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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72 字 6個月前

來,又望著她。

雪地裡的他看上去高貴又清冷,麵上的認真,莫名也比素日翩翩貴公子的形象多出幾分嚴肅。

“也還好。”長纓道,“既是選擇了走這條路,受傷吃苦總歸難免。”

光是這一年她就傷過兩次,過往那幾年為了爭功績,怎麼可能不流血?

身上傷疤也是多的,隻不過吳媽她們護理得好,不至於看上去猙獰罷了。

而且,對於從伍的來說,提及傷口疤痕,總歸太矯情了些。

傅容道:“明明有可以不受傷吃苦的路可走,為什麼不多想想?”

長纓笑道:“如果不這麼走,又哪裡能夠像如今這般堂堂正正回到京師?”

“為什麼一定要回京師?”

“又為什麼不?”

傅容略頓,揚唇看看手裡的羽箭,說道:“我隻是覺得,你想回來,不一定需要用這樣艱難的方式。還是有很多人願意幫助你的。”

這話長纓不懷疑。至少當初馮少康就幫了她,也一直替她瞞著,少擎更是在她身邊連呆了四年。為她鞍前馬後毫無怨言。

但借著彆人之力回來,又怎麼會一樣?

“你變了很多。”傅容聲音聽起來有些幽遠,“我想當年的事情,也許你也隻是身不由己。”

長纓唇角有苦澀。何止是身不由己,分明就是毫無退路。

“會時常想起淩叔嗎?”他問。

長纓沉氣,搖了搖頭。

“不敢想。太深刻太紮心,沒勇氣。”

完了她抬頭,又笑道:“傅二哥真挺有魄力的,一般可沒人會當著我的麵提到我姑父。”

傅容揚唇:“那大約說明我不是一般人?”

長纓笑著往前,看到前方有影子一閃而過,旋即放箭,一個箭步離開這林子了。

傅容立在原處,望了她那輕靈背影片刻,才又上前。

徐瑾若與長纓走散,尋了一圈不見人影,便沿著她離去方向往林子裡走來。

沒走出多遠見著有人馬行動,策馬過去一看,一枝箭卻險些貼著麵擦過來!

徐瑾若驚翻在馬下,淩淵也連忙過來,察覺過沒傷著這才放了心,道:“你怎麼一個人四處亂跑?”

“我找沈將軍,我跟她走散了。”徐瑾若受了驚嚇,這時便有點緊張。

淩淵瞅了眼她,說道:“跟我來吧。”

徐瑾若彆無選擇,駕馬跟上。

“會射箭嗎?”淩淵問。

“會一點。”

“一點是多少?”淩淵皺眉扭頭。

作為一個少年時便被迫掌家掌軍的侯爺,他輕易不能忍受旁人不夠精確的表達。

徐瑾若卻覺得跟這位侯爺可真難打交道,難道當一個人這麼表述的時候,不是委婉地說明她技藝實在不怎麼樣嗎?

為什麼非得逼得人說明白。

但她又不能不答,便硬著頭皮道:“就是,就是練靶的時候,十次能有兩三次中靶吧。”

“那還真隻是一點。”淩淵默了下,睨著她道。

徐瑾若無地自容。

淩淵想起長纓離京之前,已經十次能有九次中靶,就連中靶心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這麼看來,果然還是淩家會栽培人。

內心驕傲感又起,看徐瑾若便如同看才入行的小把式,慈悲為懷道:“你不必射了,跟在我後頭。”

徐瑾若可鬆了口氣。

本來技藝不咋地,被他鄙視已經沒麵子,要是還當著他的麵出手,那他不得嘲得她連他哥都不認得?

……

長纓收獲頗豐,獵了一隻鹿,兩隻麂子,還有幾隻兔子山雞。

告彆傅容後原本折回去尋過徐瑾若,但途中聽馮少康說她跟著淩淵了,便自行開始在林子裡遊走。

長年呆在軍營裡的人,到了山林裡是格外歡騰的,長纓很快樂在其中。

快下山時遇見了與徐瀾同行的楊肅,看看他們,也是滿載而歸。

天漸暗時山下集合。

徐瑾若跟著淩淵翻遍了大半座山,就光顧著看他嗖嗖地放箭了,而且還箭無虛發。

她覺得自己空手未免丟人,將下山時趁淩淵沒看見便射了隻兔子。

中了,但沒死,兔子還蹦著呢,為免淩淵笑話,她飛快下馬,趕在他走過來之前撲上去拿匕首戳中它肚子,這才悶不吭聲拎起兔子耳朵掛上馬脖子。

淩淵瞅著兔子屍體上明晃晃的刀口,一直看到她若無其事地上了馬,才收回目光下山。

第291章 我真羨慕你

徐瑾若看到長纓,馬也不要了,一路小跑越過淩淵,直接衝到她跟前:“長纓姐姐!”

長纓見著她陡然之間如釋重負的表情,心裡有些歉意,正待問她兩句,徐瀾已先問道:“你的呢?你獵的什麼?”

徐瑾若還未及答話,淩淵已經自她馬上拎起那隻匕首捅死的兔子來:“不容易,弓箭匕首都使上了,隻差沒拿手直接掐了。”

幾個欠扁的男人都哈哈笑起來。

徐瑾若臉紅如血,搶下那隻兔子,悶頭要回馬後去。

長纓拉住她,笑微微掃視男人們:“你們這麼有本事,不如跟她比丹青女紅?”

立時沒人再吭聲。

長纓轉向徐瑾若:“十個手指頭還有分長短呢,你會的彆人未必會,武力本就是男人所擅長,你也不是靠這個吃飯,獵不到不是很正常麼?彆理他們,咱們優秀著呢。”

徐瑾若破涕為笑,要不是手裡還抓著兔子,她都要抱住長纓了。

……

稍事歇息便準備回府。一行十來騎高頭駿馬,加上各自隨從,馳騁在白雪茫茫的原野裡,成了方圓好幾裡地的一道奇景。

是夜圍爐敘話,堂中架起大大的銅鍋煮肉。

宋鈞由太監侍衛們帶著在雪地裡瘋玩了一下晌,到夜裡才想起宋逞交代的功課沒做,楊肅見他吃著吃著就慢下來,不免問及。

這胖子卻跟他咬起耳朵來,楊肅聽完涼涼斜睨了他好半晌,才又喚了佟琪吩咐了幾句。

吃吃停停到了戌時,大家才心滿意足地散了。

長纓打算與徐瑾若回房,宋鈞忽然跟出來:“徐姐姐,我吃撐了,你陪我散會兒步唄?”

徐瑾若沒理由不應,牽著她去了前庭,長纓落單,剛拐彎,便見楊肅立在廡廊下。

楊肅豎指示意她彆出聲,而後牽著她出門去。

夜深的鄉村靜謐安然,遠處傳來零碎的幾聲狗吠,連風聲都很細微。

楊肅悶頭帶著她走出半裡路,而後吹著哨,前方山腳就忽地亮起燈來,仔細看去,竟然還是個支起的帳篷。

楊肅加快腳步,拉著長纓到達帳篷前,佟琪管速已經等在這裡,接而四麵的侍衛都如魅影般沒入了周邊夜色。

“帶我來這裡做什麼?”長纓不解,但她臉上也煥發著光采。

“吵一天了,來坐坐,說說話。”

楊肅拉著她進了帳篷,原來裡麵還鋪著放著張長榻,鋪上了厚厚的錦褥。

不大,但容兩個人坐下來毫無問題。

篝火就燒在門前不遠,寒意儘數被擋開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怎麼想到要來這裡?”長纓坐下來,望著山下幽亮的雪原與仍亮著許多燈光的幾座大宅院,竟是彆有一番感受。

“早就想過想帶你找個山崗靜靜坐會兒了。”佟琪他們不知幾時下去了,穿著貂裘的楊肅自己拿著銅箸往麵前小薰籠裡夾紅炭。“那年我們在通州那破廟裡,點滴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隻可惜眼睛看不見,總覺得是個遺憾。”

長纓看他夾炭煮茶,道:“那你怎麼不乾脆尋個破廟?”

“這不是沒找著麼。”

長纓笑起來,雙手放鬆地後撐,撐著榻板,仰望遠處天空。

浮雲裡夾著一兩顆寒星,因著這寒夜而顯得格外耀眼。而遠處山巒影影綽綽,飄緲得像是夢境一樣。

雖然的確有些清冷,但又很久很久未曾如此自在。

“其實我也沒有在外看過深夜的雪,小時候去哪兒都一大堆人圍著。

“一直到去了南康衛,那年我為了競百夫長之職,也是披著雪和黃績他們埋伏在山坳裡等著剿匪,我記得匪徒出現時,身上雪都能當被子了。”

楊肅扭頭看了眼她,道:“彆的大家閨秀一輩子都遇不上的事情,到你這裡,總輕描淡寫得像家常便飯。”

長纓笑笑。

楊肅問:“你從前跟彆人說過這些事嗎?”

“當然沒有。”長纓瞅了眼他。

楊肅滿意了,揣起她的手塞進懷裡:“我小時候就頑皮多了,霍家也是個大家族,又因為行商,旁支很多族兄弟姐妹都住在附近,且常來常往。

“父母親寵著我,我也成了孩子們裡的頭兒,什麼搗蛋的事我都乾過,包括偷偷把先生茶杯裡泡的玉米須換成草根。

“當然,也沒少挨罰就是了。”

長纓頭一次聽他提到少年往事,不由問他:“你從小就知道自己是皇子嗎?”

楊肅沒有立刻回應,直到把水壺底下塞滿了紅炭,才說道:“十歲的時候知道的。十歲之前隻知道自己受到了比身邊所有人都要嚴格全麵的栽培。

“那年府裡突然來了好些人,卻不知什麼來曆。父親母親都很緊張,我母親攥著我的手,整整那半日都沒有放開。

“後來我被帶到父親書房,才知道自己身世。”

長纓點點頭。這麼機密的身份,過早地讓他知道也不合理。

“來的人就是皇上。他呆了一夜就走了,那天夜裡跟我說了很多話。

“我沒法接受自己還有另外的身世,但我父母親不斷跟我強調家國朝局的重要,跟我說所有皇子裡,隻有我有希望改變現狀,跟我說忠孝仁義,又跟我說到我母妃生前麵臨的宮闈之爭。

“我可以不稀罕皇子身份,可我不能不顧他們嘴裡的大局。所以後來,我也就悶頭往這條路上走了。”

長纓沒打算再問,他卻自行往下說起來。

“說起來我還挺羨慕你,”他眼望著火堆又道,“你比我們大多數人都自由。這朝堂你想進就一定能進,你想放,也一定能放。

“可是我不一樣——也許不隻是我,包括淩淵和徐瀾他們都一樣,他們承擔的是家族重任,而我則被寄予改變朝局的希望,都是一樣的受束縛。”

長纓想象了一會兒他過往那些年的經曆,笑道:“可我之所以自由,無非是因為我孤家寡人而已。倘若我有父母雙親,有夫兒老小,我也同樣不自由。又何必羨慕我。”

不過說到霍家,她又想起來:“這麼說來,你的父母親,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的身份,並且替皇上撫養你,不知皇上當年又是出於什麼想法把你送出來呢?”

總不至於他還在繈褓裡就被寄予了厚望。

第292章 為前途獻身

“當時顧皇後還在,後宮裡像我母妃那樣命運的妃嬪有不少。不過不見得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