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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51 字 6個月前

護衛好像還沒回答我,你總不會指望我糊裡糊塗就跟你做什麼搭襠?”

她不喜歡被人占便宜,也不會讓人占便宜。

“是陳廷琛血書上提到的東西。”杜漸像是看出來她已無耐性,倒是爽快起來,“準確地說,是一份以賬本形式記錄的罪證。”

長纓驀地抬頭。

他平靜地看過去:“陳廷琛的案子相信你知道。他死的時候留下一封血書,血書裡提到朝中有人意圖攪亂朝局,陳廷琛臨死前說關於指證這人的證據落在江南道,朝廷順藤摸瓜,三個月前將目標鎖定了與吏部侍郎蘇源有姻親的程嘯。

“我的任務,就是取到這份賬本,上交朝廷。”

長纓著實愕了一下。

陳廷琛的案子影響有多廣,也許從前世過來的她比任何人都更為清楚。

這案子雖然最終被定性為“懸案”,但是接下來幾年,但凡倒台的一個官員都或多或少會與這案子扯上些關係,甚至是他們……因此有些事情經不起深想。

杜漸這番陳述聽上去沒有什麼漏洞,程嘯所持的必須是關乎朝政的緊要物事。

而陳廷琛之死懸念頗大,程嘯的長女程湄還住在京師羅府,程嘯雖然遠在江南道,可論起他跟羅源的關係,會有牽連並不讓人意外。

但她委實未曾把程嘯與陳廷琛的案子聯想起來過。

她又打量著他:“那你究竟又是誰?”

她想心思的時候杜漸也在對著夜色出神。

聽到她問,他目光微閃,頓了一會兒,忽然自懷裡取出塊玉佩來。

玉佩不大,式樣中規中矩,卻透著大氣端方。仔細看邊沿上還有個小豁口,一端的絡子卻隻剩下一半,像是被利物截斷了。

“眼熟嗎?”他問。

長纓接在手裡,仔細看著。

杜漸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臉上,眼底又有些晦澀不明的光芒在移動。

“沒見過。”她說道。

杜漸凝眉:“確定?”

沈長纓嘴角一扯:“京師寶玉莊的玉,確實不便宜。不過漸護衛手上這塊,恕我孤陋寡聞。”

杜漸垂眼把玉收回,自己看了兩眼,又把玉給翻了個麵。

玉的背麵刻著幾個字。光線不亮,但刻紋講究,又還挺深,邊看邊摸,倒是不難。

長纓看完之後神色滯了滯:“你是廣威侯府的人?”

廣威侯府傅家她焉能不熟?

當今朝中有廣負盛名的勳貴“雙英”,雙英之一便為廣威侯世子傅容。

傅容幼年間便聰慧過人,以文武雙全的才華與風光霽月的人品,以及有如蒼鬆翠柏般的氣質相貌成為大寧天下廣受人愛戴的少年勳貴,也成為了頗受皇帝器重的年輕勳貴之一。

如果城府及身手都堪稱超群的人來自於廣威侯府,倒是合乎情理。

因為廣威侯府不但如今就已深受皇帝器重,及至後來福澤綿延。

以當下皇權與外戚對抗的局麵來看,皇帝的人來查有著背景的程嘯,也順理成章。

但傅家的人她都認識,卻沒見過他。

黎明的天色將杜漸的神情也照得有些莫測。“你對傅家倒是印象深刻。”

長纓笑了下,未置可否。

她自幼住在京師,城裡這些勳貴子弟,哪裡能不認識?

杜漸收回目光,伸手接了這玉佩,攥在手裡又看過去:“沈將軍近年頭部可曾受過什麼嚴重的傷?”

長纓微頓,揚唇:“漸護衛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杜漸摩挲了這玉佩良久,才低眉輕笑了一聲:“沒什麼意思。覺得你像個故人而已。”

長纓不以為然。這種惡俗的勾搭人的伎倆他倒是層出不窮。

想到他已經成過親,又不由同情起他的妻子,有個這樣喜歡隨處勾搭女人,又還要事先表明自己已婚身份假裝身心堅貞的可恥男人做丈夫,真是件悲哀的事情。

想到自己居然要與這樣的人為伍,她頓時收斂了神色。

不過她卻也不會因為這個而影響到對正事的判斷。

她想了下,說道:“搭襠可以。不過我想知道你接下來什麼打算?我配合了你,你又如何讓我能立功?

“我想經過今天夜裡,他們應該不會那麼傻,在我沒離開的時候還來第二次等著我抓。而程嘯十成十也會對那份賬本進行處理。”

簡單說,他的意願是好的,但要做起來並不那麼容易。

“眼下我們該做的是先打消掉程嘯的疑心。”杜漸邁下石階,“這次失敗,程嘯必如驚弓之鳥,他會從府內防守上懷疑我,也會自你的出現而懷疑你。

“我們相互掩護對方在府內繼續安頓下來,期間我來負責找賬本。

“你可以以追查匪徒的名義留下來,若有線索,可以去擒賊,需要幫助我可以提供。

“如果萬一追不到,我可以把取證的功勞分一半給你,讓你同樣也能在功勞簿上記上一筆。

“但有一件,在府裡行事的時候,你和你的人必須配合我。”

他最多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一個人在府內行事多有不便,再把同伴弄進來也無異於打草驚蛇,既然她也有她的目的,那麼彼此掩護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為什麼是半個月?”長纓問。

“因為我已經收到消息,程嘯背後的主子已經在京師派了人前來長興,算算路程,大約也就是半個月上下。”

“你既然知道有人要來,為什麼不等到他離開時再下手攔截?”

“程嘯不一定會直接交給他。”杜漸道,“以往他跟京師流通的那些信件,從來沒有人截到過。若不然,你以為他還能活到現在?”

長纓不再言語。

她終於也已經明白,為什麼昨日看到花朝節上回府來的程嘯透著那麼明顯的防備,看來她的預感沒錯,程嘯防備她的地方並不是她來打秋風敲竹杠,而是防著她也是懷著某種目的而來。

她看了眼杜漸,忽然道:“把這麼大的秘密對我和盤托,漸護衛不怕我宣揚出去?”

“怕。”杜漸看了眼她,“隻是我若不說,你肯答應我?”

第014章 表少爺知道了怎麼辦?

可即便是杜漸說了,長纓也沒有立刻答應。

兩刻鐘後回到府內,整個知州府在叫囂了半夜之後已然趨於平靜。

滿院子裡都充滿著血腥與泥濘的味道,烘得人如同剛剛自噩夢裡回神。

程嘯癱坐在太師椅裡,兩眼怔怔地望著屋頂。程夫人抱著程融在哭,而其餘人回的回了房,留的留在院裡處理首尾,滿目皆是劫後餘生的味道。

暫且還沒人來留意長纓他們,前去追蹤的周梁和黃績還沒有回來,她打了聲招呼便帶著少擎和紫緗先回了屋。

“這下怎麼辦?!我們居然失敗了!”

看到她空手而歸,紫緗就猜到失手了。“準備了那麼久,計劃得這麼周密,居然在最後關頭出了岔子!

“姑娘知不知道後麵來的那撥人是什麼人?如果他們不出來,我們必然已經得手了!”

長纓也在思索。

程嘯那邊正亂著,在他回神細想之前,她得做好是否答應杜漸的決定。

但這個決定並不那麼好下。

她坐入躺椅,對著窗戶看了會兒,說道:“他們是杜漸的人。”

紫緗少擎二人皆啞然。

“這個杜漸,也大有來頭。”長纓把來龍去脈給說了,然後道:“這次我們不光是失了手,而且好像還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程嘯手裡的東西的確很重要,但杜漸未必全部跟她說了實話。兩世為人的經驗告訴她,這東西的重要度不妨再往深裡想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但她竟想不出來前世有關於它的印象,就連程嘯一家人的死,她若不是因為呆在湖州,也未必會聽說。

“他想拉你入夥?”少擎率先自驚愣中回神,“你答應了?”

長纓沒吭聲。

“這怎麼能答應,你怎麼肯定他真的就是傅容的人?”他站起來,“如果程嘯手裡拿的真是要緊的證物,你這麼輕率答應他,回頭被牽連進去了怎麼辦?!

“那姓杜的初見你麵時就古古怪怪的,還狂得要命,我可總覺得他不是什麼好人!”

眼下雖然知道他的確還有來曆,但長纓若就這麼答應他,在他看來就太輕率了。

紫緗神色變幻了下,卻走到長纓身邊說道:“姑娘莫非是有彆的想法?比如說,京師?”

長纓還是沒吭聲,但神情卻像是默認。

紫緗扶在桌沿的手忽然泛了白:“如是這樣,對姑娘的謀略自然是有好處,可是這樣一來,恐怕姑娘身在湖州的消息就會走漏出去!

“而且萬一表少爺他——

“就算表少爺他消了氣,京師那邊的風聲傳到南康衛,恐怕也會讓蘇馨容她們逮著機會暗算姑娘!

“——這不行啊!您可是好不容易才過了三年安生日子呢!”

少擎聽完也立刻反應過來,凝重地道:“這話說的很對,你可彆亂來!想想你是怎麼才出京到湖州的?

“依淩淵那脾氣,他要知道你的下落,八成會衝過來把你這三年基業毀於一旦!

“我聽我哥說,這家夥近兩年越發冷酷得不像話,不光是終年沒個笑臉,手底下將士隔三差五就被他操練得爬不起來,個個叫苦連天呢!”

他盯著她這副小身板,再回想起經常習武的淩淵,都不由自主地要打哆嗦了。

雖然他知道她身手不錯,可是又哪裡乾得過那位?更彆說他們之間還有那件事橫在前頭,這個時候碰上,她還不得落個渣子都不剩?

長纓眼裡的篤定也消去了點。

是啊,一旦有個閃失,她的行蹤八成就要走漏出去,淩淵那麼恨她,想必她當初悄然出京,讓他一腔怒火無從發泄,又招來他不少的恨意。

如果知道了她的下落,他怎麼可能會不立刻衝過來撕碎她解恨呢?

她好不容易撿了條命重生,總不至於要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沒有把計劃給實現完就又命喪黃泉吧?

這事兒的確冒險。

“姑娘,”紫緗不知什麼時候在她麵前蹲了下來,“我們回湖州吧,敗了就敗了,咱們也不見得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咱們從長計議!”

長纓撚著手邊穗子,沒說話。

當初她在京師惶惶然如同喪家之犬,以至於不得不蜇伏在江南,倘若風聲走漏到京師,淩淵聞風而動,勢必掀起風雨。

但是這次撤了,未來很久她都不會再有這麼好立功的機會,沒有這樣的機會,她要打敗蘇馨容她們那幫人升到參將之位談何容易?

升不了職,她便無法再順應運勢調入京師,不入京師,她又怎麼去遇見她早就瞄準了的“貴人”?

遇不到這位貴人,她這三年的努力便付諸東流。

“姑娘!”紫緗又推了推她。

“頭兒!”

紫緗話音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