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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65 字 6個月前

去打聽打聽,今兒夜裡輪值的護衛都有誰?”

不說她差點都忘了提防,這姓杜的和姓楊的武功都不弱,雖然說隻是個護衛而已,前世裡也沒有發揮出什麼大作用。

但終究不能不防,就算不說彆的,至少也得防著他們出現擾亂她的計劃。

回到暢雲軒,人都來了,她吩咐少擎他們望風,然後關門上了房梁,自屋頂揭瓦翻了出去。

程嘯一個小小知州,又是任上,身邊不可能奴仆成群,府裡下人並不多。

他雖然有錢,卻也難以雇到身手多麼高強的護衛,一般來講,也就是能打架乾翻兩個尋常大漢就差不多了。

至於杜楊那兩個她還沒有試過身手,但是此刻楊禪輪值了一整夜已經回房補眠,而杜漸又已經去了前院,她要潛入正院,沒有什麼難度。

根據記載,當夜遇害人員的地點大多都在臥房,隻有程嘯在臥房通往書房的半路上。

世事無改變的話,今夜裡的情形一定也不會有變。

他們人手少,要想成功,隻能早做準備。人既然是在屋裡被殺的,那就先進房。

機括消息什麼的太玄乎,短時間也不可能設置得好。再者就算設置了,也得他們親自上陣操作。

所以隻管在可能他們遇害的位置勘察勘察,再在附近製造點方便就行。

她輕悄悄貼著屋簷遊走,與此同時,城內小河裡,程嘯正站在烏蓬船頭看著兩岸百姓嬉遊歡呼。

船過了五座橋,程嘯終於有些心不在焉,吩咐船夫靠岸。

“怎麼就走?”正跟鄰船挑著鮮花的程夫人還未儘興。

見程嘯凝眉未語,程夫人便隨意挑了兩把,悻悻地讓丫鬟紮起來。

程嘯上了轎子,望著轎外湧動的人群,方才的和善隱去,眉間添上的是幾分鬱色。

他心裡的確不大踏實。

這份不踏實當然有一部分是來自沈長纓,但還有一部分是源於什麼,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陳廷琛上吊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但仍舊餘波未平。

前陣子偏生身任吏部侍郎的襟兄羅源又忽然來信,令他近來一段時間,心裡都不是那麼踏實。

羅源這個人頗擅鑽營,這幾年在朝中更是混得如魚得水。

因著這份姻親關係,程嘯的確受過他諸多關照,但沒有任何一次他的口%e5%90%bb是責令般的嚴肅,他不知道京城裡究竟又出了什麼事情?這些事情跟他又有什麼相乾?

沈長纓一個小小的副千總,論資曆也就是個黃毛丫頭,原本他是不必對她的出現這般如臨大敵的。

但有羅源這番話在,他變得不踏實了。

她是南康衛的人,南康衛總兵譚紹,曾經是廣威侯的老部下。

他當真隻是怕她抓到他貪墨或瀆職的把柄敲他竹杠麼?

並不是。除去貪墨和瀆職之外,不能見光的事情太多了。

這些事情倘若落到譚紹耳裡——以當下的朝局,難保他不會順藤摸瓜揪出什麼不應該的東西來。

所以她哪怕在長興多呆一刻鐘都讓他不安,倒寧願她敲詐勒索。

而今日花朝節的盛況,更讓他多了幾分不踏實。

一個月前羅源在信裡答應前來長興的人至今還沒有來到,今日他們都出來了,卻留沈長纓在府裡,他怎麼會放心?

“怎麼這麼慢?”

思緒一多,他心裡就有些煩躁,手裡折扇亦敲打起轎杠來。

長纓去過程嘯夫婦房間之後,又把包括同知一家三口在內的房間全都去過了。

最後她來到程嘯遇害的廡廊上。

前世裡湖州府錄下的檔案曾把每個人死亡的姿態以及身處環境做一個簡單的描繪,眼下她就站在程嘯屍體位置的廊柱下,打量著周圍。

江南的宅院風格雖與京師不一樣,但府衙總的還說還算中規中矩,程嘯夫婦住在三進的正院,而書房則在西麵的稚風堂。

從正院到稚風堂要跨過長約二三十丈遠近的一段廡廊,然後過西跨院的屏門,再經過一段約摸十來丈的廡廊。

記載說程嘯是唯一死在臥房以外的人,這也是長纓對此案感到困惑的地方之一。

案發時是子時與醜時之間,這個時候無論如何程嘯都應該已經就寢。

但他被發現時身上卻還穿著完整的袍服,這至少說明程嘯當時是並未就寢的,那他半夜不睡,是什麼原因?

他屍體所在確切位置正是屏門過來廡廊上,那麼他當時是準備去書房,還是從書房回臥房呢?

“去沏壺參茶來。”

隔牆忽然傳來了聲音,她目光微閃,騰起躍起踏著樹乾登上了樹梢。

程嘯快步走進來,到了屏門處停步回望了望,然後問身邊扈從:“有沒有人進來過?”

扈從遲疑了一下:“小的打從大人出門就守在這兒,並沒有看到人進來。”

程嘯略站了站,又問:“沈將軍人呢?”

“沈將軍跟馮公子在房裡看卷宗。”

程嘯扭頭看了眼暢雲軒方向,邁步往稚風堂去了。

長纓等到風平浪靜時下得樹來,走出庭院沉思了一會兒方才回屋。

程嘯的謹慎以及對她的防備超出了她的預料,這已經不像是一個僅僅怕被人敲竹杠的人該有的表現了。在這份慎重麵前,他之前所表現出來的那些虛偽和諂%e5%aa%9a,現在瞧著都像是故意在掩飾著自己的本來用意似的。

那麼他在防備什麼?

第007章 你得嫁個高官子弟

自後巷潛入府來的杜漸望見自正院一掠而去的那道背影,眸色忽然也變得深沉……

隨著程嘯的回府,沈長纓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接下來的時間去衙門裡核對了兩份卷宗,天色就在一府的平靜裡暗下來了。

隻有天上浮動的沉厚流雲,在顯示著今夜裡大約的確是個適合的發生點什麼的日子。

晚飯前街頭又開始喧鬨起來,各種賣花燈的攤販爭相吆喝。

“今夜裡有十五名護衛輪值,比平時多了一半,楊禪負責領頭,但他和杜漸都不管巡邏的事情,所以不一定會出現。”

紫緗帶來了打聽到的消息,然後又比劃了一個手勢:“那兩個丫頭奴婢也都打點好了,保證到明兒天亮還醒不來!”

這裡說完,少擎和黃績周梁也全部歸隊了。

“子時初我們即開始布防,黃績負責同行那邊,周梁負責程湄姐弟,少擎配合我,負責程嘯夫婦以及擒賊。

“餘則彆的人能救則救,實在趕不上不要勉強,大局為重。以對方二十人算,我們的目標是不論死活至少拿下一半。”

“咱們幾個也不是頭次行事了,都已經知道該怎麼做。”周梁點頭說。

“那就先吃飯。”長纓站起來,“完了歇會兒,到點了就開始行動!”

杜漸在角門下跟護衛交了班,直接到了楊禪房裡。

桌上已經擺好了四五道菜,還有昨日買的那五斤酒。

兩個時辰後杜漸搖了搖趴倒在桌上的他,後者毫無反應。他起身將他架到了床上,拖了被子給他蓋上,出了門來。

程嘯晚飯吃得晚,素日應酬養成的習慣。

放下碗筷時窗外又下起雨,細密的雨絲被燈光一照,便成了無數的銀線,在簷外鋪開來。

他在廡廊站了一陣,照例進了書房,程融已經拿著書本在這裡等待。

每日飯後是他檢查兒子功課的時刻,程家勉強也算書香門第,他的太祖爺爺那會兒也是天子門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雖然明白鑽營的重要,但功課仍不敢落下。

今日背的是《詩經》,但程融究竟背了些什麼,程嘯也許根本沒有聽進去。

日間的那股不安依然縈繞在他的心頭。

他知道這與今日這花朝節無關,也與這天雨無關,它由來已久,隻是借著這些外因終於化成了壓在心頭的烏雲。

“背完了。”程融偷覷著父親的臉色說。十歲大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學得能察顏觀色了。

程嘯覺得他模樣未免偏於猥瑣,但又沒法兒說他,因為指不定他時常也流露出這個樣子。

他也不是天生就會投機取巧這套,如果一定要追究,也許是六年前進京述職的時候,襟兄羅源給他的一道暗示有關?

由於先帝時期寵信後戚遺留下來的弊端,朝中多年後戚當道,八年前皇帝與後戚曾有過一場較量,至激烈時,國舅東平侯顧哲一度率領十餘部眾當廷摘冠求去。

朝局一時癱瘓,皇帝閉宮三日,最終下旨挽留,同時立下皇嫡長子為太子。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皇權跟後戚妥協的結果。

自此之後東平侯權勢更甚,朝中能與之匹敵者幾乎沒有。

朝局倒是因此安穩了幾年,但六年前卻又突然出了件大事。

東平侯突染重症,癱瘓在床不能理政,以顧家為首的後戚一黨突然成了盤散沙。

東平侯世子急推太子當了主心骨,但與此同時朝中勳貴以及士子屢有冒頭,擁護起了皇帝。

吳國公,武寧侯,廣威侯等,這些由皇帝借勢提拔並委以重用的武將,成為了對抗後戚的強大勢力。

由於宮中還有三個皇子,這模樣下,於是就連太子的地位似乎都不那麼穩固起來。

到底東平侯府樹大根深,各個衙司都有族人,這根大樹暫且垮不了,但兩黨鬥爭卻日益激烈。

他就那個時候到了京師,當時求到羅源的初衷是想請他提攜,在京中謀個差職。

而羅源卻問他是想在六部混個小官當當,還是想圖謀更大的前程?

他當時也不過三十出頭,仕途才開始不久,自然是想求錦繡前程。

羅源便給他指了條路,讓他來補湖州府轄下長興知州的缺,說,這個差事當好了,那麼日後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他到底也耳聰目明,朝中什麼情況他看得清楚。羅源的恩師是太子妃的叔祖父,他有此交代,若不是已經在替太子辦事還能是什麼呢?

他費了一番思量,最終在評估過宮闈局勢之後選擇了來長興。

隔段時間羅源都會有任務指派給他。

羅源背後是太子,而他,則是太子安插在湖州的爪牙,或者之一。

這幾年裡他幫助太子乾了不少事情,羅源將他的長女程瀠留在府裡教養著,允諾此地事了,便安排程瀠入宮為側妃。

太子妃是皇帝兩年前指的,等到皇帝勢力一垮,太子妃之位多半要易主。

程瀠便是撈不著個皇後之位,能成為得寵貴妃,也能讓他程家日後享用不儘。

但誰也沒有想到,半年前戶部侍郎會突然留下血書上吊……

血書以最快的速度呈交給了乾清宮,誰也不知道那上麵寫著什麼,但羅源之後卻派五百裡加急送信給他,讓他切記把那手頭的東西仔細收好,萬不可泄露出去。

他知道那東西的重要性,但自最初的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