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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26 字 6個月前

裡還能不在這個時候表現出點誠意來?

哪怕是至今為止楊肅丁點會讓他繼續任職的意思都沒有,他也不能不勉力把禪位這件事辦好辦完。

“如今南邊匪患眾多,傅家也在南移,那是是非之地,你不能去。東邊又有海患,也不平靜,也彆去了。

“遼東有遼王在,你就在西北找個地方吧。雖說條件是差些,可這個時候越是艱苦,就越是穩當。”

楊際垂首望著桌麵,沒有說話。

顧廉勻了口氣,又說道:“這還隻是我的想法,不一定能爭取到。萬一不行,也隻能再另謀它策了。總而言之,能保住性命就是萬幸。”

說完他頓一頓,又道:“其實出京並非良策,就算能去西北,隻怕你不去尋麻煩,麻煩也會來尋你。但眼下我們沒立場開這個口,不但不能開口,還一點這樣的意思也不能表露。”

楊際靜默良久,吐出口氣,說道:“聽說傅容死的挺慘?”

“大理寺的人數了數,身上中了十八枝箭。還有一處箭傷,皮下四寸,幾乎穿%e8%83%b8。”

楊際目光微晃,片刻後低沉地苦笑:“倘若楊肅要殺我,不知道我又會中多少箭?”

顧廉未語。

“從來都知道奪嫡殘酷,可直到直麵這一刻時才真有切身體會。”楊際望著窗外,眼底浮著層幽光,“乾清宮說他是被後戚壓怕了,而我又何嘗不是被他壓怕了?

“做著這個太子,不作為我隻能等死,作為,則又令他更為厭惡我。

“楊肅也許恨著他的是他的不公平,可我卻連這點都還排不上號,在我恨他為父不仁之前,我首先是害怕。

“我從小害怕到大,從知道舅父一力要把我推上皇位那刻起我就開始害怕了。如果不是怕死,其實我倒也不是那麼想當這個皇帝。

“因為我知道,跟傅容比,我少了心計,跟楊肅比,我少了能馭下的能力。跟隨我的這些人,有幾個是真心想替我謀一番大事業的呢?”

顧廉還是沒有吭聲,目光卻垂得更下了。

“殿下,王爺來了。”

馮素進來稟道。

殿裡兩人齊齊側首。

顧廉先站起來,看了眼楊際,楊際也起身了。

楊肅與宋逞田琨邊說話邊到了殿門下,回頭見他們二人都在,便止住話頭道:“顧大人也在,那正好,答應太子禪位的旨意已經下來了,你跟宋田兩位大人著手辦一下。

“五軍都督府急著調兵,如今這樣稟來稟去太麻煩,最好三日內能把事情辦妥。”

顧廉忙道:“既是要調兵,那麼可先自太子殿下這邊把監國印璽取去,以方便王爺行事。”

楊肅扶劍揚眉,看了眼楊際:“這樣不太好吧?”

顧廉跟楊際咳嗽了一聲。楊際遂讓馮素把印璽取過來:“為兄既有禪位之意,這印璽遲早也得轉交皇弟,眼下政務緊急,自然當交付皇弟便宜行事。”

楊肅唇角一勾,接過來道:“那就謝過皇兄體諒了。”

幾個人分主次坐下,交接過接下來的事宜,議定先去掉楊際太子封號,旨意詔告天下之後,再憑欽天監所選定的日子讓楊肅受封太子。

欽天監的挑的日子就在三日後,因此也很快了。而這一步走完之後,便需著手皇帝的禪位詔書。有了這個,才算是走向了最後一步。

楊肅不急著登基,但他著急剿滅叛賊。若是不以最快速度傅軍拿下,各地匪患保不準也要揭竿而起,那樣可就麻煩了。

天下不太平,便是當了皇帝也沒有什麼可欣慰的。

宋逞交接之時多看了楊際幾眼,出了宮門後就跟楊肅道:“王爺打算如何處置楊際?”

“不是說好了先把他送出京麼?”楊肅還惦記著王府有人等,隨口這麼答道。

宋逞略想,他道:“傅家怕會正中下懷。”

楊肅驀然頓步,回頭看來。

“這是顧廉的意思?”

“非也。”宋逞道,“是大勢所趨。”

田琨從旁點了點頭。

“王爺!霍家老爺到京城了!眼下正去往王府!”

正說著,管速邁著大步遠遠地前來稟報。

楊肅收斂神思,道:“我知道了,這事回頭再議,先隨我回王府!”

……

宋逞一句話又給楊肅提了醒,傅家敢起兵,當初就是因為家裡有個皇子,如今傅容死了,他們公然造反雖說不必顧忌什麼,可終究是“反”。

不說彆的,就於招兵買馬上也不是不利,想長遠點,就算他們有人擁護,萬一他們當真成事了,以造反起家,來日底下人哪天不順心了也皆跟著反怎麼辦?

所以師出有名很重要。

而楊際是在楊肅逼迫之下放棄的儲位,先不說他還有沒那份心跟他做對,傅明江是絕對不會放棄這個現成的幌子而去遊說他的。

太子要奪回屬於自己的地位,這名正言順啊!傅家頂著他揭竿,也就不存在“反”了。

楊肅可不能保證楊際真不會被說動,就算他不答應,傅家也能挾迫他出門,所以要不要放楊際出京,這事的確還得慎重。

楊肅到府下馬,邊進門邊道:“我父親呢?!”

秦道:“在安慶殿!老爺等著王爺呢!”

楊肅心內浪湧個不停,來到安慶殿,看到一身風塵仆仆的霍明翟,穿著他極為熟悉的石青色絲織長袍正在殿內,他握住劍柄的手攥了又攥。

片刻後他才抬步邁進去,穩住聲音道:“父親。”

第388章 你期待聽到什麼?

霍明翟身子一震,轉過身來,腳步加緊將要抬手去拍拍他臂膀,看到他身上蟒袍及身後太監,又生生止住,改為端正地行了個禮。

楊肅回了一禮,而後父子二人相攜著坐下來。

自徽州分彆又將近一年,楊肅與霍家父母本就親近,尤其此番又經曆過這樣的事情,理應更為感慨。

然而當年的事情究竟有沒有霍明翟參與還未水落石出,他便是思念也隻能先克製。

楊肅道:“聽說父親本是在洛陽?來這一路上可還太平?”

霍明翟看他如此態度,暗裡心知肚明。他未回避,說道:“明隸送貨去洛陽,說洛陽牡丹今年開得好,邀我去看,我便去了。

“剛到沒兩日,就聽說京師出事,於是快馬加鞭往京裡趕。路上還好,侍衛們都很得力,專挑了避開亂軍的地方。”

“母親他們不知幾時能到?”

“算算路程,還有幾日應該也能到了。”

楊肅搓著手指頭,想著再寒暄也是彆扭,遂親手端了茶,奉到霍明翟手上,沉了沉氣說道:“想必事情父親已經聽說得七七八八了,我還有些事不明,請父親詳解。”

“你說。”

“皇上當初把我托給父親,究竟是出於什麼想法?傅容的身世,父親知不知道?”

霍明翟聽完沉默了片刻,說道:“孩子,你期待聽到什麼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當然是聽全部的實情。”楊肅攥著拳,“我想知道,他當初送我出宮,究竟是為我好,還是根本就是不打算要我了。他是為什麼挑中了父親來撫養我?”

霍明翟望著他:“這些事,你沒問過他?”

楊肅不吭聲。他跟皇帝已經沒有什麼好談的。又或者說,他壓根也沒想過要去問他,作為一個父親,他在他這裡已經完全失去了威信,不管皇帝說什麼,他也不會再信的了。

而相形之下,反倒是霍明翟的話他更願意采納。

霍明翟沒等來回答,便道:“那年我剛好送貨到京師,那會兒家父還在,讓我帶了兩塊好玉呈送進宮,以取悅君心,以保霍家生意。

“不料當時淑妃出事,他麵見我的半途折去了後宮,我一時也不敢走,就留在乾清宮候著,沒多會兒太監卻傳了我到太醫院,還囑我不要聲張。

“我到了太醫院,皇上在內廷,手裡還抱著個渾身血汙的剛生下的孩子,那孩子臉色發白,我當時雖然才剛成親,未曾育子,也看得出來不正常。

“果然皇上隨後就把孩子交給我,讓我帶著出宮去。說是你出生時時辰不好,看著也不像長命的樣子,不要留在宮中。

“想來他當時也是狠不了心把你處置了的,索姓交給我,隨後聽天由命。因此也沒有告訴任何人說淑妃生下了皇子來,但終究是皇子,因此手腳印什麼的都還是留下了的。”

霍明翟說完這段,便抿緊了雙?唇。

楊肅靜默了會兒,道:“我不相信。”

霍明翟看過來。

“我不相信。”楊肅站起來,“他若是會狠不下心,又怎麼會在後來拿我去當傅容的墊腳石?”

“可這是真的!”霍明翟五指在桌上輕叩了叩,語速也放緩了:“至於傅容——其實,他跟我也有點關係。”

楊肅頓住了。

霍明翟歎氣,提起當年的事情:“當年我抱著你出宮,沒喝過一口奶的你差點在宮門下哭出來,我捂著你的嘴走出了半裡地才將你放開,你已經隻會哼唧著跟隻貓似的了。

“可我也不敢隨便找奶,你母親那會兒也在京師,看到你也是慌得不行。

“我們倆都還沒有生育,完全沒主意。後來還是聽鋪子裡的繡娘說及隔壁廣淑王府傳來嬰兒哭,興許有奶娘。

“當時的廣淑王府已經沒落到隻剩個殼子了,加上人丁不旺,城裡沒什麼人把她們放在眼裡。這也是我們能有勇氣前往何家的原因。

“我和你母親抱著你走到何家前門,喊門則沒人答應,打量是宅子太大,門房也不定儘心,便又抱著哼唧哭著的你去了後巷,想著那裡下人多,總會遇到幾個通報的人。

“哪知道後巷也比我們想象中冷清,而我們剛走到巷口,就見著個婆子提著個提籃往巷子另一頭去,而那籃子裡布匹下還傳來宏亮的嬰兒哭聲!

“隻是手裡也抱著個娃兒的緣故,我們情不自禁隨了過去,卻聽那婦人歎著氣跟籃子裡說:‘也是你命苦,托生在這家裡。’

“我們聽出來不祥之意,一時也不知跟不跟這去。哪知道你又哭起來,把那婦人驚動了,我們索性走過去,假裝沒聽見,直接打聽起奶娘來。

“那婦人還真就是奶娘,原來是被聘到這王府來的。見你母親給的錢多,十分願意奶你。

“你母親跟她閒聊的當口,自然就扯到了那嬰兒身上,才知道原來這孩子是王府裡人生的。

“你母親看孩子身上裹的還是錦緞,就暗暗吃驚。想著王府能給孩子裹錦緞的定然不會是一般人,可當時何家隻剩下最後一任廣淑王了,那這孩子不是廣淑王的又會是誰的呢?

“跟奶娘道了彆,你母親就接著我跟了上去,果見那婦人立在河邊,要將孩子投入河。

“我與你母親不忍,便跟那婦人假稱需要養個養子才能化解災禍,出錢跟她把孩子買了下來,又讓他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