會這樣說:

——哎喲,他們最近成績下降了我都不敢給他們玩這些,就你這個嬢嬢最疼他們。

又或者:

——挑食得很,我和老曲天天變著法的做不一樣的菜,你一來,哦豁,成果倒退回三十年前。

一次兩次彆人或許看不懂。

但次數多了,其實就知道她是既想收東西又不想讓人覺得她貪便宜。

故意搞出“是你非得送我”的情形。

膈應吧?

那是有的。

不過呢,就算院裡的鄰居們品出她這番小心思,對曲思源姐弟仨還是沒什麼意見的。

畢竟從各方麵來說,對比武暘這種天棒①,曲家三姐弟真的屬於聽話的小孩。

更彆說,曲苗苗和曲思源學習一直都很不錯,每個學期考試在班裡都是名列前茅。

在家家戶戶都有老師的情況下,如叢琦這樣從小到大靠賣萌贏得好感的屬於特例。

正經來說,大夥兒對學習好的孩子呢,天然就會多一分好感。

所以,對耿又琴那些暗戳戳的小算計就視而不見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今年曲思源姐弟倆煙花棒多,一是因為曲苗苗嫁人了,二就是舅舅探親。

家裡寬裕,耿又琴在零花錢上就比以前大方。

為啥突然寬裕呢?

其實還是因為耿老二。

耿老二這兩天發現窮教書匠也有“人脈”這麼回事。

畢竟學生家長職業是多種多樣的,保不齊裡頭就有有錢的,當官的。

他在見了藏凝琴後,得知她是銀行信貸部的主管,就想到跟姐姐姐夫一家的關係再搞親密點,多摸摸曲家周圍的關係網。

若是能連上線,那還能薅貸款的羊毛。

這個想法幾乎是在聽到耿又琴酸不拉幾說藏凝琴全款買房,還要送兒子出國的一瞬間冒出來的。

一個小小主管,老公就算是學校副校長,二人工資能高到哪兒去?

反正不可能輕輕鬆鬆買房又送出國。

這時候出國遊學辦理簽證時是要提交資產證明的,這就意味著他們家存款至少還有幾十萬。

怎麼來的?

肯定是有暗地裡的交易唄!

耿老二盯的就是這個。

他們乾違法買賣的最喜歡搞抓把柄把對方變成同夥這一套,省時省力,出事還能把人推出去當替罪羔羊。

退一萬步講,就算不能通過空殼公司撬銀行資金,也能利用這一圈老師忽悠他們的學生。

還是那句話,學生永遠是最單純,最好騙的。

在這個訊息不發達,查什麼都不方便的年代,隻要他展露的財力夠雄厚,騙術足夠精湛,很容易騙得周圍的老師在無意識間成為幫凶。

沒準,還以為自己做了好事。

畢竟,誰沒幾個過得不好的學生呢?

大部分老師對學生都是能拉一把就拉一把的心態。

耿老二要做的就是利用他們為人師表的責任心。

到時候漂亮的長得帥的進夜總會,相貌一般的能賣到彆的地方,總歸是無本生意。

他算盤打得非常好。

所以在給了曲苗苗幾萬禮金後,今天上門又偷偷塞給耿又琴一張存折。

還代替耿又琴給小區裡的人道謝。

謝謝大家這麼多年對他姐一家的照顧。

耿老二不僅嘴上說得特彆好聽,還給每家都送了點禮。不貴重,一家幾個蘋果。

連叢家也收到了。

叢智淵兩口子從女婿嘴裡知道了對方的底細,也知道女婿已經跟公安局聯係上了,想到這人遲早要蹲局子,更不好打草驚蛇了。

忍著惡心把蘋果收了。

等耿老二一走,那幾個蘋果就被扔進了垃圾簍。

這事他倆都忘了。

這會兒看到叢琦趴在柵欄上玩煙花棒,跟一群小孩兒嘻嘻哈哈才想起來。

“小暨,你說他弄這一出到底想乾嘛?”

暨和北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耿老二的意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叢智淵瞬時勃然大怒,手裡的撲克牌直接被他扔桌上,氣得來回踱步。

“畜生啊。”

許慧英也臉色鐵青,大家教一輩子書,若真是好心卻辦了惡事,不得一輩子受良心折磨啊?

簡直是殺人誅心了。

暨和北趕忙安撫二老的情緒:“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