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裡。
蘇時秋往主帳篷靠近。
就在這時,一人個影從主帳篷出來,低著頭匆匆左轉,人影消失在帳篷後麵。
蘇時秋認出是那什麼大長老的小弟子付傑與。
他心血來潮、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帳篷是搭在陣法外的。
九龍伏魔陣的最中間,千引符作為陣眼,符紋泛起淡淡的熒光。
光線明亮時並不顯眼。
此時夜幕降臨,熒光宛如星火。
大陣籠罩的範圍就像一個神秘漂亮的魔法屋,等待客人蒞臨。
蘇時秋並沒有鬼鬼祟祟地跟,而是光明正大。
但付傑與注意力似乎沒在身後,徑直往前,一次也沒回頭。
蘇時秋看著付傑與去到法陣邊緣,駐足。
法陣是針對“它們”的,其他人可以隨意出入。
付傑與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看上去好像在驚歎於法陣的散發出來的氣息。
然後,他又走了一會兒,在一個位置蹲下。
那個位置有一片不高不低的灌叢,他這一蹲下,看起來像是在那兒蹲坑。
蘇時秋皺眉。
堂堂龍虎山的天師,不至於隨地蹲坑。
他腳下先於意識跨步過去。
旋即鼻腔裡率先躥進一股極為濃鬱的血腥味。
付傑與確實蹲在那裡。
他的左手握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撲通撲通還在跳動。
心臟來自於他%e8%83%b8`前豁開的血洞。
……他把自己的心臟剖了出來。
右手握著一把形狀特殊的黑色小刀,刀上刻著複雜紋路。
他抬頭朝看呆了的蘇時秋詭異一笑,手中的刀刺入跳動的心臟。
直接穿透,將之紮在地麵。
與此同時,付傑與嘴裡吐出蘇時秋聽不懂的晦澀語字。
尾音落下之際,心臟如同氣球般轟然炸開,化作肉眼可見的邪惡黑霧。
以恐怖的速度朝蔓延進陣法,攀爬每一條紋路!
付傑與要破壞法陣!
蘇時秋拔腿就跑。
豈料沒了心臟的付傑與居然迅疾地站起來,也不知他做了什麼,蘇時秋不能動了。
厲鬼保鏢們立刻飄出來,卻在刹那間受到陰詭力量侵蝕。
如果不是右右和它們的契約拉扯,怕是一出來就失控了。
保鏢們失去了作用。
蘇時秋不能動。
隻能眼睜睜看著付傑與朝自己一步步走來。
蘇時秋:“……”
他真的很想朝對方扔一個表情包:你不要過來啊.jpg
“對不起……快走!”
付傑與似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和思想。
隨後又嘶啞著喃喃:“多一個血祭,汙染更強……”
他一邊說著,一邊沒有半分停頓或遲疑,五指成爪剖向蘇時秋的%e8%83%b8口。
營地那邊已經聽見動靜在往這裡趕。
幾秒的時間,足夠他剖出蘇時秋的心臟。
確實。
但他忽略了蘇時秋手腕上的小黑蛇,又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
一條小蛇能做什麼?
佘墨雖然和右右簽的契約是保護蘇時深,可他也知道,小怪物是不講理的。
他和蘇時秋待在一起,結果讓蘇時秋挖了心,那小怪物不得把他活剝了?
千均一發之際,佘墨化出人形,硬生生撞開付傑與的手。
然後一腳蹬出去。
付傑與炮彈似地飛出去,砸倒一片花花草草。
“妖?!”
他艱難抬起折斷的脖頸,語氣和神態都是不可置信。
隨後想起那個逆天的小女孩,眼中劃過絕望:對方收隻妖再正常不過。
便也釋然。
蘇時秋能動了,大長老他們也趕到了。
一看法陣,臉色大變。
短短時間,邪惡的黑霧已經將整個法陣籠罩。
法陣雖在,卻已經被汙染,哪還能發揮出其作用?
大佬們顧不上質問奄奄一息的付傑與為什麼這麼做。
他們試圖挽救法陣,將黑霧剝除。
可法陣大成,在被全麵汙染的情況下……他們束手無策。
就像發黴的蛋糕,怎麼可能將黴菌和蛋糕分離。
就在這時,右右趕過來了。
小姑娘窩在蘇時深的懷裡,剛清醒的樣子,小臉紅通通的。
“沒事噠,”她看了眼法陣,困倦地說,“把臟東西燒乾淨好啦。”
她從蘇時深懷探出一隻小手,一縷白色火焰飛出,落在法陣紋路上。
緊接著便以燎原之勢,咆哮著沿著紋路追去。
所到之處的黑氣儘皆被焚燒殆儘。
法陣重新現出閃爍的星火。
眾位大佬:“!”
下一秒。
密密麻麻的身影出現在法陣之中。
它們來了。
五萬二是個數字,看起來並不多。
但當這個數字化作一個個“人”出現時,才知道這是個多麼龐大的數量。
法陣容納不下這麼大的數量。
遂出現了層疊。
九條巨龍虛影從陣基中現身,它們利爪拉著鎖鏈,隨著遊動,整個大陣被徹底封鎖。
法陣裡所有人影麵無表情。
它們的目光全部直勾勾地投射向右右,似乎很清楚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她。
普通人要是被這樣看著,怕是san值都要掉光了。
“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不怕,右右在!”小姑娘趕緊安撫三位哥哥。
在右右過來時就趕緊貼近的蘇三少把崽崽從老大懷裡搶了過來。
男人掃了眼血淋淋還喘著氣的付傑與,便默許了他的動作。
“寶貝,哥哥剛才差點被挖了心!”蘇三少嚶嚶嚶。
沒有變回原形的佘墨也不忘邀功:“多虧我。”
右右趕緊啾了口三哥哥哄他。
蘇三少瞬間美滋滋的,受到驚嚇的小心臟得到完美回藍。
這時,隻見僅剩一口氣的付傑與,不知何種力量支撐著人他竟然再次爬了起來。
衝著法陣啞聲大喊:“苗苗!”
不多時,人影蠕動,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走到前麵。
少女打扮得很朋克風,一頭小臟辮,細看她化妝的五官,和付傑與輪廓極為相似。
無視付傑與%e8%83%b8口的血洞,她朝付傑與人性化地挑了挑眉梢。
緊接著麵色一變,神情慌亂無助,眼眶中迅速盈滿淚水:
“爸爸,這是哪裡呀?我怎麼在這裡?
“爸爸,我害怕,你快救救我。”
“我這就救你,馬上救你!”
付傑與嘶吼著就要撲進法陣,被大長老阻止。
付傑與對上師父蒼白的麵容,他愣住,旋即條件反射地縮起肩膀,眼淚流了出來。
“對不起……師父。”
“我隻是,隻是想救我的女兒……”
付傑與是孤兒,在嬰孩時期被大長老撿到,收為關門弟子。
他天賦不算好,但勤奮刻苦,在如今玄門年輕一輩中也算佼佼者。
現在不比過去,術法精修的同時,還得好好學習。
所以付傑與文化課從沒落下,高考還考了個不錯的大學。
打工,創業,創業失敗。
給人算命定風水掙錢,再創業,再失敗。
後來意識到自己沒有當老板的命,便不再折騰,老老實實進公司給彆人打工。
放假拿著工資買許多東西回龍虎山,孝敬師父師兄師姐。
談過幾次戀愛都黃了,他便歇了心思。
想著等年紀大了,就像師父那樣,回龍虎山。
偶然之下遇到離部長,邀請進入特殊部門,時不時出點任務,生活倒也挺充實。
直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打到他手機上。
大學時候甩了他的初戀病重,臨終前,拉著一個十歲的瘦弱小姑娘,說是他的女兒。
幾乎不用驗證,二者相似的容貌足以證明初戀說的是事實。↑思↑兔↑在↑線↑閱↑讀↑
付傑與茫然地看著苗苗。
心裡有個聲音在不可置信地說:怎麼可能呢?我怎麼可能有個女兒呢。
當初和初戀苗心悅在一起,付傑與怕自己天師的身份會讓她害怕。
於大多數人來說,天師就是捉鬼的。
所以他沒有告訴苗心悅自己的身份。
想等著後續找合適的機會告訴她。
隻是還沒來得及,苗心悅便甩了他。
理由是他太無趣,剛開始還新鮮,久了才發現他悶得要死。
在一起也不懂浪漫,不會說情話,不會哄人。
這哪是交的男朋友,分明是根木頭。
付傑與無比慌亂,可他是那種不會表達感情的人。
想挽回,又發現女孩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
遂覺得:和自己在一起不開心,那就不勉強她。
他唯一能做的是給她祈福。
送給她平安符和護身符,以後如果有事可以找他。
不久後苗心悅交往了另外的男朋友,後續不知為什麼退學。
付傑與再也沒有見過她。
但有聽到她的消息,她結婚了,丈夫是個富二代。
她從來沒有聯係過他。
再一次聯係,是她生命最後時刻。
……
苗苗告訴付傑與,苗心悅是抑鬱症發作自殺的。
她生下苗苗之後,身體受到損傷,無法再孕育。
他的丈夫光明正大出軌,把小三帶回家——要生兒子。
她沒有離婚,丈夫也算大方。
畢竟苗苗是他的女兒,他對女兒很疼愛,不吝嗇給錢。
——他在外麵小三小四很多,一個都沒懷孕。
隨著苗苗長大,五官長開,苗心悅越來越心驚。
苗苗沒有一點長得像丈夫的。
丈夫倒沒有多想,隻是偶爾嘀咕一聲女兒怎麼不像我。
後來苗心悅下定決心悄悄做了親子鑒定。
結果出來:苗苗果然不是丈夫的。
她是誰的,不言而喻。
苗心悅慌了,如果丈夫知道苗苗不是他的。
彆說她豪門太太的頭銜保不住,第一個受到傷害的就是苗苗。
她太清楚丈夫的涼薄。
絕不能讓這件事曝光出去。
然而在小三的運作下,丈夫最終還是知道了。
毫無疑問,母女倆被趕了出去。
苗心悅多年來早就患上重度抑鬱症,打擊之下自殺了。
經過搶救,勉強留下一口氣。
望著從前活潑可愛的女兒在短短時間內變得沉默陰鬱。
苗心悅終於想起:如果自己死了,女兒怎麼辦。
世上沒有後悔藥。
她以前從來沒想過找付傑與,哪怕知道女兒是付傑與的,也沒想過。
然而事情走到這一步,她必須給年幼的女兒找到照顧她的人。
沒有比她的親生父親更合適的人選。
她知道很無恥。
謝天謝地,付傑與沒有結婚沒有孩子。
這讓她少了些愧疚——如果結婚的話,肯定會影響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