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逮到的殺手經重刑逼供,買凶的人除給了銀票之外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彭燮翌日便憑著銀票自錢莊裡摸到了這批銀票應被柳爍執掌在手的證據。”
謝蓬說到這裡,一雙瑞鳳眼已微眯起來,聲音也透著愜意:“這一切都按照你的布署在穩步向前。
“彭燮與柳爍已經水火不容,樊信已經奉命回京。據說東宮近來的火氣不小,加之有宋逞提海運的事壓著,估摸著他是不會有那份心思和時間去琢磨來龍去脈了。
“樊信大約是要被當靶子的了,楊際正好,拔除他,順理成章把自己的人添上,漕運司在你的推動下,就成他太子爺的了。”
霍溶捏著枝羊毫在手裡把玩著,沉%e5%90%9f道:“也不一定會有這麼順利。
“楊際算是沉得住氣的,他們畢竟也還要合著夥對付乾清宮,要想楊際順著計劃走,還得加把火才穩當。”
“怎麼加?”
“樊信不是進京去了嗎?”霍溶喝著茶,道:“安排他見見皇上。”
謝蓬愣了下:“你這是想把皇上也拉下水?”
“這才有說服力。”霍溶道。
謝蓬望著他,撫手道:“樊信此刻被楊際針對,皇上拉攏他簡直合情合理。
“這種情況下,隻要他往乾清宮呆上兩個時辰出來,無論是楊際還是顧家,都不會像從前那樣信任他了。
“你這不聲不響地,是要把樊信逼上絕路啊。”
霍溶看向門口的眼裡有寒光:“當年他們逼我母妃上絕路的時候,比這還要絕。”
謝蓬默語。
管速幾乎小跑著衝進來:“爺!出事了!少夫人在杭州遇襲受傷了!”
霍溶保持往外望的姿勢石化片刻,隨後跳起來。
門外進來的梁鳳被他一堵,不得不挎著包袱又退出去:“您這是上哪兒去?”
霍溶定睛看他半瞬,旋即拖住他的手往外衝了!
淩淵剛好回府,下馬時望見對麵吳媽拍著腿與吉祥說著什麼,也衝郭蛟遞了個眼色。
郭蛟去過對麵又回來:“侯爺!瓔姑娘在杭州出事了!”
……湖州過去路程不遠,淩淵與霍溶前後腳到達客棧。
路上梁鳳已經聽回來送信的護衛說及了經過,下馬之前已經從包袱裡將醫具執在手裡,進房他看過平躺在床上的長纓傷勢之後,隨即開始施救。
床上長纓雙目緊閉,眉頭皺著,額上有大滴汗珠,雙?唇也雪白,手腳皆在顫唞,嘴裡還有糊話。
霍溶與淩淵以及宋寓等人皆被擋在外頭,在屋裡傳不出任何消息情況下,隻好轉向少擎與黃績詢問來龍去脈。
“……看到信號霰就過去了!那些人是身手極強,跑了許多,被捉獲的幾個人還沒來得及審!”
少擎急得一路上汗流未止,此時亦是口乾舌燥。
宋寓懊悔:“沈將軍把人全留了給我,早知道這般凶險,我是絕不肯讓她這麼做的了!”
在場的不光是有沈將軍的丈夫,且還有武寧侯淩淵,他目前不知道長纓跟淩家什麼關係,但無論如何她是為著護他而遇到的危險這沒錯了。
想起最初的最初,他還曾把倭寇擾境當成是與己無關的傳聞,此番親眼坐實,內心又是難過又是羞愧。
淩淵看了眼他,說道:“老五去把那幾個人嚴密看住,郭蛟帶人去事發地附近搜索,看看可還有有疑之處。”
二人散了。淩淵又問宋寓:“先前事發,少擎他們皆前往助陣,那個時候三公子在哪裡?”
宋寓立馬道:“說來也巧,當時有漕運司的船正巧在江口泊岸,佟護衛和紫緗商量,便就臨時跟漕運司的人打了招呼,稱我是來遊玩的,借他們的船歇歇腳,這才放心去的。”
“漕運司?!”原也在聽佟琪稟報的霍溶聽到這裡,情不自禁地與看過來的淩淵對視上了。
“是漕運司,”佟琪道,“上頭不光是掛著他們衙門的徽旗,還有穿著漕運司官服的小吏!”
此處雖是入海口,可漕運司的船最多也就是到在江口以內便停止,這怎麼會出到海麵來呢?
“傷勢不算極重,隻是撞擊得太厲害,將軍尚在昏迷中。”
這時候屋裡門開,梁鳳身邊的小姑娘走出來:“我們二爺正在施針,讓我出來說一句,屋子太小,目前還不能進去,留下丫鬟在側侍候照應就好。”
一屋子人聽到這話,俱都沉默了片刻,但逐漸也有了吐氣聲與衣袂摩攃聲。
霍溶望著麵前人,凝眉道:“先安頓下來。佟琪讓掌櫃的去騰住處,然後去看看那漕運司的船。”
話音剛落,梁鳳忽然搶步出來:“這位沈將軍,從前頭部是不是受過重創?”
眾人皆定住。
“她後腦處有明顯重擊過的痕跡,而且根據骨縫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屬於有針對的砸傷!”
霍溶凝神,隨後驀地看向淩淵。
這一刻裡淩淵倒是與他有了默契!
他上前兩步,打量著梁鳳,目光落在他右手一隻銀斑指上:“你是蜀中梁家的人?”
“在下梁鳳,見過侯爺。”梁鳳躬身。
淩淵屏息半刻,吐出的聲音有些虛浮:“四年前的冬月,她受過一次傷,正是傷在頭部!……”
第177章 這是為了滅口?
“當時大夫怎麼說的?”梁鳳問。
淩淵凝眉:“太醫說隻是輕微撞擊。”
“輕微撞擊?”梁鳳尾音揚起來,“現如今在下徒手都可以摸到將軍枕頭異常,怎麼可能會是輕微撞擊?
“敢問侯爺,還有——霍爺,沈將軍素日可曾時常頭疼?而且還時常眩暈,哪怕不是因為勞累或者外傷也會無故發作?”
霍溶看了眼四下眾人,先邁步進屋。
淩淵與梁鳳稍頓,隨後也都走了進來。
屋裡隻有他們仨以及躺在床上的長纓,霍溶才說道:“她不止會頭疼會眩暈,她還失憶了。
“三年前的冬月,也就是她受傷那段時間的記憶不見了,她隻模糊記得自己在反複發熱以及養病。
“你仔細看看,還有沒有什麼不對?”
他聲音緩慢又沉重,梁鳳聞言,立時便在床邊彎了腰。
淩淵很快明白霍溶意思,之前對長纓所陳述的話他們雖然相信,但除去佃戶不對勁之外,仍然缺乏足夠的證據支持。
而眼下梁鳳的話無疑替她作了鐵證,當年她的傷不是摔傷的,更不是白來的,而的確是有人蓄意擊傷她!
但這麼明顯的症狀,太醫不可能看不出來,當年又怎麼會隻跟淩家說是輕微撞傷呢?
是梁鳳在撒謊,還是太醫在撒謊?
但蜀中梁家那是有口皆碑的神醫世家,他有什麼理由撒這種謊騙人?
況且,如今回想起來,她當時的模樣也並不像是輕微撞傷。難道是太醫一邊替她醫治,一邊卻隱瞞了實情?
“其餘倒沒什麼異常。但受擊的這片區域是直達經脈之處,西洋人說是腦部之根本,這處受損,重則喪命,輕則則有程度不等的後遺症狀。將軍失去了一段記憶,不像是意外所致。”梁鳳褪下薄絲手套說。
轉而他又道:“如果是蓄意,那後來沒有再發生什麼事情麼?”
“沒有。”淩淵神色凝重,“她好了之後,關於她受傷這件事,就再也沒有談得上異常發生。”
他很納悶霍溶居然跟梁家的人有往來,但眼下這不是重點。很顯然梁鳳已經知道長纓與他的關係,對此他無須多做隱瞞。
“那就怪了,”梁鳳思索,“這若不是蓄意,很難會剛好傷在這裡,難道對方隻是為了消除她的記憶?
“可如果是消除記憶,從這力道拿捏得這麼好來看,他要取命也易如反掌。
“如果他讓將軍失憶是害怕她醒來透露什麼,他豈不是直接殺人滅口更為妥當?”
霍溶與淩淵聞言皆往他看來。
梁鳳道:“將軍當年遇過什麼事情我不知道,但我的意思是,凶手有足夠的條件殺人,但他沒殺。”
屋裡陷入一陣靜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凶手是蓄意傷害,這是肯定的了,從佃戶說謊也可以得到證明。
但梁鳳說的也的確是很值得深究的問題。
至今為止也沒有獲得凶手的任何線索來看,當時就是把長纓殺了,也神不知鬼不覺。
更甚至可以說,就算查得到霍溶頭上也查不到她的下落。
那凶手究竟又何必多此一舉,還留下她性命在世?
再者,梁鳳既不會說謊,那就是太醫撒謊,太醫又為什麼要撒謊?
“當年給她看病的太醫是誰?”霍溶問。
淩淵略想,神色忽變:“是左青然。他已經死了,前年得暴疾死的。”
在場人又是一愕。
這麼巧,唯一可能的知情人,或者說嫌疑人,居然死了?
幾個人都同時想到了什麼,又都同時沉默起來。
太醫是宮裡的,左青然說謊,必定是受了此人指使而為之。
但能指使得動太醫瞞騙淩家的人又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太子?”不明狀況的梁鳳試著提了提。
霍溶與淩淵同時看過來,隨後又相互凝眉對視了一眼。
根據目前證據所指,仿佛也隻有楊際符合條件。
但當年凶手攔截長纓導致的最直接的後果是錢家沒能避過那場浩劫,錢家當年也不過是詹事府裡一個官員,楊際作為東宮裡的“君”,若要對付一個屬臣,實在用不著如此迂回。
更何況那時他還打著要納沈瓔入宮的算盤,就算是有什麼事情不得不防備長纓,也大可以先使手段把她弄進宮再說,那會兒便連淩家都得受到牽製,又何必出此損招?
再者,如果是楊際,那他在知道長纓在南康衛之後,也不可能還有心思玩心術殺霍溶。
明知道她可能對自己造成隱患,豈不是應該立刻堵住她的嘴再說?
想到這裡霍溶又把環著的雙臂放下來,屏息半晌,道:“今日那些人,也許就是衝著她來的!”
淩淵先是怔然,隨後也倏然之間有了凜色:“你是說,刺殺的凶手是知道她在南康衛出現,特意來滅口的?”
霍溶目光陰深:“這三年裡,她沒得罪過任何一個她對付不了的人,這夥人目標清晰,如果不是為了滅口,還能是為什麼?
“她身在南康衛的消息楊際既然知道,就必定還有其他人知道。
“其他人知道,也就必然會傳到那神通廣大的凶手耳裡。這次刺殺,十有**就是蓄謀的。”
淩淵麵色如鐵。
“她醒了!”
梁鳳扭頭招呼,隨後來到床前。
簾櫳下的兩人也隨即跟了過去。
長纓睜開眼,看到床邊肅穆地立著的這三個人,神思也頓了一頓。
而這三人顯然都還沉浸在方才的談話裡,望著她,俱都沒有作聲。
“你們這個樣子,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