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兵馬司,正副指揮使就各有九個,而他們有備而來,成心再以手下差吏的名義再添多幾個,也讓人無話可說。
畢竟說起來這場相爭看起來不過是為著個職缺而已,表麵上看去即便是楊肅輸了,也無傷大雅。
但楊肅怎麼能輸?
此戰不利,傷了士氣,那麼則實在可惜了借著漕糧入倉得下的讚譽以及參倒漕運司一批官員的這股勢頭。
她明白的道理,楊肅想必也明白。
她抬頭看了看四下,淩淵與傅容他們幾個坐在西麵,也就是皇帝的右首這麵,榮胤則與東陽伯盔甲於身坐於東麵。文官來的不多,六部三法司各隻有一兩個人在場。
本來不過是幾下就能解決的武拚,卻來了這麼多人,且皇帝太子同時出行,誰還會當成是尋常事?
淩淵目光頻頻落在她身上,輕易就與她目光對上了。
長纓思量著,轉身走出場地。
立在擂台外圍木欄旁站了半晌,身後有腳步聲。淩淵到了身側,道:“他有沒有把握?”
長纓未置可否。卻反過來問他:“我聽二哥說,你把我跟你說過的事告訴他們了。”
這是自上回他來問過她之後首次見麵,她不指望他作出太大改變,畢竟目前看起來沒有一點淩家有難的跡象,這些事真說破了也顯得玄乎,目前隻要他們能正視起來就夠了。
淩淵望著遠方,也未言語。
兩人接了伺茶士兵的茶喝了,長纓最後看了眼侍衛把守著的那兩車酒,與淩淵前後腳回到場中。
謝蓬又戰勝了兩輪,擂台上的他依舊英姿勃發,但到底%e8%83%b8脯已經起伏,出招也不如最初精準有力。
她往楊肅看去,楊肅依然鎮定,除了目光深凝了些許,除此之外沒有變化。
“哐啷!”
這時台上突然傳來的兵器落地的聲音吸引住所有人目光,連戰了七輪的謝蓬終於被對手一槍挑飛了長戟!
判官鳴金收兵,謝蓬撿起戟來,搖搖晃晃立著卻未肯下。
看台上的楊肅雙眼微眯,未有行動,反倒是詹事府所立之處傳來響亮的喝彩聲。
“晉王府敗,西城兵馬司勝!”
衙吏們的唱號簡直是赤祼、祼的諷刺,所有人都在看向楊肅,但最應該感到舒心的楊際卻沒有動,他目光牢牢鎖緊在長纓身上。
楊肅望著轉身看過來的謝蓬,側首給了佟琪個眼神。
佟琪深躬首,轉身往身後侍衛裡掃了兩眼,最後望準其中一個,比出手勢。
長纓掃了眼他們,忽而解下長劍給周梁,走出人群到了擂台下,親手擊了鼓:“吉山衛沈長纓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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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誰讓她下去的?
周梁喃喃喚了聲“頭兒”!而周圍的人語聲驀然安靜下來。
楊肅渾身僵凝,倏然間站起……
淩淵也騰地起了身:“鈴鐺!”
隨後傅容起身,馮少殷與馮少康起身,就連對麵的榮胤也驟然擰眉在長纓與楊肅之間來回相看!
所有人都在望著台下那道實在談不上壯碩的身影,楊際的拳頭倏然止住,目光粘在長纓身上,將她所有動作神情收在眼底。
長纓望了眼謝蓬,伸手去接他手裡長戟。
謝蓬握著長戟不放,擰眉瞪視的目光裡有著明顯不認可的銳芒。
長纓沒理會,下力奪過來,越過他輕巧地上了擂台。
她如棵青鬆般立定在台上,掂著手裡的戟,看向對麵精壯漢子:“擊鼓!”
鼓聲響起,兵刃交碰之聲如願傳來,楊際抻起的身子緩緩鬆下,呈慵懶之姿靠入椅背。
隨後他側首,看了眼另一方咬牙挺立著的楊肅,唇角微勾端起茶來,跟東麵坐著的顧廉對上了眼神。
楊肅退身坐下,喉結滾動,看向身旁的秦陸佟琪:“她怎麼會下場?誰讓她下去的!”
秦陸佟琪也是滿頭霧水,楊肅自己都沒這個意思,他們哪裡來的膽子敢讓她下場?
“現在都已經打上了,再回來也來不及了,沈將軍不知道咱們有準備,站在維護王爺的立場下去應戰很有可能!”佟琪安撫道。
但楊肅如何能被安撫得下來?
誰都知道她這一出場意味著什麼,她又不像淩淵兄弟,也不像馮少殷傅容,他們生下來就有祖蔭可襲,她那身功績可是她一點一滴自己拚出來的!
她拚到這樣的境地,做到千戶長之位多麼不容易,她怎麼能下場去拚個五城指揮使?!
“打完這輪,立馬讓她下來!”
“下不來啊王爺!”佟琪從未見他如此急怒,也急得一張臉都擰巴了:“這輪看模樣將軍肯定贏,按規則,贏家不能離場!”
楊肅鬱躁難言。
秦陸看了會兒,沉%e5%90%9f道:“都已經下場了,再請回來也於事無補。
“將軍從不做衝動之事,屬下覺得,既然決定下場,隻怕將軍並不是意氣用事,而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王爺先不必憂心。”
五城兵馬司這條方略是她出的,該怎麼做,誰還能比她更清楚?自然可以排除她是衝動。
楊肅咬牙深呼吸,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擂台上的對手的確身手不錯,這更加使得長纓相信這是東宮一黨的安排。
但正因如此,又更堅定了她的意念。
堪堪三十個回合,對方漢子被逼出擂台!
四座叫好聲疊起,夾雜著少擎特彆矛盾的憤慨的咒罵與喝彩聲。
判官鳴金,長纓看了眼對過,屏氣凝神,隨著鼓聲她又攻向了新上台者。
這次不到三十回合,對方已經被打翻。
再起的喝彩聲已經高過先前,接下來兩輪,趙誌程那邊已經明顯沉不住氣,待上場的幾個不斷被耳提麵命,但即便如此,到得台上,也還是在身材體格都並不高挑,但是又無形間透出迫人的強大氣勢的長纓麵前露了怯。
而長纓戰了這二人下來,卻仍舊連粗氣都沒有喘一聲!
楊肅目不轉睛盯著下方,麵上雖已看不出波動,但心情卻如趁浪乘船,說不清是高興多些還是氣恨她多一些。
望見旁邊看直了眼的佟琪,他斥道:“還不端碗茶上去!”
趙誌程這邊已經有些坐不太住,頻頻地扭頭朝楊際看過來。
至此,勝負結果已經差不多在眼前,長纓挑翻了台上人,台下便隻剩下最後兩個。
長纓喝了茶,提著戟走到台邊,半蹲著跟對手呲了呲牙。
台下兩人攥拳怒目,分左右舉槍攻來,長纓戟挑上路,腿攻下盤,出手如有千鈞。
而對方兩人則直攻她麵門,多為直擊要害之路數。
無奈長纓身形輕靈,勁道卻足,一招一式總有落腳之處,不到片刻,左路對手虎口震裂,鮮血染紅槍柄,而緊接著右路這個又被了一戟刺中了肩窩!
“沈將軍威武!”
看台上周梁黃績已率先激動地扯開嗓子喝彩!
四麵人聲如潮,幾百雙眼珠子幾乎要貼在擂台上!
長纓騰空一記鷂子翻身,使左右進擊的兩路撲空,徑直攻向對麵,最終以二人慘叫滾落擂台結束了這場比賽。
“還有誰上?”她杵戟揚聲。
趙誌程等幾個人已然不敢出聲。
“五城營若無人可上,那就是晉王府勝!五城兵馬司三城指揮使之職,當歸晉王!”
周梁黃績均揚聲宣告。
趙誌程喉結滾動,未及張口,楊際出聲了:“沈將軍的確威武,不過你可是有軍職在身的,你是打算拿下這指揮使的職位麼?”
看台上散布四處的目光齊刷刷向他投來。
“若是,那將軍這可是違反規矩的,”楊際道,“沈將軍越權競職,亂了朝綱,這輪不能算數!”*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若是亂了朝綱,那我倒要問問五城官馬司那邊人的來曆了。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趙大人可以臨時抱佛腳拉人助陣,沈將軍就不能主動請纓?”楊肅緊隨他話音投眼望過去:“誰規定的?太子殿下您麼?”
他不想讓長纓應戰是一回事,她贏了,楊際不肯承認她又是一回事!
“沈將軍是在職的將軍,趙大人可以拉人,是因為他招人入營合乎法規!
“五城兵馬司出陣的人皆是他們本署的人,沈將軍上頭可還有兵部、五軍都督府以及吉山衛管著,皇弟不諳朝政,不識體統,你可以不吭聲,免得貽笑大方。”
楊際口角噙霜,反擊回來。
楊肅靠入椅背,笑了下:“得虧我是不諳朝政,不然今日哪裡還有太子殿下坐著觀陣的份兒?!”
楊際聽出話意,目光瞬即寒下。
兄弟倆的爭執聲音並不大,聽到的也無非這一麵的近隨與後方上首的皇帝。
皇帝瞄了眼他們,抬眼道:“沈長纓怎麼回事兒?”
太監揚聲傳了話。
長纓聞言放下長戟,麵朝北邊跪了下來:“臣不敢瞞皇上,臣在出場應戰之前,已將辭呈遞交於兵部尚書。根據本朝法令,四品以下武官隻要兵部受下辭呈,便可視為生效!”
全場嘩然。
在座的兵部尚書懵然地往身邊左右看去,結果一眼便見隨從手拎的行囊口露出的半截信箋!合著他這是被強行收下了她的辭呈?
楊肅握拳深吸氣,彆開目光。
對過的淩淵已然臉色鐵青,連傅容都看出不對,拖著他坐了下來。
第242章 她胃口真大
淩淵氣的不是彆的,氣的是這吉山衛的軍職是他當初給她謀來的,而她居然為了個楊肅就這麼把它給不要了?
他抬眼瞪過去,楊肅原本靠著椅背沉臉坐著,見他看過來,又立即調整了表情,撐身坐直。
到會兒若還有人看不出來沈長纓是有備而來就奇了怪了!
她不但是高調下場幫楊肅,且還揣著這股子破釜沉舟的勇氣?
事情雖然是照著預期在往下走,但原本還儘顯得意之色的楊際看到此時,也禁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扭頭看向顧廉。
顧廉掃視著紛紛攘攘的底下,說道:“國有國法,軍有軍規,禦前豈可如此兒戲?沈長纓休得無禮!”
“下官正正式式遞交的辭呈,禦前大禮也行得端端正正,敢問何來禦前兒戲之說?”長纓坦然回應。
顧廉道:“沈將軍遞交辭呈亦屬逾矩,參戰不算。”
長纓冷笑:“下官上台之始,至如今已近一個時辰,可沒聽大人說什麼下官逾矩?
“既是擂台,又是奉行有德者居之而所設,難道不是誰有本事誰都能上麼?不然又打的什麼擂?
“大人既不允,如何早前又不曾阻止?可見大人失職啊!”
顧廉冷哂:“我這也是心疼沈將軍,以將軍之功績,留在軍中來日定然前程似錦,何苦湊這份熱鬨?”
“苦不苦,就不勞大人操心了,下官隻想問問在場諸位,今日憑我這戰績,這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