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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裡美人香 翹搖 4287 字 6個月前

娘回大都做了皇後,看他有什麼好果子吃!”

說完這句話,她不知想起了什麼,臉又垮了下來。

好在齊半靈這時候自己也有心事沒在看她,並未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化。

襄武城並不大,齊半靈主仆三人不一會兒就出了城門來到了疫區外。

所謂的疫區,不過都是些用茅草臨時搭建而成的庇護所,最外層以枯枝搭成的低矮的籬笆,將疫區和外界相隔。

疫區的醫患都心知肚明這是“花柳病”,並非那些會肆意傳播的瘟疫,因此防護比剛開始鬆懈多了,齊半靈他們隻被要求戴上乾淨的麵巾便被放行了。

這類花柳病,患者會從私/處開始長瘡發膿,直至蔓延到臉部、足部等其他部位,疼痛難忍,隔離區四處都是痛苦呻/%e5%90%9f的聲音。

倚綠和阿武都麵露不忍,不敢多看。

齊半靈倒很鎮定,等被阿武推進了最裡麵的藥房,就開始指揮醫工們照著她的方子煎藥。

等醫工們煎完藥準備去送藥了,齊半靈也上前幫忙,端著藥由阿武推著去給重病患喂藥。

倚綠和阿武也都上前幫醫工們給其他重病患喂藥。

等齊半靈忙活完了,才知道鄭綏已經來了。

鄭綏好容易擺脫了洪瑞成的糾纏奉承獨自帶人到了疫區,四處查問一圈,發現許多女病患多是煙花出身的女子,男病患則是混混和紈絝居多,再聽在場大夫隱晦的說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瞧見齊半靈正給病患喂藥,便沒去打擾,自行離開到了一間倉庫休息喝茶。

鄭綏身邊的長隨見他難得有些出神,小心地開口問道:“老爺,您在想什麼?”

鄭綏回過神來,眼神平和了些:“這位新皇後,讓我記起一位故人。”

長隨好奇追問:“是哪位?”

“她的父親,齊閣老。”儘管齊靖元已被褫了官職貶為庶人,鄭綏還是習慣性地叫他齊閣老。

這位長隨跟在鄭綏身邊二十多年,與他親厚非常,自然知道齊靖元還在禮部時就照拂過當時還隻是主事的鄭綏,對齊靖元也同樣尊敬,便笑道:“二姑娘是齊閣老的親女,父女倆自然是相像的。”

鄭綏知道長隨沒明白自己的意思,隻笑笑沒接話。

那長隨見鄭綏閒著無事,便鼓起勇氣問了自己一路來疑惑的問題:“老爺,三年前越王從龍有功,他的族中侄女入宮封嬪,沒多久就晉封為妃,隻待誕下龍嗣便能一舉封後。怎麼過了三年,那位娘娘半點消息也沒有,反倒是在襄武待了這麼多年的齊二姑娘被封了皇後?”

鄭綏乜了身側這個長隨一眼。

這長隨隨他多年,最善打探消息,隻不過鄭綏接了冊封使的差事便啟程來襄武了,如今這新後獲封的來由估計滿大都都傳遍了,可這長隨早就跟他離開大都,無從打聽了。

鄭綏不用問都知道,這位“包打聽”一路來內心一定抓心撓肺好奇不已。

他寬和地笑了笑,耐心解釋道:“陛下後宮如今隻有三位後妃,而越王那位侄女位分最高。所以儘管陛下沒有明言,可大夥兒都琢磨,若是那位娘娘誕下龍子便是皇後。可三年過去了,彆說是正值盛寵的那位娘娘,其他兩位的肚子也是半點消息也沒有。”

長隨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這些他都知道。

鄭綏接著悠悠說道:“不曾想,皇太後不知從何處尋來了齊二姑娘的長兄,也就是趙國公的遺書,親自帶到早朝朝堂,當眾念出,聲淚俱下。原來趙國公早在隨陛下殺回大都前已決定拋卻生死追隨陛下,便留下了這封遺書。他對陛下儘忠無懼無悔,隻是最後提到了他最擔憂遠在渭州孤苦無依的小妹,望他身後陛下能夠照拂一二。”

“這……”那長隨臉上更是茫然了,“若說‘照顧’二姑娘,無論是封誥命還是賞賜金銀土地不都足夠,陛下怎麼直接封了她為皇後了呢?”

鄭綏小啜了一口茶,隻含糊道:“那日陛下與太後密談許久,隨後就派我前來襄武宣旨。其餘的,我作為臣子,也不好揣測上意。”

那小廝一麵心裡驚奇一麵琢磨著,許是陛下擔心齊二姑娘身體有疾,嫁出去會被夫家苛待,這才直接封了齊二姑娘為後,把她接進宮來。

這麼一想,陛下對趙國公可真是推心置腹,就連趙國公的遺願都重視至此。

在疫區另一邊的齊半靈絲毫不知鄭綏和自家長隨的對話。

她給重病患喂了藥,聽聞鄭綏來了疫區,便過去跟他打了聲招呼,就讓阿武推著她回齊宅了。

齊家的宅子在襄武士族世家群居的東城也不算打眼,兩進的四合院,規規矩矩甚至略顯樸素的黑瓦青磚,絲毫看不出這裡曾出了一位閣老和一位國公。

齊宅雖然簡樸,但被收拾得很是齊整。這會兒一改往日的寧靜,幾個婆子指揮著丫鬟小廝收拾東西,十幾個人進進出出忙碌不迭,倒也是宅子裡難得的熱鬨了。

齊半靈被安置在寢房窗邊,窗戶被支開一個三指寬的縫隙,她從這裡朝外看著重新活潑起來的齊宅,唇角噙著淺笑。

倚綠侍立在她身側,臉上卻愁雲慘霧的。她咬著下唇看了眼齊半靈,勉強擠了一絲笑容在臉上。

寢房的門忽然被打開,一個穿著石青色細麻衣裙的醫女掀了簾子進來,扭頭一看到齊半靈,便鎖起了眉心。

齊半靈見她進來,連忙挑開窗欞的支架,討好地朝她笑著:“白芙……”

應白芙怒氣衝衝地走到她跟前,深深吸了口氣,才扭頭囑咐一旁的倚綠:“這都九月了,寢房怎麼還用竹簾子?一會兒就換個棉的……還有,趕緊拿個炭盆來,你家姑娘受不得寒。”

倚綠應聲離開,應白芙便半蹲在齊半靈身邊,掀起她的裙子,又慢慢卷起她的中褲,看到她膝頭全是紫紅色的淤血,眉心鎖得更緊了。

她頓了頓,伸出手輕輕在齊半靈腿上按著,忍不住抱怨:“你自己也是懂醫術的人,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這都入秋了,四處亂跑也就罷了,還跪在冷冰冰的地上,你說你這腿還要不要了!”

齊半靈笑著寬慰她:“今天情況特殊,我總不能坐著接旨吧。你放心,平常我都很注意,半點委屈也不會給這雙腿受的。”

應白芙嘴角抽了抽,想起剛剛齊半靈挑開窗的樣子,決定還是不要這麼快戳穿她。

她一邊替齊半靈揉著腿,一邊卻不無擔心地說道:“你這都離開大都七年了,怎麼就突然被封後要入大都了?我在醫館聽往來的商旅提過,說如今宮中三位後妃都出自高門,你這麼一去,我怕……”

應白芙沒具體說自己怕什麼,可聽著她的語氣,齊半靈也能猜到個大半。

不過是她身為罪臣之女,儘管兄長有護駕之功,怕也鬥不過幾位有家族撐腰的後妃。

大都……

齊半靈配合著應白芙按摩自己的腿,思緒卻飄遠了。

沒一會兒,她又笑開了,一雙桃花眼彎成了月牙狀,眸中星光點點:“在哪兒過日子不都是一樣的,難不成她們還能吃了我?”

第四章

鄭綏奉命來襄武宣旨,回程的時候並未與齊半靈同行,在襄武逗留了一日就帶著人馬快馬加鞭回大都了。

齊半靈則花了三天打點完行裝細軟,又去了城外隔離區好生安排交代一番,這才坐上驛館專程配備的馬車一路東行前往大都。

一路上跋山涉水,翻山越嶺,出發時楓葉初紅,到大都時已是臘月。

大都城門外,兩位婦人翹首盼著。

年紀更長的那位便是齊半靈的母親林幼霞。她穿著紫檀繡五福捧壽褙子,外麵罩了一件同色鬥篷,略施脂粉卻也掩不住眼角幾道細細的紋路。

儘管大都的冬天冷得嗬氣成冰,林幼霞也不願回城門邊的茶舍坐著,而是堅持立在那裡,繃著神經一一確認過往車馬。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另一位便是齊半靈的長姐齊淺意。她比尋常女子高了一個頭,眉眼間齊半靈有七八分相似,卻比齊半靈多了幾分英氣。

齊淺意挽著林幼霞的手臂,一麵也一道往遠處眺著,劍眉一掃,眼底還帶著幾分不怒自威的淩厲。

林幼霞抬眼看了看日頭,見已過午時,可齊半靈還沒到,臉上有了些焦急:“阿媖,你說阿嬈怎麼還沒到,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

齊淺意心裡也有些擔憂。

昨天收到齊半靈送來的消息,說她在尚義的驛館落腳了,今兒天一亮就會啟程往大都來。尚義離大都也就二三十裡地,按理說這會兒該到了,怎麼還沒見人影呢?

不過看著林幼霞著急的樣子,她還是出言安撫道:“阿嬈她腿腳不便,可能在路上耽擱了吧。”

一提到這個,林幼霞眼眶一下紅了,從袖中掏出帕子掖了掖眼角:“我苦命的兒啊,當年老爺說把她送回渭州是為了保護她,誰知道……”

她說到一半再也說不下去了,齊淺意剛想安慰她,卻瞧見一駕明顯屬於驛館的馬車在官道上遠遠而來。

齊淺意扯了扯林幼霞的袖口:“母親快把眼淚擦一擦,那邊好像是阿嬈的馬車。”

林幼霞聞言連忙把眼角的淚水抹乾淨,抬頭張望起來。

馬車很快朝林幼霞母女倆駛來。

齊半靈透過馬車的窗戶已經看到了母親和姐姐,可她腿腳不便,隻能趴在窗戶邊,一雙桃花眼濕漉漉的:“娘!姐姐!”

倚綠已經跳下了車,拿來小幾,和齊淺意一起把林幼霞扶了上去,又等齊淺意也上了馬車,就和車夫一起坐在馬車外,給七年未見的齊家母女獨處的空間。

林幼霞一上馬車就緊緊摟住齊半靈,低聲嗚咽:“阿嬈我的兒啊,都是娘的錯,這麼多年,你在渭州受苦了。”

齊半靈也落下淚來,靜靜靠在林幼霞的肩頭。

齊淺意看到七年未見的妹妹,難得的紅了眼眶,扭過頭飛快擦了擦眼角。

林幼霞摟著齊半靈哭了一陣,才慢慢緩過勁兒來。

她悄悄瞄了一眼齊半靈的腿,忍了又忍,終於忍住沒問出口,而是捧過女兒的臉細細看了一番:“這麼多年,我們阿嬈半點沒變,還是這麼漂亮。”

齊半靈看著林幼霞眼角的淚花,有心逗她高興,便笑嘻嘻地接話道:“那是娘生天生麗質難自棄,才能把我和大姐都生得這麼漂亮。”

林幼霞最吃齊半靈這套,聞言果然破涕為笑:“你這皮猴兒,這才剛回來多久,就又油嘴滑舌的了。”

瞧見齊淺意微笑著望著她們倆,齊半靈有些疑惑地問她:“姐姐,今兒姐夫沒來嗎?”

她印象裡,姐姐和姐夫最是要好。如果姐姐遇到大事要出門,姐夫必然會請假陪著姐姐。

聽到這話,齊淺意和林幼霞都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