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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兒子給綁回來,倒不如趁這個機會,試圖靠輿論讓大眾知曉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

無論兒子回不回來,他們都與有榮焉了不是?

於是他們找了記者,並聲稱是祁隼的父母。

而後一切果真如他們所預期的那樣,記者首先問他們是怎麼栽培孩子,有沒有什麼特彆的教育方式,還問他們對於自己孩子的成就有什麼想法。

最後的最後,問到他們還有什麼話想傳達給自己兒子時,大庭廣眾之下,惠淑玲驟然眼圈一紅,驚得記者們登時一愣,旋即八卦的熱血沸騰了。

自知毫無真情的淚花在臉上炸開,她喉頭一哽,抬手稍捂鼻尖,“艱難”牽起嘴角,“強顏歡笑”道:“小隼,爸爸媽媽都很想你,真的非常想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看看爸爸媽媽啊?”

乍聽之下,這句話單純是為人父母想見到在外忙碌多時未歸家的兒子,可憐天下父母心,這種話語早已不足為奇;然而實際上卻也留白得夠聰明,足以讓各大營銷號或是網友自行腦補背後的故事。

有些人不多想,隻在網上跟風感慨一波自己也在外地工作多年,公司又是自願加班又是996,忙得、累得一年到頭都沒辦法回家,突然很想找個時間請假回去探望父母;有些人則自身即世界中心,習慣於憑借自個兒有限的見識去揣測、議論是非。

不出所料,網上漸漸有了不如叉燒的風聲。

有一,理所當然就會有二,爾後便有一些自稱是祁隼以前同學的人跳出來發表,像是以前祁某就跟父母感情不怎麼樣,可我明明見過他的父母,對他的學習非常上心,上心到我都羨慕他有這樣的好父母,隻能說現在有的人啊,真的是豬狗不如……諸如此類無從驗證真偽卻足夠殺人誅心的言論。

被記者有意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祁隼毫不意外,甚至心情平靜得仿佛無事發生,從他上新聞的那一刻起,他已然料到會有這一天。

畢竟他父母不是容易善罷甘休的人。

他們不再騷擾他,一方麵是擔心他敢說敢做,再鬨,就與他們走上法庭,坦白說,身為被告多少有些丟麵子,另一方麵則是他們在等他回去求和。

所以他也把握住這次的機會,索性一次坦明清楚,“是,他們的確是我的親生父母,我也的確相當感激他們當年挖掘出我的天賦,花錢請家教栽培我,我不否認他們在這方麵的付出,但一碼歸一碼,真正讓我願意走上科研這條路的人並不是他們二位,而是我的再生父母。”

“您這是什麼意思?以及您的再生父母又是誰?”迫切想要挖出驚天大瓜的記者語氣顯得咄咄逼人,似是要使人迫於壓力,混亂之中,無意間爆料出更多有看頭的消息。

而今得到堅實後盾的祁隼自然不可能順對方的意,因為采訪前,謝家爸媽提醒他不要委屈自己,不想說的東西就彆說,這次過來的記者幾乎都是來看笑話的,他沒必要交代得太明白,倘若有什麼問題,他們之後會幫忙解決。

所以他現下才得以有勇氣保持從容不迫的姿態,口氣不疾不徐。

“我的親生父母崇尚壓迫式教育,他們從我小的時候就不停給我灌輸唯利至上的觀念,並且要求我一定要遵循他們的安排,跳級、填選誌願,包括交友、日常生活,全都需經過他們的同意。”

“我的再生父母,他們並不會擅自決定我必須走哪條路,他們常常告訴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擁有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人生,其他人都做不了主,有天賦不代表必須善加利用,不利用也許可惜,也許不是個多明智的抉擇,但是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隻要我在學習上的態度維持不變,在其他行業中,說不定我也能發光發熱。”

“重要的從不是彆人認為我應該怎麼活,重要的是我自己想要怎麼活。”

“他們的鼓勵與諒解,幫我拾回了我對物理的熱情。”

許是他的立場夠明確,有幾個記者噤聲了。

就在這時,在僅剩拍攝聲響的情景中,有一名不知道是哪家電視台旗下的記者冷不防出聲,飽含深意地提問一句:“所以您是長期都不著家嗎?”

祁隼暗含犀利鋒芒的眸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對方的麵部表情,沉默不語好半晌,收回視線,輕垂眼簾,唇角心知肚明地略勾起一道諷刺的弧度,他精簡而果斷地回答一個字:“是。”

話音一落,場麵騷動了起來。

大眾最講孝順,這種單方麵“任性”與父母斷絕關係的行為無異於戳到不孝的死%e7%a9%b4,輕易引起共憤,好些個人開始說話難聽。

靠本事吃飯的祁隼自是沒在怕,在絕對的專業麵前,網絡評價都是屁話,他眼神無所畏懼且堅定,“這是我和他們兩位談判失敗的結果。”

“麻煩您說清楚點可以嗎?”

“跟父母為什麼要用上談判兩個字?”

“您難道不用贍養您的父母嗎?”

“祁先生……”

“祁先生……”

“幾年前,我曾與他們二位坐下來談話,當時我與他們便說得很明白,我可以依循他們的期許,回來讀物理,但我希望他們能尊重我的選擇,讓我自己考慮要去哪間學校深造。”

“他們拒絕了。”

“至於贍養的問題,有,我每個月都會固定打筆錢到我父母的賬戶,有任何疑慮,銀行那邊都有相關紀錄,所以我想,你不用替他們煩惱這點。”他說得格外不客氣,言下之意,多管閒事。

“……”丟出這個問題的記者頓時無語凝噎。

“我是個成年人,我不認為彆人能插手我的生活,在法律上,乾涉人身自由屬於違法行為。”

“就算他們是父母,也不行;外人,更沒資格。”

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好。

說再多都是徒勞,想要拖你下水的人,即使你按他們要求的做,他們也不會撒手,而是會以其他方法繼續拽著你不放,不死不休。

確定自己言儘於此,祁隼不再多留,便漠然告辭這些記者。

隨著他這些不參一分假的實話,網上的風聲果不其然有所轉動,除了見風轉舵的速度快以外,網友順藤摸瓜的技巧向來堪比狗仔。

不久,便有眼尖的網友……應當是M大校友,發現這位獎項得主祁先生正是當年在學校也曾被人抨擊過的祁隼,同時,他們也發現當年的事件最後是反轉的,甚至有人將那些積灰的陳年老帖子給挖了出來,多年前惠淑玲在宿舍樓下精湛的“變臉”視頻高清無碼回到大眾視線。

有人說,沒想到真有人打死學不會“尊重”兩個字怎麼寫,孩子都爭取那麼久了,還是一模一樣的嘴臉;有人說,天啊,這兩人哪來的臉啊,當年就為了逼孩子屈服,故意幾年不聯係,現在看到孩子在外麵有出息了,居然還有臉急著攬功。

還有人說,道德俠和有些眼紅得出血的杠精,將心比心吧你們!你們自己在家肯定也常常讓父母不要管太多,搞不好還在網上吐槽過父母的不是呢,現在憑什麼讓彆人一定要聽父母的話,太聽話,說人家媽寶的是你們,現在靠自己闖出一片天,說人家不孝的也是你們,話都給你們說就好啦。

饒是大部分人都站在他這邊,但正如祁隼所想,網上仍舊保留住一部份指責的聲音。

無論如何,無論那些人想利用什麼樣的手段激起他的愧疚,關閉電視及網絡,都與他這個一般情況下隻需埋在實驗室研究物理的人無關。

他的意思昭然若揭——

親緣關係,他父母可以隨意牽扯,畢竟血緣切不斷,他否認不了。

可是這個獎章的功勞,他們一分都彆想伸手碰。

就像他們曾說過的,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他努力的碩果,憑什麼讓他們白拿?

網絡傳遞的速度比入睡的速度都迅速,幾近是當天晚上,祁家周圍鄰居便全都有所耳聞。

為了不再被人指指點點,祁家夫妻倆隻得連忙出來道歉滅火,說自己嘴巴笨,不太會說話,本來真心想要和兒子修複關係,沒成想弄巧成拙。

不管有沒有人信他們的馬後炮,總而言之,他們再也無法輕易搭上自己兒子的順風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基於當代事件討論熱度降得比火箭還快,不到幾天,祁家夫妻倆鬨出的風波就平息了,無人再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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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越來越大,謝家爸媽慢慢放下事業心,打算多把心思放在家庭,恰巧祁隼最近也事先請了長假,準備出發去英國物理學會演講,於是夫妻倆一合拍,決定順便帶兩個孩子去歐洲旅遊十天半個月,他們還不曾體會過歐式風情呢。

外頭正在搬行李,想要幫忙的祁隼不湊巧來了電話,垂眸一瞥,又是他母親打來的,他想也不想地摁住降音鍵,他不聽他們的求情。

隨後他看見茶幾上的雜誌,封麵是一位知名科學家的照片,他拿了起來,翻到其中一頁。

外麵已安置好行李,車子喇叭急促地響兩聲,緊跟其後的是謝雲一如當年清潤的嗓音,他聲量不小,“祁隼,我們出發吧——!”

聞聲,祁隼輕笑,隨手放下那本雜誌,拎起和謝雲同款不同色的外套,揚聲回應道:“來了。”

燈光在摩登複古的圓形茶幾邊緣泛起白色漣漪,猶如浪花,忘了闔上的雜誌上方印著西裝筆挺的青年形象照,青年相貌俊逸,漆黑的瑞鳳眼中儘是沉穩內斂的情緒,唇畔含笑,上輩子撐不起來的服裝,如今倒是穿起來恍若行走的衣架子,禁欲又不失成熟的性感。

圖片底下是大段篇幅的黑色文字。

【問:祁先生有沒有特彆想要感謝的人?

有。首先,我想感謝我的愛人,因為他,我才知道人生追求不隻有成就,還有簡單的快樂,因為他,我遇上了我的再生父母,因為他,我得到了幸福。他們一家三口給予我真情實意的親情、關愛以及最重要的尊重和支持,沒有他們陪在我身旁不停激勵我,我恐怕現在不過是城市裡朝九晚五浪潮裡其中一朵不起眼的浪花而已。

最後,我還想感謝上天和我自己。

問:為什麼會想感謝上天和你自己呢?

因為上天將他們帶到我身邊,而我,把握住了與他們相識的機會。】

他的世界暗淡無趣。

他愛人的世界卻璀璨生趣。

他們倆本該是兩條永不交會的平行線,多虧他及時領悟重生的意義,立時轉換方向——

從此無趣的世界傾注了生機,生趣的世界填充了穩定。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就到這裡了。

番外會有小隼跟小雲在國外留學的日常,然後我有預想一、兩個番外了,但不知道能不能寫得出來,所以我打算全部寫完,然後一次放上來(拜托,一次看完很爽的好不好!),所以這幾天,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