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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繭 曲小蛐 4546 字 6個月前

蝶的心口裡。

“於是我告訴了他原因。將來有一天你要是遇見他過去的同學,可以?聽他們講講,遊烈是怎麼?從一種瘋狂,轉變成另一種極端相反的瘋狂。”

遊懷瑾看向夏鳶蝶的眼神有些奇異:“那幾年我幾乎不認識我的兒?子了,他似乎可以?為了你,改變任何事情、也能妥協任何事情。”

“……”

夏鳶蝶終於再撐不住頸,她顫著呼吸低下?頭去。

十指在膝上攥得生緊、顫栗,指甲扣得掌心像是要掐破了,卻抵不上心口幻覺裡汩汩淌血的萬分之一的疼。

她顫唞著闔上眼。

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像是一個傻子一樣?……她怎麼?可以?什麼?都不知道?

“人的履曆麼?,再難捱也不過是一兩?行字。所以?你或許了解,他本科學分修成畢業隻用了兩?年半,但你可能不知道,畢業那年,他就拿到了北城航天測控研究所的邀請。”

“——”

夏鳶蝶顧不得眼睫上沾著的淚珠就猝然抬眸:“那是他最?想去的研究所,那他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還要創立Helena科……”

話聲慢慢低下?去,她帶著難抑的顫栗,停在遊懷瑾深望著她的那個,似笑而?更叫她寒栗的眼神裡。

遊懷瑾靠在椅側,正準地對視著她。

“是啊,我訓斥,責罵,勸導,那麼?些年都沒有用,擰不過他一心朝著他夢寐以?求又理想主義的路上走……你說,他怎麼?會親手放棄了那座研究所的邀請,去到他原本最?厭惡的生意?場上?”

“……”

他放棄了他的夢想、因為誰?

因為你。

在隻隔著茶海的距離下?,遊懷瑾看得清晰無比。

麵前長大了的,卻依然年輕也更漂亮了的女孩,從進門後,眼底壘起的那座看似堅實?不可摧解的壁壘,就在他這幾句話間顫栗,搖晃,布滿裂隙。

遊懷瑾和遊烈不一樣?。

他從不憚她心碎。

於是遊懷瑾緩聲:“夏小姐,在你還不知道的時候,你已經毀過一次他的夢想了。”

像輕飄飄沒怎麼?用力的一把,他殘忍地推在了那座壁壘上。

“而?今Pre-C+輪融資的成功與否,將決定Helena科技的命運。隻要何家?不鬆口,融資進展僵持,他的公司財務就一日?比一日?捉襟見肘,而?‘逢鵲’的再次發射一旦崩盤,那他七年心血就會全數破滅——夏小姐,你要再次親手將他的夢想付之一炬嗎?”

“……”

夏鳶蝶終於看見,那幅貌似溫和美好的畫卷展到畫軸儘頭——

冰冷鋒利的匕首泛著寒芒,刺向她心口。

夏鳶蝶的手驀地攥住。

哪怕幻覺裡鮮血淋漓,她仍不肯放手,隻抬起微栗的眸,聲音喑啞下?來:“遊叔叔,你想說什麼?,直說吧。”

遊懷瑾眼底略有異色。

他原本以?為,說到這一步,麵前女孩早該崩潰難抑。

看來這七年裡,她比從前堅強更甚。

那看來,最?後半步,他不得不退。

於是原本到嘴邊的話換了一套,遊懷瑾指腹摩挲,像是妥協似的和聲道:“隻要你說服遊烈,讓他和何綺月訂婚,之後你們再如何發展,我絕不再乾預。”

夏鳶蝶牙齒輕慢咬合:“訂、婚?”

“何得霈不是好糊弄的,連一場訂婚典禮都沒有,他怎麼?會願意?將女兒?和仁科集團都托付給遊烈?”

“…到底是給遊烈,還是給您呢。”

夏鳶蝶終於還是沒能壓下?這句。

遊懷瑾眼神微晃,隨即笑了:“夏小姐,你要清楚,我終歸隻有遊烈這樣?一個兒?子,我的一切,也終究都是他的。”

“……”

由親手造成Helena科技半麵困局的遊懷瑾來說這句話,夏鳶蝶隻覺得入耳都有些諷刺。

她緊掐著早就麻木了的掌心,低下?頭去。

Helena科技的危局,即便是在今天剛結束的航天工程專業學術交流會前,她也聽過航天院係的陌生教授們閒聊提起。

她知道,生意?場上的利益連結從未少?過。

可是遊烈不該成為那樣?的砝碼。

遊懷瑾的話讓她惱火甚至是憤怒,可一旦想到這座像是懸崖邊的蹺蹺板的另一頭,承載著的是Helena科技,是遊烈這七年來全部的心血與夢想,她就隻敢死死抱壓著這邊的翹板,拚儘全力也不敢叫它?半點滑落。

“遊叔叔,”半晌,夏鳶蝶終於輕聲答了,“你高估我了,我沒有那樣?的能力去說服遊烈。”

遊懷瑾眼神微冷:“是沒有,還是你不想?”

“我沒有,也不想。那是遊烈的人生,他要怎麼?選,那是他的自?由和權利,我絕不會再像您一樣?傲慢地輕視他的內心,自?以?為是地替他做不知道是否會傷害他更深的決定——”

夏鳶蝶從顫聲到慢慢堅定,她咬牙抬眸。

然後望著遊懷瑾,在他意?外而?皺眉的神色前,眼淚尚未乾的女孩勾起一個有些澀然的笑:“是您剛剛坐在這裡,親口告訴我的啊。”

“告訴我七年前,我以?為我為他好而?做出的那個決定,有多殘忍地讓他快要陷落進萬劫不複的地獄。”

“……”

遊懷瑾輕眯起眼,帶著近乎陌生的眼神,他像是第一次見麵似的打?量起麵前的女孩:“你難道不怕他——”

話聲未竟。

“砰!”

沉重的木質推拉門,被一隻蒼白得泛起霜冷的手握上,狠狠撞楔入嵌在牆內的框體。

帶著急促跑步後的沉重喘熄,遊烈曲著長腿停在門前,眸子濯黑地冷。

額發被汗意?浸得半濕,他指骨緊扣得門扉欲裂。

夏鳶蝶陡然回神:“…遊烈?”她從茶海後驚坐起。

而?直到此刻,才有慌亂急促的跑步聲從他身後的方向追來,以?之前助理為首的三道黑西裝的人影沉色而?尷尬地停在遊烈身後。

“抱歉,遊董,我們沒攔住……”

遊懷瑾擰眉,擺了擺手。

而?遊烈渾然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黑色衛衣下?%e8%83%b8膛劇烈地起伏過後,他就沉著那雙黑得嚇人的眼眸,一聲不發地抿緊蒼白鋒銳的薄唇。

他踏入門內,走到茶海旁,握住椅前女孩的手腕,將人拉向外。

他握著她手腕的指骨滾燙,竟然還帶一點不知原因的微顫。

夏鳶蝶心慌,又不能在這裡問,隻好任他拉著向外。

在遊烈將要邁出那道門時。

身後,遊懷瑾冷聲:“就這麼?把人帶走,你不想問點什麼?嗎?比如,她有沒有答應我的什麼?條件,有沒有再次棄你而?去。”

“——”

遊烈停住,捏著女孩手腕的指骨像是無意?識地抽緊。

夏鳶蝶也隨之輕栗。

但遊烈最?終都沒有回頭,他隻是垂睨著眼,聲線冷沉至極:“你再敢,私下?見她一次……”

遊烈拉著夏鳶蝶,踏出門:“那這輩子,到你死我都不會再見你一麵。”

“不信你就試試。”

“——!”

木門被狠狠擲合。

遊烈拉著夏鳶蝶,一言不發地踏過走廊。

掠過那些麵色僵硬的助理和安保,他捏著她的,從修長指背到腕臂,冷白皮膚下?緊繃起長而?淩厲的脈管,像是蓄積著什麼?駭人的亟待爆發的情緒。

兩?人一路下?樓,走出茶舍。

遊烈沒有帶夏鳶蝶去街口大道,而?是拉著她,霍然轉身,進了茶舍樓後崎嶇的街角巷陌裡。

樓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黑下?來的。

遠處街邊尚有路燈,燈火通明,而?這茶舍旁後的小巷裡昏黑難辨,隻有細微的光從兩?旁樓上的方窗裡塌落下?來。

更襯得遊烈肩背繃張,衛衣下?肌肉蓄緊到無聲震懾。

夏鳶蝶輕咬著唇。

他愈是沉默,她愈是不安。

這座陌生小城在夜色裡的空氣都仿佛被他身周的凜冽打?壓得濕沉黏膩,叫人窒悶,喘不過氣來。

遊烈終於停下?。

兩?人進了一條無人的暗巷,儘頭是壘起的舊牆,月色塌落在經年而?破裂的青石板上,顯得清冷又孤寂。

握著她手腕的指骨,緩慢,僵硬地,一根根鬆離。

夏鳶蝶下?意?識地屏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遊烈終於側過身,但並沒有麵向她,他靠在她身旁那麵紅磚嶙峋的舊巷老牆上,被他優越骨型撐得薄而?清淩的黑衛衣被壓抵,肩胛骨微微勾勒,像是偉大畫作裡最?美得天成的那片陰翳。

夏鳶蝶安靜望著,隻覺得這樣?的遊烈,有些陌生,又久違而?似曾相識地熟悉。

也不奇怪。

她有好多好多年,沒有看到他穿這樣?的衛衣了。

那個曾經像最?耀目張揚的日?光一樣?撞進她人生軌跡裡的少?年,早被她丟在了那場漆黑無際的大雨裡。

“哢噠。”

金屬火機的聲音在暗巷裡清晰。

夏鳶蝶眼皮一跳,繞過身,看見遊烈低垂著漆黑的眸,他攏起的漂亮指骨間,火機被他隨手撚出猩紅到幽藍的火苗。

他薄唇間銜咬著根煙,低低垂著,煙盒攥皺在手裡。興許是他側顏冷峻,眉眼也清冷漠然,神色間凜寒得侵人。

察覺了夏鳶蝶過來,遊烈抬眸。

那根煙在他唇間,似乎被舌尖抵過,輕滾了下?,然後狠咬住。

那一瞬裡,遊烈望她的眼底戾意?瘋得懾人。

“——”

夏鳶蝶呼吸都被迫止。

她怔忪望著他。

直到那人垂了長密的睫,喉結深滾,沒點上的香煙在被他咬斷前拿下?,遊烈徐緩地,一點點抑下?心底險些失控的情緒。

他轉過身,肩背靠抵在牆前。

長眸垂睨著她,不知幾秒,他垂了下?去,聲音沙啞:“我說了彆去,為什麼?不聽。”

夏鳶蝶黯低下?眼。

這個她無從解釋,答案遊烈也不會願聽。

遊烈顯然也想到了。

於是默然過後,他輕啞地嗤了聲:“遊懷瑾跟你說什麼?了。”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夏鳶蝶仿佛在他的聲線裡,聽出一絲壓抑的顫音。

像是…恐懼。

遊烈的恐懼。

分辨清也難置信的那一秒,夏鳶蝶呼吸都被攫緊,等回過神,她從心底泛起徹骨地寒栗。

她曾經最?羨他那顆從未滋生過自?卑與怯弱的,金子般堅硬又柔軟的心。

可原來遊懷瑾說的是真的,那一年,是她親手在他那顆一塵不染的心裡覆滿塵埃與陰翳。

在夏鳶蝶滯澀的安靜裡,遊烈眼角慢慢矜緊。

他將那根香煙捏斷在掌心,耳邊像是某根弦繃緊,發出斷裂前的銳鳴。

遊烈提腿,朝夏鳶蝶踏出一步。

他站停到她眼前。

“遊懷瑾,又說什麼?了。”遊烈重複了遍,聲音冰冷沙啞。

夏鳶蝶一下?子醒過神,仰臉:“他,他說,Helena科技新的融資輪,因為何家?,正處於停滯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