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各的不同,但於家族來說,最受重視的自然會是學問好有前途的那一批。
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寧氏身上不靠譜,寧氏身在內宅也不太方便插手這些事務,她得雙管齊下,再尋目標同時出擊。
吳媽端湯進來,道:“霍將軍家來了位公子,好像是他朋友。姑娘知道嗎?”
長纓怎麼會知道?但一個籬笆還有三個樁呢,霍家大少有朋友是多正常的事。
長纓沒有接話。
她驀然想起除了知道他是霍家大少之外,其餘對他一無所知。
兩個互相對彼此生活環境以及人脈圈子全無了解的人,居然要以夫妻名義對外示人,怎麼看都有些不可思議。
但她喝湯時又未免想到他的傷,那傷口深,必得敷草藥的,也不知道他後來請大夫不曾?
……
霍溶連日未怎麼在外走動,一方麵是有意地避免楊際加強針對,一方麵又確實是因為忙。
京師裡來了信,皇帝對他執意要與沈瓔成親免不了指責,不過倒也未再這節骨眼上明言阻止。
對楊際派人行刺的事信裡也有交待,說楊際近來忙著與顧廉應付宋逞一黨,應是不曾疑心彆的。
“淮安這邊可以動手了。”霍溶折了信道,“之前拿到的給彭燮孝敬的那批貨商名單,選出一部人讓他們倒戈柳爍。”
“名單上一共三百零八人,有五十八戶已經完全被掌握。五十八戶也占了近兩成,就算接下來沒有新的商戶被拿下,也足夠令彭燮暴跳。”
謝蓬窩在躺椅裡說。
他又將手裡整理過的兩份文書又遞過來:“這是顧家族人近年來霸占良田侵占私產等等的記載,你看看有沒用。”
這些罪狀於彆的官員來說也許足以心驚肉跳,但於顧家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麼把柄。
霍溶就著他的手看了兩眼,搖扇扇著敞開的左%e8%83%b8傷口處,然後示意管速:“先收著。”
“還有件事,影衛不能隨時露麵,你這裡要是再出事就比較危險,得想個法子解決。”謝蓬又道。
“佟琪他們雖然身手了得,但又常被你派出去行事,難以做到萬無一失。再者你也不知對方用什麼法子下手,我建議,你還是再傳兩個人過來比較保險。”
霍溶喝了口茶:“傳誰?”
“梁綰。”
霍溶瞅了眼他:“打住。”
謝蓬笑著道:“梁綰是梁家這代醫術最好的傳人,有她在,至少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也不至於耽誤。”
霍溶漫聲道:“除了她,誰都行。”
謝蓬道:“我是為你考慮。你看看你這回的傷,請了大夫本該早就好了的,就是因為怕消息走漏引來麻煩,自行敷藥所以拖了這麼久,說句該忌諱的,萬一傷口再深點呢?”
霍溶踱到窗前,看著庭院裡花木說:“就算要請,梁家也不是隻有她醫術好。”
謝蓬看他半晌,又躺了回去:“其實你沒必要這麼排斥。梁綰知根知底,關鍵她是女人,不會為人注意,留在身邊比較安全。
“我知道你是顧忌沈長纓,可沈長纓至今未把你當丈夫看待,她要真不肯嫁你,你還能把她綁起來?
“莫說梁綰隻是來幫忙,就算她有什麼想法,我看沈長纓也不會在乎的吧?我聽說她還衝你動過兩次手了?”
管速從旁聽這話聽得有點心驚肉跳。
霍溶臉色不怎麼好。
半晌後他道:“梁家醫術最好的是梁鳳,不是梁綰。他人呢?”
謝蓬微頓:“前陣子回長沙府了。”
“讓他過來。”
謝蓬無語。片刻後望著他道:“從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情種?”
“情種也得看是對誰。人不對,一個回眸都是多餘。人對了,彆說守身如玉,就是化骨成灰都沒關係。”
霍溶伸手理著衣襟。
謝蓬靜默。
佟琪這時候走進來:“爺,方才收到的消息,淩淵疏通了兵部那邊,要把少夫人調到吉山營去!”
霍溶倏地停了手,看過來。
第170章 不打算回去看姑母嗎?
“什麼時候的事?”他問。
佟琪道:“據說調令已經到了淩淵手上,隻不過不知道幾時走。”
……周梁很快打聽來了長纓要的消息。
“宋家如今在老宅的子弟六個,其中老三宋寓學問與老六不相上下,但宋寓在見識上又略勝一籌。”
長纓想起那日在藥鋪裡見過的宋寓,不過二十來歲年紀,倒果然沉穩。
再者上次去齊知府那裡也是宋寓代表宋家去的,想來這消息不會有什麼偏差。
便道:“找幾個人在宋家宅子附近宣揚宣揚海患擾民的事,最好是宋寓路過的時候,然後留意留意宋家近來對此事的反應。”
周梁去了。
紫緗走進來,神色有些緊張:“郭大哥過來了,說是侯爺請姑娘過府。”
長纓也有些意外,淩淵自上回跟她吐露過那些話之後便沒再找過她,她不知道有什麼事?
到了霍家,淩淵盤腿坐在敞軒裡,手裡搖著扇子,身上隻著了件家常的白色道袍,襯著那美顏墨發,仙人似的。
長纓穩步上階,在簾幔下立住了:“侯爺喚我?”
淩淵瞥了眼她,收扇道:“坐吧。”
長纓屈膝在幾案這邊落坐。
“最近忙什麼?”他打量她。
長纓有點受寵若驚,長這麼大沒被他這麼溫和地關懷過。想了下,她說道:“算不上忙,也就是衙署裡的事。”
淩淵默%e5%90%9f。她明明讓少擎去了杭州,也明明知道他知道,卻根本不打算跟他說。
“宋逞最近為著海運的事在朝上鬨的動靜挺大,你知道嗎?”他端茶道。
長纓點點頭。
“宋逞跟顧家杠,難免引火上身,你跟宋家的人,不要走太近。”
長纓沒吭聲了。
她不吭聲,敞軒裡就安靜下來。
淩淵感覺到她的抗拒,卻不知道要如何跟她寒暄,索性說正事:“你如今的處境,不適合沾上太多麻煩。
“蘇馨容揭過你的底,彭燮他們必然對你身份心知肚明,你留在南康衛遲早會要穿幫,我幫你在吉山衛弄了個位置,你下個月便調過去。”
長纓驀地抬頭。
吉山衛是東陽伯府馮家麾下的屯營,就在京師南郊,距離城離不過百裡。他這是要把她弄回京師?
她想了下:“我眼下不能走。”
淩淵停住喝茶動作,臉色沉了沉:“你想再為千夫所指?我敢說如今南康衛至少一半人已經認定你就是沈瓔,倘若再出來個蘇馨容,你指望你那紙婚書還能保護得了你?”
長纓深想了一會兒,抬頭道:“我不在乎彆人怎麼看我了。”
淩淵目光凝住。
“其實,這麼多年了,如果我還那麼在乎世人怎麼看我,我是根本走不到今日這步的。”
長纓望著桌上茶杯裡的倒影說:“當初的確是很害怕,那些突如其來的指責和冷眼,道道如刀子,但是害怕是沒有用的,我得自己站起來。”
淩淵靜默不語。
“我如今也害怕,我很小心翼翼,很多時候都不太敢承彆人的情,生怕將來還不起,再次變成養不熟的白眼狼。
“但是我還有意念在支撐著我麵對這一切,在夙願麵前,隻要前進的道路不受阻,其實旁人怎麼待我,已經不重要了。”
如今她已經是有了正式將銜的宣威將軍,她最大的“仇家”是淩家,隻要淩家不針對她,其實不會再有人跟她過不去,非要讓她在軍營裡無容身之地。
而那些流言蜚語,對她已經造不成實質傷害。離楊肅露麵的時刻越近,她越是不會怕身份暴露。
淩淵扶杯的指節有些僵直,心底如同被劃了一刀。
“你在怪我。”他屈起指節。
“沒有。”長纓搖頭:“與其花心思怪你,我更願意用來查明白姑父當年那樣囑咐我的背後原因。”││思││兔││在││線││閱││讀││
淩淵沒有說話。
這番話懂事得讓他挑不出毛病。那個會背地裡對他做鬼臉,一天到晚隻顧著玩的她不見了。
麵前的她平靜又平淡,像說著彆人事情的無關人。
他握著扇子:“可惜不光是流言,還有危機。”
長纓望著他。
他道:“我才收到母親的信,她說你及笄之後未久,楊際曾經暗示過想納你進宮,是父親當場回避了,他投鼠忌器,才沒有立刻得逞。
“鈴鐺,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姑母嗎?”
淩淵聲音低沉,氣息虛浮。
長纓怔忡。
她怎麼不想?但她不敢想。是她把她沈佩宜的丈夫害死,她還有什麼資格奢求她垂憐?
“將來再說吧。”她垂眼道。
淩淵臉色不是很好。
事實上在她到來之前,他臉色不好已經有很久了。
楊際打過她主意的事他確實沒有意料到,當初他日日被淩晏趕往屯營裡操練,回來能見到她便已覺難得,何曾會去提防那些。
但楊際竟曾想讓她進宮為妾,他敢動這樣的念頭,也是讓人難以氣平。
長纓更是愕然。她從來沒聽說過。
她知道那年因為詹事府出事影響到東宮後宮,楊際的確是有在群臣之間物色妃嬪的跡象,但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居然還瞄中了她。
她想跟淩淵質疑真假,可這種事顯然不需要多加懷疑,她是淩家的寵兒,當時又未曾許婚,楊際瞄上她又多麼合乎情理!
這麼說來,要不是她做出那件事,她現如今要麼已經進了東宮,要麼淩家也已經處於與太子明顯對立的立場上了?
“你是說他知道了我在南康衛,還打算盯上我?”
這多麼不可思議。即便他曾經這麼打算過,如今她成了淩家的罪人,且還與霍溶有了婚書,他再盯著她又有什麼意義?
不……太子?
她眸光微閃,忽然定住。
霍溶才剛遇刺未久,刺殺他的人太子嫌疑最大,而太子刺殺霍溶,難道是為這個來的?
“現在不清楚。”淩淵目光晦澀,“但你若去了吉山衛,會比在這裡安全得多。”
楊際從前確是有納她的意思,但是這次他卻不確定了,楊際殺霍溶,也許並不僅僅為了想納她入宮這麼簡單。
但他並不想跟她提及太多,也並不想提及楊際對霍溶下手是因為她,因為他不想讓她對霍溶抱歉太多。她跟霍溶,必須斷得利落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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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你安心做你的事情
“我如今在兵部已有檔,就算去了吉山衛,他要找,同樣能找到我。”
長纓冷靜下來,又抬眼看他:“他針對我的目的,其實還是因為侯爺你吧?沒有淩家,我對他而言毫無價值。隻要侯爺不再關照我,他自然不會再針對我。”
淩淵臉色轉寒。他擲了扇子:“給你一個月時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