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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48 字 6個月前

欲速則不達,也不能強求。

晌午飯後就開始梳妝。

紫緗早前兩日就捧回了新衣裳,藕合色的一套正著織緞春衫,不奪目,不紮眼,但襟前繡的團花西蕃蓮圖案又極為不落俗套,另還有一身杏黃色,一身櫻草色隨身備用。仔細地拿沉水香薰過,又挑了幾件頭麵出來搭配。

譚姝音穿的湘妃色,長纓不能搶她風頭。再者她有官身,也得莊重。

大戶人家吃茶也講究,如今雖然處處要低調,但細節處最見真章,不能馬虎。

“奴婢陪著姑娘去完回來,就與五爺去通州,泛珠和盈碧奴婢是仔細調教過了,哪兒不襯手,等奴婢回來再說。”

紫緗一麵說著,一麵幫她綰發。

她五官輪廓線清晰,稍稍上些妝容就能顯得特彆精神,穿上這溫淡的顏色,相輔相成。

長纓嘴裡嗯著,繼續束衣襟。

衣著上她駕輕就熟,分點心也不礙事,她此刻在想的是今日此去除了吃茶還能做點什麼。

周梁前兩日曾去打聽過王照一番,徐瀾認為不能輕舉妄動,省得打草驚蛇。

王照原係何知府提攜,如今換了新官,他必然想方設法搭上齊銘,而今日這樣的日子,他又是作為衙署轄下的提舉司小吏,想必是要到場表表心意的。

眼下最便捷的方式便是從王照嘴裡套出他的上家,但這事得做得圓滑。

“馬車備好了。”盈碧來說。

正好最後一枝珠花也攢上鬢了,她拂了拂衣袖,翻開針線籃子,抓了把隨身小玩意兒讓紫緗帶著。

譚姝音今兒穿的妃底起銀纏枝紋樣的春衫,她性子外放,底下襯白底繡纏枝牡丹的裙子,很漂亮。

站在譚家角門內,俏生生的如同一枝虞美人。

譚夫人也不弱,雖是已近四旬的年紀,卻珠圓玉潤,和氣的麵容透著大氣端方。

姝音顯然已經跟母親說好了,見長纓露了臉,便攜丫鬟徑自上了她這馬車。

隨後她與車夫道:“先往北走,然後從白桐巷繞過去。”

“這又是何故?”長纓狐疑看她。

姝音笑嘻嘻:“咱們這麼走,說不定正好順路碰上徐瀾。”

第082章 彆有心機

長纓簡直服口服。

“你的小竹馬給你寫信了沒呢?”她也問。

姝音已經有了未婚夫,是三歲起就跟她滾著泥巴一路長大的男孩子,長纓沒見過,但常聽她提起。

“他敢不寫麼?”譚小姐道。

長纓哼笑:“是啊,迫於你的%e6%b7%ab威嘛。”

蘇馨容剛出門,黃慧祺就來了。

她打量了幾眼她海棠紅的裙子,又打量著她臉上精心的描繪,頭上的各色發飾,腕上的翠玉鐲子……

知道她對霍溶賊心未死,心裡暗暗冷笑了兩聲,麵上卻安然自若道:“少見你這樣打扮。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黃慧祺臉上閃過一絲暗喜,很快道:“哪裡,就隨便拿了一身出來。哎,我還真不習慣塗脂抹粉。看你這樣就挺好的,改天也指點指點我。”

蘇馨容但笑不語。

黃慧祺看了眼隔壁方向,又問:“沈長纓走了嗎?”

蘇馨容看著她不時摸腕上鐲子的動作,看出她是想跟沈長纓比高低。

待要刺她兩句,想起那日夜裡在碼頭,沈長纓憑著不知哪裡學來的豪門規矩將她拿捏得服服貼貼,心念一轉,又改了口道:“誰知道啊,說不定正滿地找人配衣裳呢。”

她是已經領教過沈長纓的惡毒,想來她在筆墨上都能捋出一堆有的沒的來,在穿著上定然也會有些講究。但黃慧祺自己想招惹人家,她又乾嘛攔著?

“底子擺在那兒,穿上龍袍也不會像太子。”黃慧祺撇嘴說。

蘇馨容沒搭話了,正好還有兩名女眷,也是父親在衛所裡任職的,已經到來了,便就登車出發。

齊府的住地實則也與長興知州府類似,前衙後宅,隻不過是知府的地盤到底氣派,有完全能獨立的門庭出入,內庭也大,東西花園,還有魚池假山小園林,相對於衙署來講,已算闊綽。

長纓當然沒讓車夫繞道,徑直過來的。

由於齊銘也請了譚紹等為數不多的幾個衛所高階將領,前庭處已賓客盈庭。

她以譚姝音女伴的身份出席,蘇馨容也是以蘇煥侄女的身份到來,黃慧祺是跟著父母親,因此都不必要去前庭打招呼。

譚紹因為掌著南康衛,在湖州算是與齊銘地位相當的人物,又因為譚紹資曆老,才到的齊岷難免在他麵前多有遷讓,譚家母女的到來就備受禮遇,齊夫人帶著兩位小姐自門口一路迎到內後花園。

湖州城裡沒有幾個官員,有身份的看來看去也隻南康衛裡譚紹他們幾個。

當然也有幾個家裡做著官的大戶,不過人家派來的大多都是女眷,既是混官場的,自然都知低調行事的道理,家裡子弟若無必要,一般不會出席這樣的場合。

長纓跟著譚姝音前往,一路默辨著這些前世裡熟口熟麵的人物,也恰到好處地與她們打著招呼。

畢竟她要回京師,要攢下資本跟五皇子自薦,光是靠加功晉爵尚且不夠,她還得有附加的價值。

不然人家憑什麼把你引為強助?

“回頭有機會,咱們去前庭走走。然後你也幫我留意下這個人。”到了僻靜處,她在譚姝音手心寫下王照的名字,簡單把他的情況給說了。

譚姝音點點頭,拉著她走向了齊小姐正準備引領走去的水榭。

水榭裡許多姑娘,幾乎個個嬌小玲瓏,一口吳儂軟語,一看就是本地大戶家的小姐。

當中有好幾個是長纓認得的,脾性都有基本了解。

但眼下氣氛卻不算熱烈,齊家姐妹到達湖州才方一月,除了個彆人,幾乎都還是第一次見麵,齊家又是滄州籍,口音不同,也造成了障礙。

“這位是沈將軍,閨名長纓,是家父甚為得力的副手,也是我的好姐妹。”

譚姝音這麼說開,姑娘們仿佛終於找到個話題,紛紛上來見禮,又表現出了對衛所生活的濃厚興趣。

明顯為了化解尷尬而生起的熱情,立時使屋子裡布滿了嘰嘰喳喳的聲音。

長纓把賀禮帶了給今日過生的齊如繡,而後想起妹妹齊如縵喜歡珍珠串兒,便把帶來的一串小珠子也送了給她。

“這珠子雖然不大,卻顆顆圓潤,色澤也好,真是難得。”

座中不乏識貨的閨秀,大約原以為長纓也是個粗人,珠子出來後便又不由多看了她幾眼,又打量起她的服飾。

再開口時,那語氣就比先前多了些親近:“沈將軍這身衣裳繡紋也挑的不錯,這樣的團花,我倒還見得少。”

姝音聞言,便笑道:“這花兒,可是長纓自己描出來又繡出來的。”

會打仗的女將軍不少見,會打扮的女將軍也不少見,這精於女紅並且描花樣子的女將軍可就不多了。

再加上她居然還會親手刺繡,關鍵還繡著這麼精巧……

眾人的注意力,立時聚在長纓身上,細細看她的裝扮,陸續地有人點頭。

江南姑娘們衿持,又是見過世麵的,通常不會太形於色。

長纓見慣這樣的場麵,原本就是打算給譚姝音撐場的,自然不懼與她們切磋。

蘇馨容與黃慧祺相攜著由齊夫人引著到來時,就見著一屋子十幾個閨秀把沈長纓和譚姝音團團圍在了中央,一豔一雅,占儘了風光。

縱然猜想過沈長纓今日會有不同,卻也沒想到她會精致到這樣程度,她掐了下手心,看向黃慧祺。

黃慧祺自然大感意外,雖然說在她看來長纓這身素色就是彆有心機的裝扮,但她也不能不承認,除去這“彆有心機”的裝扮,她坐在珠圍翠繞的姑娘們中間,本身也夠落落大方不顯怯色,跟素日在衛所樸素隨性的模樣有天壤之彆。

“姑娘們坐下說話吧。”齊如繡用官話邀請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兩人坐下來,黃慧祺跟身邊見過麵的閨秀打完招呼,目光還在往長纓身上瞟著。

打從她對霍溶有了想法,便連對沈長纓的看法也有了改變。

原先基於蘇馨容對她的介意,少不得跟她同聲共氣,隻覺她可厭的很。

如今又不同了,總覺得除去可厭之外,她還時時刻刻地紮著人的心。

第083章 指桑罵槐

想到這裡她就道:“沈將軍這袖子上的花看著繡的不錯,衣裳哪兒買的?”

講究的人家是絕不會在外買成衣穿出來見客的,最起碼也是要請裁縫量身定做,講究的就專請繡娘專製,女紅好的就自己裁製。

她這話的意思就透著瞧不起長纓的眼界。

蘇馨容聞言即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長纓,也不說話,就看著她沈長纓怎麼跟黃慧祺過招。

長纓明明聽到了的,卻依舊與鄰座的姑娘說話,沒搭理這邊。

黃慧祺也想在蘇馨容露兩手,便又微笑道:“正好我們家廚娘也說想製幾件新衣裳,沈將軍介紹個鋪子給她?”

紫緗目光冷嗖嗖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急著行動。

長纓笑著示意她:“拿爪葡萄給我。”

她拿了爪葡萄過去,長纓接在手裡,一麵不緊不慢地回答著身邊姑娘的問話,一麵掏帕子拭起葡萄來。

黃慧祺見她還不搭腔,就已經有了些不耐。

偏生長纓把葡萄拭完了,接著又把這帕子塞給了盈碧:“留著回去給吳媽擦鏡子罷。”

這是條繡滿了同色白梅花的綾帕,梅花繡得極有技巧,隨著明暗光影的變換能展現出不同光澤,任誰都看得出來不是尋常能得的。

而她就這麼隨隨意意地就讓她帶回去給下人擦器皿,倒也不大不小地讓眾人訝異了一下。

盈碧站著沒動,看向紫緗。

紫緗慢言道:“不過是姑娘隨手紮兩針繡出來的小玩意兒,磨唧什麼呢?沒見過世麵就彆出來露醜,省得落在人眼裡成了笑話。”

譚姝音托腮清嗓子:“是該罵。”

她這裡搭了台,紫緗便就笑微微跟黃慧祺和蘇馨容她們這邊福起身來:“讓姑娘們見笑了,這小丫鬟眼皮子淺,不知道我們姑娘身上衣裳都是她自個兒執的針。

“彆說是衣裳帕子,枕頭被麵,就是紈扇絹花這些,要我們姑娘親手做出來也就是一個念頭的事兒。

“瞧她還真把我們姑娘當成那等隻會舞槍弄棒,一條帕子一雙鞋都得出錢請人做的人了。

“我們也不是什麼家財萬貫的財主,東西還是要緊的,也就隻有手頭這些小玩意兒不放在眼裡。”

黃慧祺兩頰一陣顫唞,指甲快刺破掌心。

齊如繡聞言,拉著紫緗的手笑起來:“這哪裡是什麼小玩意兒?這樣的女紅,我可是專門習了七八年都做不得這樣好。

“你這丫頭好伶俐的嘴,明著自謙呢,實則把你主子誇到了天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