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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雀嬌養記 山間人 4609 字 6個月前

慎。

“是嗎?”袁朔但笑,目中關切不變,“如此最好。”

阿綺未再多言,略笑了笑,便轉身回艙中。

此處已近萬壽,再行了不過半日,這數艘船隻便已靠岸。眾人改走陸路,又過半個時辰,終得入城中。

城門處,早有自內史府中派來迎候的人,一見車馬近,忙上前問:“可是阿綺娘子?”

阿綺坐車中,一聽便知是自建康伴堂姐同來的仆從,忙掀車簾含笑道:“正是,可是阿姊命你來的?阿姊一切可好?”

那仆從一見阿綺便認出來了,頓時滿麵笑意,連連點頭道:“確是夫人命仆來的,夫人一切都好,隻是日日盼著阿綺娘子來罷了!仆這便帶路去!”

說著,忙上前去,接了車夫手中的韁繩馬鞭,往內史府行去。

袁朔自不再同往,問過那仆從後,便與阿綺作彆,往驛站方向去。

……

建康城中,長而寬闊的禦道邊,依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凡車馬至此,皆得放緩速度經過。

然這日卻格外不同。

遠處長乾裡方向,赫然有數人身披鎧甲,穩穩坐於馬上,奔馳而來。

其中為首者,臂彎中挾著個大大的木箱,格外惹眼。

眼見將至人流密集處,他們卻並未放緩馬速,反而繼續揚鞭,放聲高呼:“前方捷報!豫州刺史郗翰之大勝南燕,奪回國土,斬鮮卑小兒晏懷南頭顱,特獻與陛下!”

百姓們本未細思,隻見有馬兒狂奔而來,一麵下意識退至兩側,讓出道來,一麵還不滿地指指點點,隻道是哪裡來的人軍戶,不懂規矩。

然待他們多呼了兩遍,人群中方有人漸漸反應過來,自起初的遲鈍,變作狂喜。

“郗使君——斬了南燕鮮卑人的皇帝!”

此言如平地驚雷,於往來百姓間激起千層浪。

“南燕的土地收複了!”

“郗使君——四十餘年,咱們晉人,可算一雪前恥!”

“是那個出身寒微,卻娶了崔公女的郗使君!”

“那可是一向欺辱漢人的鮮卑人!打得好!死不足惜!”

……

一時間,百姓間自議論紛紛,漸至振奮不已,個個停步駐足,翹首而望,令原本就人群車馬往來不絕的街道愈發擁擠不堪。

更有不少人遙望著已然遠去的信使喜極而泣。

窩囊了四十餘年,被迫自北方南遷而來的漢人,終於可揚眉吐氣!

……

然與城中百姓的喜悅與振奮不同,宮城中,蘇後與皇帝聞得此訊,卻並無半點喜色。

一個寒門臣子,短短時間裡,便取得如此的功勞與聲望,令人刮目相看的同時,更令人不得不忌憚。

先前為了要他平李道山之亂,將崔家女嫁了去。如今又斬了南燕皇帝,更不知往後還要如何。

莫說士族們恐不願見如此寒族出身者與他們平起平坐,便是她這個太後,都不知日後還能再賞他些什麼。

若真教他這般一步步高升,隻怕有朝一日,連天子皇權,也要受到威脅。

蘇後望著眼前禦案上那顆血跡早已乾涸,仍散發著惡臭的頭顱,心下一片駭然。

“陛下瞧瞧,這便是崔恪嶠看重的人,果然有些本事。”

年輕的皇帝麵色泛白,望著那頭顱,不知是恐懼還是憎惡,半晌,方冷冷道:“崔大司馬果然慧眼識珠,幸好那郗翰之出身寒微,無甚根基,否則,便要成第二個大司馬了。”

蘇後麵容扭曲,聞言冷笑不已,道:“多少年未有人做到的事,憑他一人,不過數月,便輕易做到了。如此人物,從前當真是小覷了他。”

她說著,自座上起身,步下階去,憎惡地行至床邊,道:“陛下如今大了,已然理政,自知道其中厲害。此人,當徐徐除之。”

蕭明棠唇角緊抿,低垂著眼眸,掩住其中陰冷之色。

“母親,我知曉,早已動手了。”

☆、趕至

內史府中, 崔萱一手扶腰,一手執帕, 正在前廳中等得有些心焦。

孫寬在旁見她如此模樣, 往日的堅毅早已消失殆儘, 皆化作溫柔包容。

他起身上前, 自身後將妻子軟軟抱住, 止住她不停來回的步履, 一麵輕撫她隆起的腹部, 一麵柔聲哄道:“莫心急,總不差這一時半刻,千萬彆累了自己。”

他自妻子孕後,便越發體貼關懷起來,除衙署中必要的公務外,從不在外與人飲酒等, 但凡閒暇, 定留在妻子身邊。

今日因知妻妹將至, 妻子定十分掛心,特意早些歸來, 陪伴左右。

崔萱腳步一頓,下意識靠後些, 依偎入他懷中, 輕歎道:“我倒不覺累,大約是因懷著身子,近來越發容易緊張了, 眼下阿綺要來,我既高興,又忍不住地有些坐立不定,隻恐她路上不順。”

話音方落,她因懷胎而漸漸開始浮腫的小腿肚上便開始隱隱抽筋,令她不由地倒抽一口氣。

孫寬一驚,忙扶著她到一旁坐下,緊張問:“又抽筋了?”

崔萱咬唇忍痛,點了點頭。

孫寬當即蹲下|身,熟稔地替她掀起半邊裙擺,隔著褲襪撫上她的小腿,仔細地按揉起來。

恰此時,屋外便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便是阿綺驚喜的聲音:“阿姊,我來了!”

話音方落,人已然踏入屋中。

孫寬起身立到一旁,攙起慌忙要去迎的妻子起來,帶著她上前後,方收回手,衝阿綺拱手道了聲“女郎”。

他如今已為內史,與從前一小小參軍比,已是截然不同,可對成全他與崔萱婚姻的妻妹阿綺,仍如從前一般恭敬。

阿綺亦笑著回禮。

崔萱得見堂妹,方才的憂慮登時一掃而空,正拉著妹妹的手,上下仔細打量著,略心疼道:“你這一身皮肉倒是如從前一樣養得好,隻是怎麼看來輕減了些?”

阿綺道:“此來路途頗遠,想來是有些累了吧。”說著,又笑望崔萱,“倒是阿姊,大半年未見,比從前豐潤富貴了不少,想來姊夫定十分疼愛阿姊吧!”

孫寬早已知趣地先離去了,餘下姐妹二人獨處。

崔萱聞言,麵色一紅,本就因孕期而變得豐潤麵龐愈多了幾分嬌態。

她難得有些忸怩,微點了點頭,羞澀道:“他的確待我很好,捧在手心裡,從不讓我受半點委屈。”

阿綺見狀,便知當日自己使計促成的這樁婚事並沒錯。

二人遂一同往院中去,用了些點心後,又一同看了阿綺帶來送與崔萱腹中孩兒的物件,說笑間,已到了夜裡。

用過晡食,崔萱先與孫寬在一處廝磨一陣後,便特意來與阿綺同眠。

姐妹二人一同臥在床頭,熄了燈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仿佛又回到了出嫁前的日子。

夜色朦朧,唯月輝映照。

阿綺隔著黑暗望著崔萱隆起的腹部,滿心好奇,不由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撫了撫。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那臥在母親溫熱腹中的孩兒仿佛有所感應,隔著肚皮在她手掌處踢了踢。

奇異的觸?感傳來,令阿綺一震,訝異道:“阿姊,他——動了!”

崔萱麵上是溫馨的笑意,側臥在床上,撫了撫妹妹的手,帶著她感知腹中小小的生命。

“他呀,定是知曉今日姨母來了,欣喜得很,正催著姨母也快些懷一胎呢。”

阿綺眼神一動,隔著黑暗望向堂姐溫柔真摯的目光,眼眶漸漸泛紅,沁出一層盈盈水光,沿著麵頰悄然滴落至枕間。

她斂去眸中黯淡,鼻尖微酸,悶聲道:“我這輩子,大約都難有子嗣了。”

崔萱一驚,忙拉過她問:“阿綺,你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崔萱如今在孕期,心思格外敏[gǎn],聽她這般一說,已經聯想起近來的許多事:“我記得你自離開建康前,便有些反常,現在想來,你給我的信中,看來都無事,卻從未提過你的夫君與婆母,可是他們待你不好?”

阿綺不欲令堂姐擔心,聞言忙拭去眼角淚意,搖頭道:“沒,隻是我有時易多思罷了。阿姊也知道,我自小便體弱,恐怕難有孕。”

崔萱這才鬆了口氣,摟著她的臂,安慰道:“原來是此事。你莫多想,一切隨緣吧。咱們一日一日的好好調養著,總會好的。我記得你離開建康前,醫家還道你隻要仔細調養著,總會好的。”

阿綺沒說話,隻把腦袋靠在堂姐肩上,低低“嗯”了聲。

崔萱輕歎一聲,撫著她發,又想起白日之事,問:“我聽他們說,你這一路前來,是與袁朔同行,他是荊州刺史,更是袁衝之子,如何會與你同行?”

阿綺遂將遇到袁朔一事說出,道:“他道是有事要來見姊夫,雖不知意欲為何,但我看他恐有籠絡之心。”

末了,又道:“還有當年父親之事,也另有隱情。”

當日初知時,她心中難寧,痛與恨交織,此刻再說,已平靜了許多。

隻是崔萱心中大駭,既震驚於蘇後的城府與狠毒,更疼惜本就是孤女,仍要遭此打擊的妹妹。

夜深人靜時,二人依偎在一處,崔萱摟著妹妹輕拍她後背,低聲哄道:“乖阿綺啊,一切都會好的,以後,阿綺定會一生順遂……”

……

阿綺料得不錯,袁朔至萬壽見孫寬,的確是有心籠絡。

寧州一地與豫、揚等州不同,此處土人部族雜居,勢力錯綜複雜,欲得掌控此地,便須得與各部族首領打交道,從中平衡各方利益,方能得其支持。

孫寬當日便是因替土人們緩解了矛盾,與二部族首領結誼後,方得推舉為內史學。

從前多年中,袁朔在此地屢屢受挫,如今知孫寬任了牂柯內史,這便前來,欲籠絡之,以待日後之用。

隻是孫寬為人謹慎,不論從前在軍中,還是如今在寧州,都甚少與人結交,更從不參與旁人爭鬥,自不會輕易受他籠絡。

然因知曉是袁朔親自將阿綺送來,孫寬也並未直接拒絕,隻先令崔萱問過阿綺,知她無異議後,方出言婉拒。

袁朔仿佛對此早有預料,未見絲毫失望之色,反而欣然接受,仍留萬壽,日日在此,四處遊覽。

……

眼看時至十一月,年關將近,牂柯當地僚人亦迎本族年節,街市間熱鬨非凡。

崔萱亦是頭一年隨孫寬來此,未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