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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60 字 6個月前

能頜首:“將軍深謀遠慮,讓人欽佩。”

長纓又道:“人人皆知,顧家掌著漕運多年,東平侯府對海患情況的了解必然多過你我。

“事情發生這麼久,顧家卻至今未曾拿海患來反對宋學士,這便讓人不解了,這些事隻要擺在台麵,宋學士的提議便不可能得到擁護。

“於是我在想,倘若到了宋學士深陷其中難以抽身之時,顧家再拿倭寇的事出來作文章,到時候宋學士乃至宋家,隻怕就要落個措手不及了。”

宋逞骨頭硬,顧家馴不服他,對不馴不服的人,到底就隻有集中力道擊他的七寸。

畢竟前世裡顧家還真就是這麼做的,令得在官場曆練了數十年的宋逞最終隻能黯然收場。

宋寓平日還算沉穩,此刻聞言不免怔住。

倘若說前麵那些話都還算是空話,那到這裡,就再也不能令他無動於衷。

無論如何,顧家對海患情況有了解這絕對是事實,而他們至今為止也沒能拿這條來阻擋宋逞,也是事實……

他下意識地伸手,端起一旁蓋碗在手裡。

長纓知道火候夠了,遂又道:“聽說下月便是老夫人華誕,不知宋學士有無回鄉伴老夫人過壽的打算?

“宋學士多年不曾還鄉,這季節旅途也輕鬆,若是能回來走走,既能與夫人小聚,同樣也對老夫人儘了孝心,也是好事一件。”

宋寓再度凝神。

海運的事的確也隻有宋逞才作得了主,可他若去信給宋逞,卻未必三言兩語能打消他主意。

沈長纓這話分明是在提議讓宋逞回湖杭實地看看,這是在給他出主意遞台階,讓宋逞自行斟酌然後衡量輕重啊!

想到這裡他也無法再掩飾,感慨道:“將軍所言令在下深以為然。不過冒味問一句,不知將軍與侯爺是?”

她跟宋家非親非故,就算是結交也還是宋鈞主動接近,她一個在職武將也談不上對宋家有什麼明顯圖謀。

那麼她這麼上心地促成這件事,究竟是為什麼呢?難不成她與宋家之前還有彆的淵源?

想到淩淵先前對她的緊張,他不禁問出來。

長纓卻未料他突然問及,正準備喝藥的她,也停下手來。

第180章 沒想到是他解圍

屋裡陷入靜默,就連紫緗也愣住看了過來。

淩淵本該在南康衛好好呆著,但他偏偏因為她出現在這裡。

她應該跟宋寓說她跟淩淵沒關係,但眼下是她在圖謀結交宋家,她再睜眼撒謊,有好處嗎?即便是眼下混過去了,又能混多久?

恐怕他回去後隨便往南康衛一打聽,就能把她披著的皮給扒下來。

可是在這節骨眼上直言相告,誰又能保證宋寓會接受她當年的所作所為呢?

倘若他不接受,那她這番心血豈不完全泡了湯?

“她是昔日戌邊將軍沈寰的獨女,也是我們淩家的表姑娘。”

很快門口就有聲音劃破了這片寧靜,淩淵走進來,看了眼他們,最後與宋逞道:“她是家父家母最疼愛的侄女。不聽話,跑出來從軍,說什麼要建功立業,好像淩家麾下沒有衛所似的。”

說到末尾他輕睨了長纓一眼。

長纓沒有料到他會給她解圍,雖說她已經做好了坦陳相告的準備,可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跟從她自己嘴裡說出來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宋寓雖然早覺得這當中有蹊蹺,但親耳聽到這番話還是忍不住怔愣。

自家叔父在京當差,京中裡各府大小事他們又怎可能未曾聽聞?淩家那事當時可是震動了朝野上下的。

本以為淩家與沈瓔定誓不兩立,此刻聽淩淵的意思,卻好像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這麼說來,沈將軍便是當年”

他知道這麼問不合宜,但他實在也需要一個解釋。

淩淵道:“很多事情不能道聽途說,尤其是看上去有違常理的事情。宋學士是朝中大儒,今日一見,宋公子也頗有令叔父之風。”

他沒有解釋,反倒是語意深深地把宋寓誇了一把。

宋寓暗忖了會兒,想想也就罷了。淩晏之死他未親目睹,自己也的確是道聽途說。

再說身亡的是淩淵的父親,既然身為兒子的他都能夠視沈瓔為常人,出麵承認沈瓔深受其父其母疼愛,他宋寓總不至於還要替他出頭懲戒凶手?

便拱拱手,算是揭過了。

長纓怕再節外生枝,晚飯時便趁少擎進來時提出回湖州。

霍溶沒從殺手身上得到線索,再聽說長纓急著走,便又問過梁鳳的意見,得知沒什麼問題,也就安排下去讓翌日早飯後動身。

少擎他們三個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不過總的來說都是輕傷。為防再留下首尾,原先的案子索性就移交杭州這邊衛所接手,這倒不是什麼難事。

京師近來沒有新的大事發生,這也許是因為顧家與東宮都在忙著應付宋逞突如其來的複通海運的提議,以及漕運司裡已經將要掩不住的內訌。

連日來東平侯世子顧廉頻頻入宮,就算是消息捂得再嚴實,也多少漏出了些許不安的氣息。

宋逞接到宋寓的信已經是十日之後,是他正搖著蒲扇在府裡信步納涼之時。

初夏的熱風裡夾雜蟬兒的鳴叫,信件內容令得本緩步行走在廡廊下的他,倏然間頓步在階梯上。

長子宋寅察覺異樣:“家裡說什麼?”

宋逞沉%e5%90%9f過後,直接把信遞過他。

宋寅看完,也倏然間抬起了頭。

這封信足有十來頁之多,多是陳述在湖杭兩地走方所得,清晰到連地點及走訪的百姓姓名都全無疏漏。

這跟他們的預想是完全相反的,他們知道海麵不平靜,但從未看到過這樣直接的陳述,照宋寓所言,這哪裡隻是不平靜,分明就已經是禍害!

“倘若這確然都是老三親自走訪得來,那”

他望著宋逞,餘下話卻是說不下去了。

如果當真亂成這樣,在如今朝局之下,重開海運絕對有害無益,甚至有可能更加失控!

宋逞厭恨顧家把持朝政已久,以他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格,這次也是橫了心要幫著皇帝肅清朝堂,眼下都已經與顧家拉開了架勢,他又怎麼會輕易休止呢?

是他輕率了。

前陣子妻子也曾寫信來,說曾親眼目睹東瀛人在街頭鬨事殺人,但,這些顯然不會成為拖住宋逞腳步的理由。

“鈞哥兒母親前陣子是不是也曾給你來過信?”

沒想到他截斷的話頭,宋逞自己倒是提起來了。

宋寅靜默了下,也隻好說是。

“寓哥兒親自走訪得來,消息自不會有假,鈞哥兒母親親眼所見,也不會有假。

“顧家稱霸漕運,錢塘一帶亂成那樣,他們必然知情,但距為父提出重開海運到如今,顧家未曾有任何一次拿出這些做為打擊我的工具。”

宋寓默然抬頭。

麵前宋逞目光深深,透著讓人心凜的銳利。

如果這是真的,那豈不是顧家早已經替他們宋家挖好了坑?

“那咱們接下來要如何做?”他抬步上前。

宋逞負手凝望了會兒雲天,又步下石階,往前走出幾步,停在樹下道:“天時地便,也許是該返鄉看看了。”

……

“宋逞要告假回鄉?”

楊際驀地停在殿中央,扭頭望著喘著氣停步在麵前的馮素。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上晌!皇上已經批了,準了他一個月的省親假!”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網⑧提⑧供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楊際擰眉思索,連日被漕運司的事情擾得頜下已冒出來的青茬兒仿佛又濃了幾分。

“那倒是批的挺痛快的。”他自語般道。轉而,他抬步過去坐下,又抬起頭:“老頭兒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要返鄉,這是準備棄陣了?”

馮素上前:“就是不棄也頂不住多久,也算他識相。”

楊際微微凝目:“隻怕是有人背後指點。”但說完他又撂下了這話題,問道:“樊信這兩日呢?”

“殿下!”正問到這裡,門外就有太監小跑進來,“樊大人方才被宣進乾清宮了!已經去了有大半個時辰!皇上還是傳他帶著近半年來漕運通行卷宗進去的!”

楊際麵沉如水,半晌道:“那好得很,本宮和顧家爭的時候,倒讓皇上鑽了空子坐收漁利麼?”

馮素上前:“皇上前頭放了宋逞的假,後頭緊接著又把樊信宣進了宮,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楊際手擱在冰鑒上放了會兒,冷聲道:“樊信必不能留了。請世子進宮來吧!”

啊啊啊啊發完才看到標題序號錯了,抱歉抱歉,明天再找編輯改過來

第181章 這是仇人

梁鳳怎麼說也是名醫,長纓傷好得快,未出一旬就已經行動無礙了。

養傷的間隙宋寓帶著宋鈞到家裡來拜訪過,側麵提到了宋逞已經決意回鄉探親,照日程來看,趕在老夫人壽日前麵到達是不會有問題的。

長纓放下心頭大石,這幾日心情也輕快了很多。

她早知道隻要宋逞心思活動了,回鄉省親不會是問題。

他提出開通海運雖是對抗顧家的一種方式,但又何嘗不是把皇帝架在炭火上烤?

皇帝駁他不是,不駁他也不是。這節骨眼上宋逞突然提出要回來省親,皇帝不樂顛樂顛才怪呢!

而他能夠棄陣回來這趟,便說明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八九成。

剩下一兩成便得在宋大學士麵前露個臉了,畢竟她做這一切的初衷就是因為他。

譚紹因給了她幾日傷假,近來她沒去衛所。剩餘的時間不是譚姝音,便是霍溶與淩淵來,左右交好的那些將領也偶爾來坐坐,如此反倒比起從前還要熱鬨的模樣。

吳媽少擎他們得知她當年的確還有段記憶,個個都感到震驚。

等到回過神來,就沒有一個人能淡定了!

他們沒有想到在佃戶那番謊言背後,長纓還曾經承受過那樣一番折磨!能夠把人的記憶都給弄沒的撞擊,那該有著多麼強烈的勁道!

而當時卻沒有一個人在她身邊,她求助不了任何人,那時的她又該有多麼絕望!

“倘若找出這人來,奴婢都想親自拿刀將他給剮了!”

吳媽顫著聲音說。“當年就算侯爺那麼恨姑娘,也不曾對姑娘這麼做過,而我們大夥卻都還被他全蒙在鼓裡!”

長纓何嘗不是這麼認為?

前世裡她就被蒙騙了一世,她是直到重生回來之後才知道自己曾被愚弄,這麼說來,也就是前世她根本就是直到死時還稀裡糊塗的!

但即便如此,事實上除去那日所述,彆的她也還是沒想起來,究竟是怎麼跟霍溶在山上相處的,後來又是怎麼去往佃戶家的,記憶怎麼會被佃戶的幾句話給粉飾過去的,錢家怎麼樣了?她究竟去沒去?她統統不記得。

唯一有印象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