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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這個混亂的時代,誰是敵人誰是友人,或許隻是一念之間。

男人點點頭,說了一串很複雜的讀音。

沈硯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告訴自己他的名字。

“你不懂我們的語言。”男人盯著他,下了結論,重新給出了一個更簡單的發音,“我叫烏弩。”

“……沈。”

他並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原名。

“沈?”男人挑挑眉,“隻是這個?”

“隻是這個。”

烏弩又盯了他一會兒,不置可否,接著視線移向他已經變得慘不忍睹的右腿:“你受傷了。”

“我可以——”

沈硯心本來想說他可以自己回去,但是烏弩根本就沒有讓他說完,直接把他打橫抱起來。

沈硯心掙紮了一下——剛才被烏弩背上來還好,畢竟情形所迫,而且背也是個很普通的接觸——他一個男人實在是很難接受被這樣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起來。

“別動。”烏弩啞聲道,“除非覺得你能抱得動我的弩。”

接下來,烏弩根本沒有聽沈硯心所說的任何一句解釋,就這麼把他帶回了自己的部落。

北極星畢竟也曾經是個頗有規模的小星球,就算很多人死於病毒中,留下來的喪屍數量也不少。

沈硯心大概知道,光是城市森林就大大小小聚集了不少部落。

可烏弩的這一個規模之大,還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不僅人數眾多,這兒收留的每一個人都很像烏弩,充滿了原始的狂野。

烏弩剛一回到部落,很多人便簇擁上來。

“弩哥回來了!”

“老大還好嗎?”

“弩哥回來了呀!”

他們的口音其實是有點兒難懂的,但沈硯心還是看出了烏弩的首領地位。

這什麼狗屁運氣,自己身為一個部落的首領,竟然被另一個的撿了回去。

接下來會吞併麼?他部落裡那些老弱病殘完全沒有能力反擊吧?

沈硯心怎麼想自己收留的那些人來到這兒都不會有好日子,過於是他改變了主意,決定把自己是另一個部落首領的身份守口如瓶,反正多的是沒有任何組織收留的閒散喪屍。

很快有人雙手恭敬地接過弩,扛到一旁悉心擦拭去了。

烏弩並沒有放下沈硯心,他已經這樣抱著他走了一路了,此刻仍然臉不紅心不喘,好像連人帶弩加起來一百多公斤的重量於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且不論被這樣橫抱進來有多紮眼,光是沈硯心本人驚豔的外表和矜貴冷淡的氣質,和整個族群、甚至於和喪屍這個群體都十分格格不入,足以讓人側目。

缺胳膊斷腿的喪屍們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

“弩哥,這是誰啊?”

“老大又撿回來新人了麼?”

“老大不是說這種事兒不需要親自動手嘛。”

“那這個人……”

烏弩低頭看了眼懷中沉默的黑髮青年,輕輕一笑,對他們說了個詞語。

又是那種複雜而拗口的發音,沈硯心聽不懂是什麼意思。

從小弟們變得猥※瑣而%e6%b7%ab※邪的眼神來看,絕對不是什麼好詞。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相當不好的預感。

烏弩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聲道:“別怕,我會讓他們給你治療。”

儘管他的嗓音嘶啞,說這話時的語氣倒是很溫柔。

何止溫柔,簡直有幾分繾綣了,如同戀人之間耳鬢廝磨的絮語。

然而沈硯心不僅沒有因此放鬆,反而愈發渾身緊繃。

他深陷敵營不說,還很有可能會成為過去從未想過的角色,卻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以後的日子,何去何從?

第92章 硯心(3)

沈硯心對於自己如今在烏弩部落裡成了壓寨夫人的定位有著相當清晰的認知, 鑒於所與人都是以充滿了欲※望、又有點兒畏懼的眼神打量著他。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烏弩一直沒對他做什麼,除了強行讓他睡在自己身邊——甚至不是同一張床。

烏弩的地盤比起他那個原始部落要高級許多, 起碼找到了一處廢棄的建築, 首領的屋子裡普通傢俱一應俱全。

身為這麼多人的首領,烏弩每天是很忙的, 白天沈硯心幾乎看不見他的身影。

不過每天晚上, 他倒是一定會回來, 那雙惡狼一樣的眼睛總會在開門的刹那死死盯住沈硯心, 確定他全須全尾地待在那兒之後,才會閉上眼睛, 緩和情緒。

沈硯心每天都要經歷一次這樣的戰戰兢兢, 神經都快衰弱了。

烏弩的身材極佳, 不是那種在健身房裡練出來的花架子,是真正末日裡摸爬滾打出來的、實打實的肌肉, 每一塊都潛藏著無與倫比的力量。

他長相也不錯,雖然比不上沈硯心那種驚豔,也是五官標誌的帥哥。

然而沈硯心作為直男, 對同性實在談不上什麼審美。

更何況這個男人還對他充滿了威脅——各種意義上的。

當性命和命運都如一根絲線一樣被另一個人捏在手中時,是美是醜, 是人是鬼,都不再重要。

至今為止, 烏弩還沒有強迫他做過什麼事情, 倒是每天睡前都會從背後摟著他,像小孩抱著自己的娃娃那樣, 將臉埋在他後頸。

“留下來吧。”男人沉聲道。

像誘哄, 也像脅迫。

沈硯心眉頭緊皺, 實在不想跟這個人再多廢話半句,可是又忍不住有點畏懼。

烏弩得不到回答也不急,就這麼靜靜抱著他。

不動作,不說話,維持十分鐘,然後回到自己床上,各睡各的。

“……”

沈硯心每次心提到嗓子眼兒,又不上不下地憋回去。

好幾次都他都想問問烏弩你到底想怎樣,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搞不清楚烏弩的想法,沈硯心也不再問。

他每天待在小小的房間裡,哪兒也不去,也不跟任何人說話,沉默地思考著自己到底還有沒有必要去花心思想著逃跑。

老管家大概會很著急吧,其他的人還好嗎?

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他還會分心想一想過去。

星球成了荒蕪之地,藍天白雲卻不受任何影響。

他困在那一扇小小的窗裡,不知命運的鐮刀何時就會斬落。

不過烏弩當初說會有人給他治療腿傷倒是真的做到了,再加上那日他出門本身就是為了采草藥,雙管齊下,很快便恢復了行動能力。

對於已經停止任何新陳代謝的喪屍們來說,時間早就失去了意義,反正他們的壽命不再增加,生死成了一種抽象的概念。

不過沈硯心還是會計算每天的日升月落。

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

被烏弩擄走的第三個星期,事情迎來了轉機。

雖然是不好的那種。

末日來臨時,除了老管家,還有其他原本屬於沈家的僕從跟隨他至今。

其中有個年輕的小夥子名叫巴圖,少數民族,幼時流浪被沈家收養,平時寡言少語,但精悍能幹,直到今日仍是沈硯心的得力助手和衷心的追隨者。

小夥子雖然性格有些木訥,雙眸中的光卻總是灼灼。

從某種程度而言,有點兒像個溫和版的烏弩。

巴圖出現在烏弩部落時,一開始並未引起騷動。他看起來和他們太像了,深色皮膚,黑亮的眼睛,粗獷而野性——總而言之,不太像文明人。

每天都會有新人到來,讓烏弩的勢力不斷壯大,因此部落裡出現陌生麵孔司空見慣。

直到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的沈硯心主動出了門。

他的腿傷好得差不多了,不過走路還是有一點兒陂。

沈硯心一瘸一拐扶著牆,向來沉靜的眉眼難得顯現出焦灼:“你……”

本來對誰都木著臉的年輕人見了他,立刻上前扶住:“少爺!”-思-兔-在-線-閱-讀-

沈硯心借著他的力站穩,低聲問:“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我……我們一直在找您。您怎麼樣,還好嗎?”

“我沒事。其他人呢?”

“他們都挺好的,還來了新人,我……我們都很擔心您。”巴圖道,“讓我帶您回去吧。”

先世代巴圖就是沈硯心的保鏢,身手了得,末日裡更是得到種種歷練。

然而沈硯心並未因這句話展顏,反而擰緊眉心:“我走不了。”

小夥子瞪大眼睛:“他們扣留您?!”

沈硯心輕歎一聲,把這大半個月的遭遇三言兩句簡述給他聽。

兩人互相攙扶,離得很近,從別的角度看起來無比親密。

他們互相交流著近況,誰都沒注意到喪屍群眾有幾道陰沉的視線。

“我會保護您。”巴圖認真道,“我一定會帶您走的。”

沈硯心理解他的忠心,可情況不同往日,烏弩的部落和他的不同,來,容易,想走可就難了。

更何況,他還是被烏弩當做……

正當巴圖將沈硯心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抱想要帶他走時,一道低啞的聲音如驚雷。

“……這是要去哪兒?”

沈硯心渾身一震。

不僅是他們,所有喪屍都轉過頭,看向聲源處。

烏弩剛從外麵回來,後麵跟著幾個小弟,有一些就是剛剛溜出去高密的。

他的上衣像是被野獸撕破了,精壯的%e8%83%b8膛上幾道縱橫交錯的血痕,皮肉外翻,看起來十分可怖。

男人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眼睛盯著他們,甚至看起來是笑著的。

沈硯心下意識打了個寒戰。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對烏弩有了一些認知,的確是個如想像中獨斷暴虐的暴君,大多時候冷著臉。

當他笑起來,便是怒火燃至頂點的時候。

沈硯心推開巴圖:“走……快走!”

巴圖注意力都放在這個看起來是敵方首領的男人身上,對身旁的沈硯心毫無防備,被推得一個踉蹌。

他一動作,立刻有好幾個喪屍圍過來,攔住他的去路。

巴圖反應很快,擺出防禦的姿態。

烏弩悠悠踱過來:“哎,別急啊,新來的朋友,我還沒見過呢。”

沈硯心向前一步:“不……別,放他走。”他咬著牙,“放他走,我什麼都答應你。”

他這樣鮮明的保護欲反而更加激怒了烏弩,男人笑著問:“哦?我想要你做什麼呢?”

這話一出,小弟們嘻嘻哈哈笑起來,一個比一個聽著不懷好意。

巴圖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很快也明白了那些喪屍笑聲中的潛臺詞,猛地回頭:“少爺,您別——”

他的話還沒說完,被誰踹倒再地,一條長長的觸手捂住他的嘴。

更多的觸手纏繞上來,它們分泌出腐蝕性的液體,巴圖的皮膚不堪一擊,痛呼出聲,卻又被嘴上遮擋的那個阻止了聲音。

沈硯心一抖,看向那個張開嘴的喪屍——那些觸手就是他分叉的舌頭。

喪屍見他看著自己,竟然笑了起來,觸手更用力地捂住巴圖。

人類在第一次感染病毒時變成喪屍,但喪屍經歷二次感染後,便會分化出不同的異能。

烏弩的目標就是將這些能力各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