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家少主,她還真不會將他當成一般人。
“宋家你怎麼打算的?”少擎打斷她。
她回神把麵前一撂文書打開,先問道:“漕運司近來怎麼樣?”
“劉蔚被抓之後,彭燮雖然沒有與柳爍錢韞直接起衝突,但柳爍二人近來卻有些氣焰上漲,劉蔚走後空下的位子順手就讓柳爍塞人給補上了。
“如果一定要把漕運司分為兩派的話,那麼湖州碼頭提舉司已經差不多被柳爍掌握。”
長纓從文書裡抽出張紙來:“程嘯那案子裡,當初涉及到海盜的部分並沒有查明,究竟太子是跟哪夥人訂下的契約,我們還不清楚。
“最近我跟宋家的人接觸,反正你也不方便留在府裡,索性就去杭州呆幾日,想辦法把它弄明白。
“但你記住,我的目的不是太子,是顧家。”
太子不是她能動得了的,顧家也不是她能動得了的。
但前世裡顧家之所以拿宋逞跟海盜勾結無非是隻有這樣才能反駁得了宋逞,她須得未雨綢繆。
少擎說句是京師家喻戶曉的公子哥不為過,寧氏未必沒見過他,這節骨眼兒上,還是先不要露麵節外生枝的好。
少擎起身走到簾櫳下,忽然又扭頭:“對了,霍溶說淩淵給你帶過來的馬還在他那裡,讓你有空了去牽回來。”
……
霍溶跟霍明翟撂了話,果然翌日起就把佟琪派到城西去了。
霍明翟沉臉抵抗了三日,終於這日來信說可以答應他。
霍溶下了衙,便就打馬又進了城。
“沈家沒有父兄,這件事,得請你母親出麵。我已經著人回去了,不日等她來了,再登門沈家。”
霍明翟滿臉的不暢,手上一隻大玉斑指仿佛都不似往日有光彩。
霍溶雖然覺得這仍有拖延之意,但也知道到這份上也不能再冒進。
霍家怎麼說也算家大業大,生意場上以及朝廷裡都算有頭有臉,若全無規矩,來日霍家沒麵子,且也難以讓長纓心平意順,再者將來在皇帝麵前他自己也會少個幫腔的。
便就退了一步,笑道:“那兒子就先謝過父親。”
霍明翟完全被纏得沒了脾氣,背著手去了飯廳。
飯桌上霍溶格外孝順,到底對霍明翟使手段太不道德,但他也是被逼得沒法子,宮裡那邊他先不管,如今也很難說十拿九穩,霍家這邊他就無論如何他要爭取,至少他得讓她踏踏實實地當霍夫人,還得讓她風風光光回到霍家。
吃完飯霍明翟也不敢多留他,說了幾句家常便讓他走了。
明月初升,夏夜清風十分怡人,出城之後兩邊稻香撲鼻而來,愜意舒暢。
霍溶駕在馬上默算著霍明翟派去徽州的人一去一回得多久,又控製不住地回想起宮廷裡那些不為人知的陳年往事,行至岔道處,餘光裡突然寒光一閃,一道勁風已經直副向咽喉!……
第163章 帶著殺戮氣息的他
月光底下,原本寂靜的稻田裡突然如流星般躥起來十來個人,以迅雷之勢將他及佟琪管速圍在當中!
不等他們有更多反應,手執的弓駑已經再次拉開!……
箭聲在月色裡噗噗作響,佟琪管速忙亂之中吹響口哨,隨即與管速前後護住了霍溶。
十來把弓箭從不同方向襲來,僅憑三雙手臂怎麼可能擋得住?!
霍溶錯步與他們倆拉開三角,反守為攻,靜謐稻田裡頓時隻剩刀劍交撞之聲。
駑箭比刀劍要陰狠得多,三人幾乎隻有招架之功!
霍溶心凜,望見身後瞬即趕至的影衛,手腳大開殺出包圍圈。
管速隨後跟到田邊,抹著臉上汗望著前方:“什麼來路?!”
“不是尋常人!”素日穩健的佟琪此時也不禁對著那彪悍的一夥人沉了臉。
黑衣人原本來勢洶洶,勢在必得的模樣,陡見大批影衛跟至,這時忽有短暫的錯愕。但很快他們反應過來,掀起更加激烈的廝殺!
空氣裡開始有慘叫聲,有血腥味,月光還幽幽地照著大地,但再也不見先前的愜意暢快了。
霍溶緊盯著這一幕,忽然道:“抓個活口過來!餘下的一個也彆放走!”
自影衛們出現之後事實上勝負已分,佟琪瞅準了一個臂上受了傷的回來,扯去麵巾,踹倒他跪在地下。
霍溶垂眸望著他:“誰派你來的?”
刺客抬頭望著他,突然詭異地一咧嘴,隨即他嘴角就流出了血來!
佟琪一驚,去捏他下巴,他卻已經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
“死了!”管速起身。
在場三人神色都有些凝重,霍溶凝眉望著仍在廝殺的兩方,驀地騰身,如獵鷹般敏捷俯衝下去捉了個黑衣人在手。
未等對方反應過來,右手便扼住了他脖頸,另一手撕開他上衣去看他背上!
月色下,漢子的肩胛骨下赫然出現了一道圓形暗跡!
“你有宮裡侍衛的刺青!是楊際派你們來的?!”
黑衣人倏然受製早已陷入驚愕,聽到這話雙眼又倏地睜了睜。
霍溶看了他半刻,手下用勁,便聽喀嚓一聲,黑衣人喉間噴出一股鮮血,倒地了。
“竟是東宮的人?!”佟琪管速立時上來。
霍溶望著前方沒有答話,深邃雙眼在月影覆蓋下宛若幽潭。
過半晌,他道:“把所有人全部擊斃!你們倆帶幾個人去方圓半裡內搜查,看看還有無同夥!但凡有人,無論是誰,一律擊殺!”
佟琪管速稱是離去。
霍溶跨劍上前,站在路旁望著打鬥場中,皇家秘訓的影衛不是吃白飯的,對方一十二個人,如今已經被擊斃四雙。
還有兩個在負隅頑抗並在伺機逃走,但就在他清點人數的當口,這兩個也已經被擊倒。
“全部埋了,清理現場!”
他望著落到跟前的一具屍體,寒聲下令。
影衛們皆無聲而利落地行動起來,如同真正的影子。
但如果他們是影子,那這些屍體就顯得異樣詭譎。
月亮當空時佟琪管速已回來:“方圓五裡皆是稻田,四周並沒有發現可疑人。”
霍溶卷起馬鞭在手:“是楊際的人。但楊際怎麼會突然衝我下手?”
“難不成是皇上那邊走漏了消息?”管速說出了疑惑。
霍溶緩聲道:“如果是消息走漏,他們就應該會知道我身邊有影衛才是。但他們看到影衛隻有驚愕,可見根本沒有提防,這不像是天機泄漏的樣子。”
麵前沉默下來。
佟琪抬頭:“如果不是衝著爺的身份來,那就隻能是彆的事情針對。但爺又未曾與楊際有過什麼交集,又怎麼驚動到他太子爺親自派遣侍衛前來暗殺?”
霍溶望著遠處正埋屍的影衛們,目光愈發發寒。
……
長纓打聽到霍溶晚上不在,便決定趁這個當口去把馬牽回來。
她十二歲開始有了自己的一匹小馬,一匹紅色的汗血馬,取名赤霞,跟著她一直到她離開淩家的時候。
她離開淩家當然不可能帶走它,淩淵說帶了她的馬過來,那就隻能是赤霞了。
剛到霍家門下,幾匹馬卻突然如勁風般疾馳到了身後,險些將門下她直接撞進屋裡!
長纓錯身退開,看著馬上人。
馬上人也在看她,臉色是凝重的,陰寒的,眼波翻轉之間處處是收不住的殺氣。
他就這麼坐於馬上,渾身散發著狠戾和殺戮的氣息,隻有望過來的眼裡帶著些許錯愕,夾在尚未來得及調整好的神色裡,減去了他兩分威勢。
這又是長纓所未曾見過的霍溶,一時間她也忘記了說話。
霍溶沒想到她大晚上的會過來,神思頓收下了馬:“你怎麼在這兒?”
男人身上還有擋不住的冷冽之意,長纓看他身上,寶藍色錦袍上落著片片深色印子,血腥味撲鼻而來。
“你在哪兒受的傷?”她問。
霍溶看了眼身上,道:“進屋再說。”
他轉身將馬鞭遞了給護衛,跨進門徑直入了書房。
長纓走進來,看著背對著門口斟茶的他,眉頭皺起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霍溶舉杯輕抿,看著杯沿上因過度用力而發白的指節逐漸恢複血色,才轉過身來,漫不經心道:“方才路上遇到一夥流寇,你也知道世道不太平,我殺了兩個人,沒受傷,血不是我的。”
長纓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流寇?
“你去哪兒了?”她問。
霍溶執著杯子走到簾櫳下:“我父親過來了,我進城陪他吃了頓飯。”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側影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挺拔。
長纓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也不是沒跟她賣過慘,這滿身的血,現成的把戲,要糊弄她簡直伸手就來,他居然張嘴先澄清他沒受傷……
她沒有吭聲。
霍溶扭頭看了眼她,又賤兮兮地揚了唇:“過些日子我母親會來,跟你議婚。”
長纓把臉垮下,方才那點心思也被打斷。
霍溶再走過來,抬手撐住她身後門框,將她整個人覆在自己身影之下:“接著咱們就下聘定婚期,你說好不好?”
長纓冷冷掃了他兩眼,轉身出去了。
霍溶望見她走出院門,方斂色退坐在椅子上,隨手抓起帕子抹了把臉。
第164章 長纓,我疼
佟琪走進來:“少夫人牽著馬走了。”
霍溶瞅了眼他,把袍子脫了。
鏡子裡映出他精壯上身,以及一道正滲著血的新口子。
他撐著鏡框,目光落在傷口上,看著血緩慢地往下流。流到一定程度了,他徒手擦一把,再拾起帕子把手擦乾淨。
旁邊有茶,他端起來,一口灌了下去。
……
長纓牽馬出了霍家,赤霞還認得她,一路上腦袋不住往她身上蹭。
她撫著馬脖子,先是也有些激動,後來就有些心不在焉。
她就知道見了麵霍溶便要說些沒皮沒臉的話,八字沒一撇呢,他居然就直接跟她說到了婚期……
霍家能接受她固然說明他們的%e8%83%b8襟,能來提親也能說明態度,但問題不是在他那邊,而是在她這裡。
霍家夫人真來了,又能有什麼改變呢?
當然,她也看得出來他在說這話的時候沒怎麼走心,但他之前行事都算有分寸,不知今日怎麼突然之間這麼急切?
她撫著馬鬃,走了幾步,逐漸停下來。
……
霍溶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沒動。
新傷落在左肩下兩寸,是道箭傷。再往斜下方三寸,有道老疤。
這些年雖然不斷地出外曆練,身上也落下不少疤痕,但左%e8%83%b8這處是最明顯的一處,也是最要命的一處。
當年圍截他的他本以為是楊際的人,按理說也該是他的人才合情理,但後來他在霍家多年,都沒有等來後續,這又變得不合常理。
他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