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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我、打我。”

“……打你了?”祁隼眉宇鎖得死緊。

謝雲點點頭,“嗯”了幾聲,“不過沒什麼事啦,爸爸媽媽很快就發現了,他們去學校、幫我找老師,在那之後,就沒有人再打我了,可是……”他語調再次低了下去,“直到畢業,也都沒有人願意跟我、一起玩了。”

祁隼難扼心疼,有一刹那,更甚想要穿梭時空,回到那段過往,幫他教訓那些人。他摸摸謝雲的頭,柔聲道:“是他們的錯。”

謝雲不置可否,“祁隼,我想說的是,你不要害怕。”

“嗯……?”祁隼動作一頓,不明所以。

“我雖然很笨很笨呀,但我是真心想、當你的朋友。”謝雲仰頭,收到祁隼的回視,彎了彎眸,“不管你喜歡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祁隼默然,許久,總算笑了,“我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小雲強調:真的是朋友的抱抱!嗯!

小隼:你說是就是吧。

第48章 Farewell

與此同時。

樓下主臥裡。

聽完自己老婆陳述的事情始末,謝謹言捏了捏眉心,長歎一口氣,不勝唏噓地說道:“……難怪小祁這些年有家不能回。”

“你是沒在場不知情啊,他爸媽可是玩得一手好道德綁架,開口閉口就是小祁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他們會這樣子是因為小祁不聽話、叛逆,惹得其他人都對小祁指指點點。”嚴珠麗搖搖頭,言語間滿是憐惜,又夾了幾分慶幸,“想想,有時或許是命中注定,今天要不是小雲一直吵著要去找小祁,我也不會目睹這些。”

謝謹言蹙眉,“聽話不等於沒有主見。”

“道理我們都懂。”嚴珠麗頷首,無奈道,“但現實中啊,不是每個父母都願意明白。”

“……”謝謹言曉得她的意思,更是倍感惋惜。

“我四年前不是跟你說過我有個以前的學生跳樓了?”

稍稍一頓,嚴珠麗伸手拿過床頭桌上的杯子,抿口溫水,潤潤嗓,“那孩子好在宿舍住的樓層不高,跳下來隻是中度腦震蕩和多處骨折,算是命大,我後來去探望她,正好她父母不在,我們聊著聊著,她忽然哭著告訴我,她高中三年讀得很痛苦,父母一直要她選理科,說未來出路多,她不想,分科時選了文,結果她父母偷偷改掉她的誌願,這要是她學得會也就算了,偏偏那孩子從小數理就不好,她坦白很多事情,最後還和我說,她每次考不好回家就會被父母處罰。”

“那孩子我了解,她最喜歡的就是畫畫,她說過這是她的夢想,當年從我畫室畢業的時候,就跟我約好說未來要考上最好的美院,以後要當大畫家或是創作出一部讓大家都喜歡的漫畫,誰知道……”說到這裡,她突然苦笑,“誰知道這才過幾年而已,當年那個滿懷理想、朝氣滿滿的小姑娘仿佛像一瞬間蒼老了許多,身上瘦得沒幾兩肉,滿目瘡痍。”

說著,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楮,“我在她的眼裡看不到一絲生機。”

謝謹言大致記得這事兒,不過那時忙於事業又基於尊重隱私,他也沒追問太多。

如今過去幾年了,他生出幾許談性,問道:“後來怎麼處理?”他非常了解自己老婆,曉得她不會就這樣坐視不管,她一向珍惜學生的前途,尤其那個小姑娘還是她從小學便一手帶起的孩子。

“我先找她父母談了。”

“有用?”

“沒用!”

提及此,嚴珠麗就那個氣呀,“我說知道你們為人父母是為自己孩子好,希望她以後能有個好工作、好生活,但是孩子的選擇有時候也要稍微聽一下,因為要是連孩子自己都沒有興趣的話,他們又怎麼會有心情認真讀呢,你們要真不希望孩子走藝術這條路,好歹也一起坐下來商量,看看哪個專業是你們和孩子都能接受的。”

她緩口氣,“這夫婦倆倒是會抓重點的,我和他們說了那麼多,他們就隻聽到中間那句不認真讀,你猜他們回我哪兩個字。”

謝謹言想不出來,“什麼?”

諷笑瞥他一眼,嚴珠麗挺直腰杆,輕咳幾聲,試圖演繹出當下對方母親的口氣,她醞釀幾秒,耷拉唇角,沉冷地出聲道:“她敢?”

謝謹言:“……”

許是角色換了,嚴珠麗又換一副表情,緊接著演下去,“沒考好回來我就修理她!”

謝謹言:“……”

“我那時就知道,這家長絕對說不通,於是我轉頭就去征求那小姑娘的意見,我說你願意把你這件事情公開的話,我可以去請媒體報導這件事兒,試試能不能用輿論壓壓你父母,她答應了,所以我那陣子不是常常關注新聞麼。”

謝謹言也想起來了,是有過這麼一個新聞。

跳樓女學生的身份被很好地保護起來,相關視頻沒有拍到女學生的臉,僅有一灘血跡及無力癱在地上的部分身子,換言之,沒有可看性,因此幸運地沒被記者反複播放,當然也不曉得為什麼沒有報導出是哪個地方的學生,從頭到尾真正引起軒然大波的是一張打了厚碼的診斷書及女學生的自述——

字字泣訴,字字都能瞧出女學生的壓抑。

這段自述在網上引起不小的反響,網上有不少人紛紛傾吐自兒個的親身經曆,那時由於當事人高三,恰逢高考衝刺期間,影響力翻倍,一度有人趁機模糊視角,提出拒絕晚自習、周考之類的各種要求,鬨得沸沸揚揚,各地學校進而掀起一陣關懷學生身心的風潮,特地聘請了專門的心理谘詢師進駐。

謝謹言那陣子看完新聞,還義憤填膺地指著電視大罵那對父母簡直豬狗不如。

到頭來……

他傻眼地轉頭,敢情這還是自己老婆一手操辦的?

接收到自己老公有些幽怨的目光,嚴珠麗靦腆地笑了,輕哄似地拍拍他的手,“去年那孩子寄了封信給我,向我道謝,說現在已經在外地讀大學了,雖然複讀沒能走上藝術生的路,考上的不是美術係,但她選了平麵設計係,一樣能畫畫,她還提到了她父母,她父母依然不能諒解,她隻能儘量不回去討嫌,長假學校有安排什麼活動就儘可能報名參加。”

“要改變一個人根深蒂固的觀念很難,這樣已經很好了。”徹底被順毛的謝謹言搖頭道。

“有些父母認為孩子是自己生下來的,當屬於自己的所有物,卻忘了自己同樣是被生下來的,曾經也是個孩子,難道他們自己就願意當父母的所有物?”

嚴珠麗顰眉,“所以我看到小祁父母不惜毀了孩子名譽也要達到目的,當下雖然沒直接發作,可我其實是真的很生氣,要不是太多人看著,我都想多罵幾句了。”

“你罵得起來?”謝謹言促狹問她。

毫不意外地,回答他的是自己老婆沒好氣的一道眼風。

-

自己父母會窮追不舍一個多月,祁隼是感到有些震驚的,他們平生最要麵子,以前總認為這種父母反過來求孩子聽話的行為最令人惡心,是他們哪天老人癡呆了才可能乾的蠢事。

逃避終歸不是辦法,然而暫時又還沒想好要如何找他們倆說開,左思右想,他隻得考慮先辭職了,省得他們倆日日跑去咖啡店惹麻煩,他比誰都明了自己父母的難纏,饒是店長脾氣再好,鐵定也禁不住這種無妄之災。

他評估了一下實際情況,是可行的——

自個兒這些年省吃儉用也存了不少錢,要支付剩下兩個學期的學費應當是沒問題,更何況他最近也該專注在SCI論文上了。托謝爸爸捐幾棟樓的福,對方輕鬆向學校申請到理學院的一間實驗室,方便他去做理論實踐,然後又想得周到,特地拜托理學院院長安排一個指導老師。

誠然,院長也不是傻的,要是“金主爸爸”介紹過來的學生純粹是富二代來玩玩而已,他們怎麼可能安排資深的教授負責。

謝爸爸自然也想得到這點,於是讓祁隼提供以前在物理上有所成績的一些證明,院長那邊收到資料後,考慮了一晚上,不出所料,對方相當賞識祁隼的才華,第二天早上便找上了學院裡名氣最大也最有相關經驗的教授。

既然謝爸爸都替他出了大半的心力,祁隼最終還是決定向店長提交辭呈。

他應該專心以對,不能辜負對方。

咖啡店後廚。↑思↑兔↑網↑

“是因為你父母嗎?”店長聽到祁隼說的話,一時有點兒錯愕,反應過來,溫聲問道。

聞言,祁隼眼睫輕顫,爾後掀起眼皮,篤定地搖搖頭,“不儘然,主要是我快大四了,我已經為生計奔波了快三年,也是時候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

“真的嗎?”店長麵色嚴肅,“如果是這樣的原因,那就好,我不希望是你用來搪塞我的理由。”

頓了下,又道:“如果你是顧慮到你父母那邊的話,那你不用擔心,我瞧他們也是體麵人,應該不敢怎麼鬨事,就算真鬨起來了,一堆監控看著呢,無理取鬨的也是他們。”

祁隼不置可否地笑笑,“老板,我沒必要騙你。”

見他心意已決,不好再勸,說到底,店長自個兒也心知肚明,她這小小一間咖啡店委實浪費祁隼的才能。她斂起不必要的思緒,菀爾一笑,“好吧,那我先祝你前程似錦了。”

“謝謝老板。”

“對了,小祁你能做滿這個月再走嗎?我這樣會比較好結算你的工資。”

“能。”

“好,我到時會跟大家說一下。”

七月本就不剩幾天,才剛得知祁隼要走,感覺不過一天的時間,居然就直接到了離彆的那一天。

同事間存在競爭關係,不敢說交情有多要好,但再怎樣也是共事快三年又不耍心機的好同事,大夥兒多少都有些不舍,輪流給祁隼一個歡送的擁抱。

“小祁啊,哥等你出人頭地,讓哥以後出去能逢人就說哥跟那某某大名人曾經一起做過事。”

“祁哥,苟富貴,勿相忘呀。”

“祁隼,有空要回來給咱們捧場一下哈,不是員工了,你還可以當顧客麼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隼淺笑著“嗯”了聲。

隨後被大夥兒各有特色的祝福和告彆一道送出了咖啡店,他轉頭望最後一眼,上麵是一如當年的招牌,裡麵是一如當年的裝潢,他心中也生出幾分不舍。

這是他工作了將近三年的地方。

他沒跟老板說實話,要不是父母倏地來攪局,他原先的確會做到畢業。

隻不過事以至此,他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祁隼倒不覺得可惜。

他堅信有失必有得,譬如上輩子他失去了親情,這輩子卻得來了愛情;上輩子失去了朋友,這輩子卻得來了很多新朋友。

搞不好這一次的失去,又會換來新的機緣。

他背著包走在街上,夕陽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