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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雀嬌養記 山間人 4500 字 6個月前

努力做個好父親。”

……

那兩封信,阿綺後來都未再回複,隻仿佛從未見過一般,再無人提。

平日近身服侍的婢子們經這幾日都已感到她與郗翰之間似冰雪初融一般,已融洽親密了許多,雖還未至如膠似漆的地步,卻已稱得上相敬如賓。

主人家的事,婢子們自不敢隨意置喙。可她們平日常隨阿綺身邊,知她溫和心善,從未苛責過誰,多年下來亦有不淺的情分在,自然也希望她能過得好些。

如今她每日裡因與郗翰之和睦了,麵上的笑容也多了,雖懷著身孕,卻每日都容光煥發,連醫家看診時,都說她身子似比先前更好了些。

婢子們見狀,紛紛欣喜不已,越發細心地照料著她。

然而府中其他仆婦間,卻隱隱起了些流言。

這日,劉夫人因昨日貪涼,多飲了碗冰鎮酸梅湯,夜裡腹痛,至天明時分才混沌入睡,是以白日也醒得格外晚。

隅中時分,董娘見她醒了,忙入內服侍。

劉夫人年歲大了,年輕時又多勞累,起身時仍昏昏沉沉的,渾身乏力,呆坐了半晌,才覺清明了些。

董娘捧著衣物進來,攙著她到屏風邊替她更衣。

屏風正設在窗邊,窗半掩著,外頭正有數個偷懶的婢子聚在一處說話。

隻聽其中一人道:“聽聞夫人回來前,還獨自在先前來過咱們壽春的那位袁使君軍中逗留了多日呢!”

旁邊另一年輕更小一些滿是好奇:“竟有此事?我倒是想起來了,那位袁使君第一回來時,便單獨拜訪過夫人,後來我聽隨夫人一同往寧州去的人也說起過,那回也是袁使君親自將夫人護送去的!”

一時間,眾人都不說話了,氣氛中莫名多了幾分異樣。

劉夫人將這些話一一聽入耳中,原本還殘存的睡意已消散大半。

董娘在旁見狀,正要出去嗬斥,劉夫人卻將她拉住,蹙眉搖頭,示意勿動。

外頭靜了一會兒,也不知是誰提了句:“我聽說,那位袁使君如今到建康去了,已做了大相公,聽來十分威風,大約是與夫人的父親那般頂尖的人物。”

方才停滯的眾人又熱絡起來。

“那豈不是該稱袁相公了?先前他來時,我曾有幸遠遠見過一眼,的確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我長這樣大,還從未見過那樣俊俏的郎君,比起咱們使君,也不輸分毫。”

“袁相公也是出身士族的,我隱約記得當年崔、袁二族亦是旗鼓相當的大族,隻是後來出了些齟齬,想來從前當也是私交甚好的。”

“那夫人與這位袁相公——”

這些婢子大多都長在鄉野,是劉夫人北上尋子時,在外買來的,對多年前的舊事並不知曉,隻七嘴八舌地將這兩年來陸陸續續聽說的零散消息道出。

劉夫人始終立在窗邊靜靜聽著,越聽臉色越差,此時見婢子們的話已逾越至此,再聽不下去,也不消董娘去嗬斥,便親自將窗推開,冷著臉衝她們怒道:“青天白日,都不做活兒,在此議論主人的是非,這是什麼道理!”

話音落下,廊下聚在一處的婢子們登時嚇了一跳,慌忙噤聲,垂首躬身,不敢直視。

劉夫人待下人們素來寬厚,不大管束,難得一回發作,也有幾分瘮人。

董娘在旁道:“老夫人,下人們不知分寸,竟仗著老夫人心善,在背後如此議論夫人,實該捉起來給些教訓才是。”

劉夫人心中正怒不可遏,可一時又再說不出什麼彆的,隻一邊拍著%e8%83%b8口,一邊猶豫道:“那便先尋個地方,將她們關起來,一會兒再處置。”

實則她從未教訓過婢子,也不知尋常大戶人家都如何處置以下犯上的婢子。況且,比起懲治這些人,眼下她更關心的,是方才她們議論間說出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董娘看出她心中所想,遂先去院外喚了幾位健壯仆婦入內,將這些婢子們關進後廚邊的柴房中。

待回屋時,劉夫人已又坐回榻上去了,正滿麵憂慮地出神。

董娘上前,低聲道:“老夫人,此事是否要去尋夫人問清楚?若隻是誤會,還得解釋清楚才好。”

劉夫人凝眉,隻覺心口一陣不安,聞言點頭道:“是是是,該去尋兒媳問清楚。”

她說著,掙紮著起身,隨意披上外衫,拖著酸痛的腿便要往阿綺院中去。

然而二人才行出院外,劉夫人卻忽然遲疑著停下了步伐。

董娘攙扶著她,見她久久未有動靜,方輕喚一聲:“老夫人?”

劉夫人雙眉緊蹙,並未說話。

她想起了先前兒子囑咐的話,但凡有事,都莫著急,先去尋他解惑。

方才婢子們議論的事,總不是什麼光彩事,她也不知兒子是否知曉。

畢竟是他的夫人與其他男子的傳言,若他不知曉,她便貿然去說,反倒是給他添堵。

然而若現在便去尋兒媳——

阿綺如今懷著身孕,日日精心養著,偶爾也來她這婆母處問候,聽醫家說,近來胎象已漸穩了。

此事到底不是好事,便是她這個婆母聽來,都氣憤不已,更何況是阿綺?

劉夫人頓在遠處,思來想去半晌,終是咬牙按下心底疑慮,道:“罷了,先回去吧,等翰之回來再說。”

☆、寬容

傍晚時分, 郗翰之如常歸來,先往劉夫人屋中去問安。

然今日才踏入院中, 他敏銳地察覺周遭比往日靜了不少, 抬眼四顧, 便發現候在外服侍的婢子們似少了許多。

他微微蹙眉, 待踏入屋中, 又見平日笑臉相迎的母親, 今日竟有些心不在焉, 心底疑惑更甚,遂行禮後問:“母親,出了什麼事,怎如此模樣?兒子方才看,服侍的人似也少了許多。”

劉夫人已然等得心焦不已,恨不能再拿些人來問清楚, 此刻見兒子回來了, 方覺心神鎮定了些, 忙道:“翰之,你不知曉, 如今府上似傳出了不少與兒媳有關的流言。”

郗翰之神色一凜,與劉夫人對坐案邊, 沉聲問:“何種流言?”

劉夫人捂了捂心口, 示意董娘來說。

董娘是早就跟在劉夫人身側,自新安一同跟來的,辦事素來牢靠, 自巧娟去後,便多由她服侍在側,深得信任。

她知此事老夫人定難啟齒,要命她來說,遂早早將話都捋順了,此刻麵對郗翰之,也是有條不紊,將白日所聞婢子們的閒言碎語一一道出,末了又道:“其時老夫人已命婢將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都關入柴房中了,隻等著查清後,再行發落。”

話音落下,劉夫人麵上擔憂更甚,歎息一聲,道:“翰之,關係到兒媳聲譽,如今還隻在府中流傳,若哪一日教外頭的人聽去可就不好了,可得好好處置!”

郗翰之方才聽董娘說時,臉色已不大好,如今更是徹底黑了。$思$兔$在$線$閱$讀$

莫說婢子們議論的那幾件事,他本就統統都知曉,數日前更是才與阿綺將此事敞開說通,即便是他並不知曉,府中夫人的事也輪不到下人們多嘴議論。

想來是那些自外頭買來的婢子們跟在母親身邊久了,知曉她性子優柔,管束甚寬,漸漸地膽子也大了。

他稍蹙眉思忖,勉力放緩聲調,衝劉夫人道:“母親,此事阿綺可知曉了?”

實則他是想問母親,是否已親自去問過阿綺了。

他知母親心底不壞,卻不如那些大家出身的婦人們一般,自小便學著如何待人處世,說話更是時常欠妥,引人誤會,阿綺如今還在孕中,心思敏[gǎn],恐會生出齟齬。

隻是他也不願教母親難堪傷心,遂換了個問法。

說到此事,劉夫人心中那股氣愈覺無處發泄,連連搖頭道:“兒媳應還不知曉,我白日本想親自去問她,可才出了院子,想起你先前說的,但凡有事,先來問你。我先前已屢次鬨出笑話來,實不敢再自作主張。況且,處置人這樣的事,我也不擅,便還是回來,等著你來定奪。”

郗翰之聞言,微微怔住,聽著母親絮絮的話,心底漸漸湧起一陣暖意。

母親雖思慮上遲鈍些,卻著實是事事將他這個兒子的話放在心上的。

他遂放柔了麵色,親手替她盛了一碗熱粥,道:“母親做得甚好,那些婢子們的話都不過是捕風捉影,信不得,其中情況,兒子一早便知曉了,母親不必太過憂心。方才兒子聽說,昨日夜裡,母親貪了兩口冰鎮的酸梅湯,導致夜裡腹痛,今日可不能再如此了,快飲些熱粥,好好暖一暖腸胃。”

劉夫人對兒子信賴,聽他道早已知曉,不過都是捕風捉影,便放下心來,也不再多問到底是何情況,一麵接過粥來,一麵想起那些被關起來的婢子們,搖頭道:“我平日待她們那樣好,哪知卻是將她們慣得沒了規矩。我也是不堪用的,平日裡不懂如何管教人,眼下想要管束,也不知從何處下手。”

郗翰之道:“手下人寬和對待,本沒有錯。隻是也不能忘了規矩,平素處事,也得賞罰分明才好。今日之事,依我看,便先將那些人打一頓,長些教訓,再派人來教教他們府中的規矩,一應對錯的賞罰更要說清楚,好教她們知曉,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劉夫人深以為然,可一時又覺難以下手:“此法好是好,隻是——那些規矩,若說與我聽,我倒能一一遵守,叫我來定,我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郗翰之點頭,想了想,道:“此事不必母親操心,明日兒子便派些人來。”

劉夫人不是個愛管事的,聞言徹底安下心來,繼續喝粥。

郗翰之多坐了一會兒,直陪著她用過了飯,方起身離去。

……

寢房中,阿綺已用過飯,又在院中散步消食回來,正坐在妝奩前將耳邊頸間的釵環取下。

夕陽漸沉,天色暗下。

阿綺將腕上玉鐲取下,放回妝奩中,側目看一眼窗外天邊,下意識說了句:“今日郎君怎還未歸來?”

翠微才帶著湯餅到胡娘子處喂食,此刻回屋來,道:“郎君已回來了,今日在老夫人處多留了會兒。”

說罷,她跨入屋中,又揀了香到爐中,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蹙眉道:“白日見老夫人院裡有不少動靜,後來去瞧了一眼才知,竟然有四五個婢子都被老夫人下令關到柴房中去了,方才還說,使君又著了人去,要將她們都打一頓呢,也不知是犯了什麼錯。”

阿綺已然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