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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裡美人香 翹搖 4267 字 6個月前

齊半靈見那紫衣丫鬟年紀雖小,身量卻挺高,紅撲撲的小臉蜜桃似的,看了就讓人喜歡,便笑著問她:“你叫什麼,多大了?”

紫衣丫鬟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回姑娘的話,奴婢夏桃,過了年就十六啦。”

齊半靈微一頷首,便讓夏桃推著她出去。

倚綠還是不放心,跟在後麵又補了一句:“你仔細著點兒,彆把姑娘推到風口上。姑娘心善不會說你,你自己得有數才是。”

夏桃應著倚綠的嘮叨,一手撐傘一手把齊半靈推到了明瑟館外,低下`身問她:“姑娘,您想去哪邊逛逛?”

齊半靈卻想起了白日裡齊淺意說的話,便問道:“當年我大哥最喜歡的梅林,據說原樣移栽到府裡來了,你可知道在哪裡嗎?”

她這麼一說,夏桃立馬回道:“奴婢知道,就在明瑟館東邊不遠的地方,靠近府中東門。平日都是戶部專程派人過來養護的,以彰陛下對趙國公的寵信。像奴婢們這些閒雜人等無事是不能靠近的……”

說到這裡,夏桃瞄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齊半靈,又笑了,“不過姑娘您是趙國公的親妹妹,又是將來的皇後,您過去應該沒什麼問題。”

齊半靈聽了夏桃的描述,不禁覺得有些怪異。陛下竟對哥哥生前喜愛的梅林如此上心?

不過她也清楚,哥哥曾是當今聖上還是皇子時期的伴讀,當年跟隨今上流放,又追隨今上殺回大都,情分必然非比尋常。

既然他是為救駕而死,陛下對他生前喜愛的梅林上心,甚至特命戶部派專人看護,也就無可非議了。

思及此,她便寬了心,扭頭吩咐夏桃:“你推我去看看吧。”

正如夏桃所說,那片梅林真的離明瑟館不遠。沒一會兒齊半靈就瞧見前頭一整片已裹上厚厚一層白雪的梅花樹林了。

三年前得知哥哥的死訊,齊半靈痛哭了一場,連著病了一個多月下不了床,人整整瘦了兩圈,才慢慢走出對哥哥的思念。

如今看到哥哥曾經養在院子裡精心嗬護的梅林,齊半靈卻是睹物思人,回想起當年和哥哥的點滴,一滴淚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

夏桃站在齊半靈身後,半點都沒發覺齊半靈的異樣,正要推著她再往前走呢,兩人右手邊忽然傳來一陣輕輕踏過雪地的細碎的腳步聲。

齊半靈瞬間繃緊神經,一雙手下意識地抱緊了膝頭的湯婆子。

第七章

夏桃也注意到了那不同尋常的腳步聲,猛地轉頭去看,就見燈火闌珊處,一個頎長的身影自梅林深處而來。因是逆著光,並看不清他的長相。

齊半靈緊了緊手中的湯婆子。

這個陌生的身影不知為何卻給了她很熟悉的感覺,仿佛他們本就該是舊相識,相約一道來梅林賞雪似的。

沒等那人走近,夏桃就已用略帶顫唞的聲音警惕問道:“你是何人?不知道梅林不準閒雜人等來閒逛的嗎?”

那人好似沒聽見夏桃的問話,照舊大步朝前走著。腳下靴子踏在鋪上一層薄雪的泥地上,發出悉索的輕響。

單看他走起路來的氣度架勢,就不像是府裡低頭哈腰伺候的小廝。夏桃也不敢再質問了,屏著呼吸看著他朝她們走來。

他漸漸走近後,府中長廊邊懸掛的廊燈慢慢勾勒出他的樣子。

那人麵若冠玉,二十六七的年紀,一雙眼眸黯如深潭,隨著燈火的搖曳而明滅不定。

本是光風霽月的相貌,人卻帶著股仿若從萬千大軍中殺將而來的氣勢。就算不看他身上穿的錦衣大氅,也能一視而斷,此人必然是個人物。

立在齊半靈身後的夏桃手足無措起來。

這幾年來,府中極少與大都權貴來往,況且今日除了來用晚食的大姑爺,並無男客來訪。此人又顯然不是府中管事小廝,到底是什麼來頭?

齊半靈卻忽然開口了:“夏桃,快給陛下請安吧。”

全天下,能被稱為“陛下”的,大抵也隻有一人了。夏桃一愣,連忙跪伏在地,卻不知如何開口請安,隻好高呼萬歲。

齊半靈又道:“陛下,請恕民女腿腳不便怠慢了禮數。”

適才夏桃提到梅林就栽在府中東門邊,平日都由戶部派專人前來養護,齊半靈就有些覺得奇怪了。可現下看到來人,再聯係夏桃說的那些話,齊半靈幾乎瞬間就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或許,從安排將齊折暉的梅林移栽到東門旁,又派專人前來看護,就是皇帝的意思。為的是偶爾憶及舊友,可以便利地微服來這趙國公府看看梅林。

齊半靈猜的沒錯,這位“不速之客”正是當今聖上裴亦辭。

他臉上無甚表情,走到離齊半靈五步開外的地方停住,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輪椅上的自己未來的皇後:“你可真夠迫不及待的,朕還當你打算在渭州呆一輩子呢。”

齊半靈被他這般冷嘲熱諷,心裡一陣莫名,沒頭沒腦地答道:“陛下有旨,民女自當遵從。”

裴亦辭沒有接話,隻神色複雜地盯著齊半靈的臉,似乎想從齊半靈臉上看出什麼來。

天上依舊飄著鵝毛大雪,原先替齊半靈撐著傘的夏桃剛剛被嚇得丟開傘跪下行禮了。齊半靈頭上沒了遮蔽,很快發頂眼睫和肩頭腿上就覆上了一層雪白。

裴亦辭微不可見地動了動唇,缺什麼都沒說,隻掃了眼齊半靈的腿,便大步離開了。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梅林深處,齊半靈古怪地看著他離去,等徹底看不到人了,才扭過頭看身邊的夏桃。

夏桃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渾身一個勁兒地打顫,跪趴在地上,現在還沒起來。

齊半靈無奈,伸出一隻手湊過去拍了拍夏桃的背:“好了好了,快起吧,人都走遠了。”

夏桃這才抬起頭,四處張望了一下,哆嗦著腿爬起身,又跑去撿傘:“姑娘,奴婢這就送您回明瑟館吧。”

齊半靈“唔”了一聲,等夏桃推著她的輪椅慢慢往回走了,才又開口:“今晚發生的事,不要在其他人麵前提起了,省得我娘知道了又操心。”

夏桃低低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和來梅林前活潑的樣子判若兩人。

回了明瑟館,齊半靈意外地發現齊淺意正坐在院子正堂等著自己,不由驚訝道:“姐姐沒和姐夫回家嗎?”

齊淺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你都多少年沒回家了,我跟你姐夫說要陪你住一晚,讓他自己回去了。”

有姐姐相陪,齊半靈一下高興起來,剛才在梅林邊的插曲被她刻意地拋諸腦後。

倚綠帶著幾個小丫鬟卸了齊半靈的鬥篷,又七手八腳地把她推進浴房裡沐浴。等齊半靈好好泡了個澡,被推回已被兩盆銀炭烘得暖融融的寢房,就看見齊淺意已經坐在床邊等她了。

見齊半靈被推著進來,齊淺意笑著迎上前,接過齊半靈的輪椅把她推到床邊,然後和倚綠一起把她扶進已經用湯婆子暖過的被窩裡,溫和道:“我們姐妹倆快十年沒一起睡過了,今晚姐姐厚著臉皮和你擠一張床,你不介意吧?”

“怎會!”齊半靈掀開被子一角,笑著催促齊淺意,“姐姐快上來。”

齊淺意卻沒立刻睡上去,而是稍稍拉開了點被子,問齊半靈:“你這一路來應該沒好好按腿吧?我先給你按按腿再睡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齊半靈一怔:“姐姐,你怎麼知道?”

齊淺意已經緩緩拉開她的中褲,見她兩條原本光肌玉潔的腿皆是紫紅一片,臉上閃過一絲痛惜,很快上手力道適中地按壓起來:“你在襄武認識的醫女給我寫來一封信,說她平日裡每天都要給你按摩腿部。可你回大都趕得急,她又要留在渭州處理一些家事不能隨行,也來不及教會倚綠正確的%e7%a9%b4位。恰好她聽你說起我也懂些醫,便給我寫了這封信,告知了正確的按壓方法,望我得空能幫你按一按。”

齊半靈唇角微揚,像過去應白芙幫她按腿時那樣,幫著齊淺意一起按著自己的腿:“白芙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不管我了,還不是偷偷給姐姐你寫信了。”

齊淺意眼珠一轉,湊到齊半靈身邊低聲問她:“按照慣例,你入宮可以帶兩個陪嫁進去。我看,要不把那位應姑娘一道帶進去吧?”

“啊?”齊半靈愣了愣,“我覺得她似乎不會願意跟我一道入宮的。”

在齊半靈的印象裡,應白芙生性閒逸,四處遊醫,看起來不像是願意入宮被宮門拘束的性子。

齊淺意聽妹妹這麼說,也覺得有些遺憾:“我本想著,就算宮裡有太醫,可畢竟都是男人,診你的腿多有避諱。常言道醫不自醫,更何況你這腿疾要常有人按摩紓解,還是把應姑娘一起帶進宮方便些。既然你這麼說了,那等應姑娘來大都,問問她自己的意思再說吧。”

齊半靈點點頭,拉著齊淺意和她一起鑽進被窩裡。林幼霞給齊半靈準備的被子很大,窩了兩個人在裡頭都綽綽有餘。

姐妹倆一人一個枕頭躺在同一個被窩,齊半靈忽然感受到了和姐姐久違的親昵。

她支起腦袋看了看,見屋裡的丫鬟婆子們都退了出去,就湊到齊淺意身邊低聲問她:“姐姐,你和姐夫到底怎麼了?”

齊淺意眉頭一皺,剛想說話,齊半靈趕緊補了一句:“你可彆想瞞我,就告訴我實話吧。好姐姐,我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

齊淺意從來都不是養在深閨圄於內宅的女子。

當年齊府隔壁便是虎威將軍府。齊淺意不同於普通的閨閣女子,她對女工刺繡,或是琴棋書畫絲毫不感興趣,成天溜到虎威將軍府偷偷跟著學武。

齊靖元管束兒子嚴厲,對兩個女兒卻較為放縱。齊淺意喜歡習武,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隨她去了。林幼霞教訓過齊淺意幾次,見她屢教不改,齊靖元又撒手不管,她便也無可奈何了。

誰知齊淺意膽子愈發大了。齊半靈至今還記得她十歲那日一早起來,她的看媽告訴她姐姐不見了,她跑去正院就瞧見父親大發雷霆,母親不斷抹淚的樣子。

原來,齊淺意居然瞞著家裡偷偷跟著虎威將軍的隊伍去北地打仗了。

三年後再見到姐姐,她已經被授昭勇將軍的銜,甚至在北地一帶名聲大震。

那時候姐姐隨軍回了大都,直接回家向父母請罪。

事已至此,齊靖元和林幼霞還能說什麼,隻能逼著齊淺意辭了官職,安心在家中待嫁。

齊淺意卻說,她可以嫁人,但是她的夫君一生隻能有她一人,不得納妾畜婢,否則,她寧願不嫁。

齊淺意這番豪言很快就被好事者傳揚開來,許多人等著看她笑話,想知道有誰家會娶這麼不守婦德的女子做媳婦。也有人躍躍欲試,畢竟當時的齊靖元身為禮部尚書,位列內閣,能娶到作為齊靖元長女的齊淺意,可能意味著一舉高升。

最後,便是年輕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