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也快回前軍營了吧?”
……
淩淵不消半個時辰後即從護衛處得到了徐瀾信息。
“徐耀的夫人姓陳,是翰林院學士陳宛的妹妹,徐夫人知書達禮,徐瀾自幼和父母影響甚多,在金陵家人稱小郎君。
“前陣子徐耀奉旨進京,是為著遼東布防的事。估摸著是徐耀要調去遼東。
“徐夫人如今也在徐瀾身邊,此番來意卻不甚明確。”
淩淵聽聞未語。
郭蛟想了下,說道:“咱們出京之前,皇上似乎已經提及過五軍都督府各府主將調動的事情。”
淩淵這次嗯了一聲。
五軍都督府除去幕兵外的主將調兵是為常事,距離上次大幅度的調度已經過去五年。
但這次淩淵聽到的動靜不大,可見不會是大幅調動。
“此外,二爺入了吏部觀政的消息已經下來了,目前雖還沒有收到府裡來的確切消息,但是昨兒屬下去府衙辦差,倒是聽到了風聞。
“屬下覺得,太太讓二爺年初入仕,也許不算冒進。至少有些消息打聽起來比外人方便。”
郭蛟斟酌著進言。
淩頌年初會試考得名次不錯,原有機會擠入翰林院,但淩夫人卻堅持讓淩頌入仕。母子倆當時還曾有過一番小小的爭執。
淩淵依舊沒有發表意見。見門外護衛又進來了,隱約又見長纓身影在外移動,便起身道:“走吧。”
長纓拿著徐瀾列出來的事項看了看,清晰明了,簡明扼要,倒果然是她近日琢磨的公文重點。
她雖說在淩家讀過不少書,做起文章來也算是頭頭是道,軍營裡行事也還能做到心裡有數,但終究紙上談兵多過實踐。
沒經曆就不可能與他們這些經驗豐富的將領比肩,淩淵回頭若要問及,還真不一定能做到萬無一失。
她至今不知道淩淵如何看待她說出口的那番真相,不過去往碼頭的一路上他都冷肅無話,她自然也就隻能且忘卻那些私事,全力以赴當好她的沈將軍。
“去準備條船,先去船塢看看,出來再去看看江麵。”
欽差大人發話,長纓立刻喚來手下小旗去備船,而後伴著進了船塢。
龍骨尚未呈現出規模,長纓伴著看了兩圈,也從旁講述了目前進展,周梁適時來報,說是木料場那邊得核兩筆賬,她便請來李將軍作陪,而後趁機溜了。
淩淵冷眼看著她屁顛屁顛跑遠,接著往下去。
少擎不在,近些日子便由周梁黃績帶領人馬看管手下差事。
長纓到了地方,周梁便拿著疊單子過來說:“今夜裡咱們有批木料要運到碼頭,原本是早就跟水師營打好招呼在申時正靠岸的,結果突然有商船插隊,把我們擠後了一個時辰。”
長纓接了單子看看,有三船之多。
便道:“哪來的商船連咱們的碼頭也敢搶?”
周梁看看旁側,才與她說:“頭兒不知道,我們也是近來才打聽到的情況。
“漕運司包括水師營這些年守住碼頭,但凡過江的商船除去必要的公賬之外,皆是還得私下裡上交一份的。
“這錢不一定交給固定的某個人,通常是看商船走誰的路子辦的河運關碟。
“而後這管事的此後便每逢船隻經過都要抽個成,漕運司的監兌、督催幾乎都有這方麵的收入。”
長纓凝眉:“那今兒這條船又是屬誰的?”
周梁道:“劉蔚!”
長纓聽完,情不自禁地抻直腰來。
霍溶大張旗鼓地將盜料案揭露開來之後,吳蒞與劉蔚均都還在任上好好呆著。
沒想到這事兒還沒了,錢韞那邊還沒給出結果回來呢,這劉蔚不但不低調些,居然還敢公然插隊奪南康衛的碼頭?
他這是瞅準了自己必將安然無事,蹦噠著要出幺蛾子?
“派些人過去,守住碼頭,申正一到,除了咱們的船,誰也不許靠岸!”
不遠處正使喚人裝木料的蘇馨容往這邊投過來幾眼。
……霍溶逼得錢韞回去淮安討說法之後到如今也有八九日了,這些日子雖說霍溶——包括南康衛都沒再有什麼動靜。
但漕運司這邊卻多少受到了些震攝,王照和馮亮至今在押,尤其朝廷又派了武寧侯來坐鎮,這可是再也沒法讓人還能明目張膽作奸犯科的。
吳蒞近日提心吊膽地在等淮安那邊結果,是非黑白他心裡有數,但扛不住上頭要棄卒保帥。
劉蔚卻很淡定,原本他也沒有想到霍溶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製住局勢,但隨著時日過去,那點本來就不多的憂心便早就按下去了。
“大人,南康衛有人帶著兵馬把碼頭給守住了,是徐瀾手下的人,看架勢應是不服氣咱們插隊!”
衙門上事務不多,眼下也沒到催糧的季節,反倒是大部分可用來算計手頭油水。
這裡他剛撥完算盤,算好即將要入賬的這筆孝敬,底下人就進來稟道。
第129章 她知道他看不上她
“什麼人?”他撩眼問。
“是個女將,叫沈長纓!”
劉蔚皺眉,隻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
來人倒是有眼色,見狀就釋疑了:“就是前兩個月在長興把程嘯給弄倒台了的那個副千戶!據說徐瀾受傷後,她如今暫代了徐瀾的差事。”
劉蔚終於有了印象,程嘯那案子倒的確影響甚大。
但他道:“即便是拿下了程嘯,也不過她運氣好。她一個小小副千戶,也敢跟我爭地盤?”
來人想了下,還是多了句嘴:“今兒這個沈長纓,是跟武寧侯一道來的。”
劉蔚聽到這裡,才停下撥算盤的手來。
淩淵巡視兩圈,趁著船還未備好,便就轉到差房這邊看了看。
蘇馨容早上自徐家出來就徑直來了碼頭,徐瀾的屢屢冷拒令她心中怨懟愈積愈深。
細想與他之間,她也僅就一點世交的情誼得到在徐家常出常入的權利,餘者徐瀾的關注沒有,徐夫人稍有意向的暗示也沒有,當初的信心,如今已在搖搖欲墜。
她直以為徐瀾聽到昨日的事情會對沈長纓改變態度,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是幫著她說話!
那沈長纓除了會附庸風雅裝裝大家閨秀,仗著譚紹的關照立了幾個功,又拿著家裡下人的廚藝攏絡住了一幫將領,究竟還有什麼好?!
她牙關咬了又咬,隻覺得心裡頭隱隱有火周身亂躥,找不到出口。
淩淵進了門,傳令所有當差的將領過來集合,還是旁人戳了戳她才回過神來。
長纓到來庫房時恰好與急匆匆行過來的劉蔚打了個照麵,看了他兩眼,她一聲沒吭地進了屋。
劉蔚也打量著她,直到看不見她人才收回目光。
他一個漕運司小官吏,再怎麼有背景也高不過堂堂武寧侯去,沈長纓他可以不放在眼裡,淩淵他卻萬萬不能。聽說他到了碼頭之後,又怎麼能不來?
長纓也是頭一回這麼近距離跟劉蔚打照麵,看他目光直盯著自己,猜想他是因著搶碼頭的事惦記上了。倒也無所畏懼,心裡盤算著,一麵聽淩淵訓示。
這是淩淵首次前來碼頭巡視,自然看到的各處都要詢問幾句。
到了長纓這裡,他仔細地看著手上的卷宗,問她:“可知造一條船該用到多少木料漆料?”
長纓張嘴就來,回答得明明白白。
淩淵聲色不動,又問:“一條船工序幾何?工期多久?”
她也答上了。
淩淵再問:“碼頭堆著這麼多木料,如何在最短時間裡應付碼頭突發倩況,如何調度?”
“末將已經做好各項預案,分彆對於匪情,盜情,火情等突發倩況有了詳細備案,請侯爺過目。”≡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長纓向來習慣把手頭事安排得明明白白,接下徐瀾的囑托,又怎麼能不細加琢磨?她自周梁手裡接了卷宗過來呈了給他。
淩淵接在手裡仔細地翻看,仿佛忘了在場還有其餘人似的,逐字逐句,連個停頓號都不肯放過。
末了,他抬頭道:“這都是你自己寫的?”
長纓頜首。
淩淵再看她兩眼,又落目在卷宗上。
縱然從前淩晏與兩個弟弟百般誇獎過她的才學,他也曾經自淩頌手裡得到她的文章看過,但終歸對其印象不過是這小丫頭有些靈氣而已。可是時隔三年有半,她親自呈上的這份預案卻思路清晰,一針見血,針對各項不同突發事件呈現出了極為合理且老道的部署。
回想起昨日她在集議上的表現,他也不能不暗裡驚歎。
擺擺手讓其餘人皆退下,他皺眉問她:“你對朝局那些自以為是的說辭是怎麼得來的?”
長纓看到他這副態度就妥妥地猜想到他看不上自己,由於向來如此,她也未放在心上。
說道:“回侯爺的話,不過是在衛所裡呆的時間長,四麵八方收集到的小道消息有點多,故而有了那麼一番胡亂猜測罷了。”
淩淵望著她,未置可否。
他自是不信這就是全部理由,淩家雖然對她多有栽培,但也沒有到神化的地步。
她這隻能是她自己在這幾年裡摸爬滾打的成就了。
默了會兒,他又問:“這眩暈的病,又是怎麼來的?”
長纓不願跟他嘮家常,笑了下,垂首沒吭聲。
淩淵也覺自己話多,一時不再吭聲。
屋裡又陷入靜默。仿佛隻要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氣氛就總是冷的。
少頃,他把卷宗放到桌上,揭開茶盅,又問:“你跟霍溶怎麼回事?”
霍溶去船塢裡點了個卯,又監了會兒工,再聽留守在碼頭的屬下將領說了說近況,回來走到庫房外,便見郭蛟帶著護衛們正守在門口。
木欄外的樹下另有人攏著手縮頭縮腦地往裡頭瞅,正是他前陣子盯了許久的劉蔚。
便走過去:“劉大人這是想求見侯爺呢?”
劉蔚對他自然是如同眼中釘肉中刺。
王照和馮亮都栽在他手裡,到如今還重兵看押著沒放出來,弄得他是生生斷了條財路,即便回頭錢韞會交出吳蒞息事寧人,自此之後這份油水他也是再也撈不著了,他豈能不恨?
今日裡跟沈長纓搶碼頭,還不是為了給商船多爭取點時間靠岸,好多撈點錢填補這空缺?
但心裡的恨終歸不至於浮於麵上。
他眼神凜了下,端出笑容,拱起手道:“聽說侯爺到碼頭來了,下官恰巧當值,正想拜會拜會。”
說完他瞅著他,又道:“要不,煩請霍將軍引個路?”
霍溶好歹也是個正三品的昭毅將軍,他這小小監兌大言不慚讓他引路,這是明顯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霍溶扶劍笑了下,涵養極好地道:“那劉大人稍等,我這就給您去通報一聲。”
劉蔚笑著又拱了拱手,對這句“給您通報”並無謙讓之意。
隨著眾將領走出門來的蘇馨容遠遠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