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著奶嘴,躺在嬰兒車裡自娛自樂,小手扒小腳,盡情展示幼崽的柔軟。
小傢夥似乎注意到了有人打量自己,大眼睛滴溜溜轉,直到看見不遠處的麥汀汀,眨巴眨巴眼睛,竟然沒哭,反而咧開嘴對少年甜甜一笑。
麥汀汀注意到嬰兒的眼睛是淡淡的、奶油一樣的金色。
他沖小幼崽揮揮手,也微微一笑。
嬰兒的媽媽見他倆互動,放下PADD,招呼麥汀汀過去。
少年猶豫片刻,沒忍住可愛小朋友的吸引力,走到搖籃邊。
“你可以碰碰她哦。”
麥汀汀得到邀請後,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嬰兒的小手和自己的,對方張開五指還沒有自己的掌心大,輕輕一握就能包在手裡。
於是他伸出食指,很輕地碰了一下嬰兒的小臉蛋。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
小小的,軟綿綿的,帶著奶香味,像商店裡放在最好看的小盒子裡、最精緻的那一塊慕斯小蛋糕。
麥汀汀很少有機會見到小嬰兒。
麥太太兩個兒子,特別想再要個女兒,可麥先生心疼她的身體,不願用自然方式,而人工體外培育尚未到成熟的商業階段,最近又出了幾個不好的新聞,讓人望而卻步。
於是,兄弟倆也一直沒能實現有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願望。
麥先生前些日子還在問麥原野有沒有心儀的物件,麥汀汀那時候好奇,如果哥哥結了婚,是不是也會有小寶寶?
麥原野揉亂他的頭髮:“別指望我,你要是結婚,也會有小寶寶的。”
少年哪兒能想到有小寶寶那一步,光是想到結婚,臉都紅了。
麥太太就說:“小汀才多大呀,離結婚早著呢,現在還是媽媽的寶貝呢!”
麥先生附和:“對對對,你們永遠都是我們的寶貝。”
男孩兒忍不住想,以後自己也會親手照顧一個小孩子嗎?
像嬰兒一樣柔軟的小生命……
帶嬰兒的媽媽和他們不是同一班星艦,很快離開。
麥汀汀將這段小小的插曲拋之腦後,買了幾杯咖啡回來分給兄長與父母,見哥哥和媽媽都在忙,隻有父親一個人坐在那兒發呆。
他主動坐到父親身邊,揚起臉:“爸爸怎麼了?”
麥先生接過溫暖的咖啡,揉了揉他的頭髮。
這個兒子從小就乖巧,有的時候簡直像養了個甜甜的小女兒一樣。
他笑著說:“沒什麼,隻是爸爸也是頭一回去下象限。”
宇宙四分象限,明麵地圖上顯示得如同數學中的坐標軸。
強盛的阿爾法與繁華的貝塔被稱作上象限,紛爭的伽瑪與混亂的德爾塔則是下象限。
人類佔據著整個阿爾法象限,以及一部分貝塔象限,這兩個區域和平穩定,很少有禍端;就算有,也有強力的法律和秩序予以調節。
下象限就不同了,伽瑪象限除了赫特星以外至今沒什麼強有力的統治者,人魚族倒是頗為先進,但他們隻管海洋的事,不管陸地;
至於臭名昭著的德爾塔更是充斥著低智卻莫名強大的蟲族異獸族,那是連遠征軍都不願去開拓的地盤。
宇宙之大,光是一個象限裡各種星球都足夠人類遊歷一輩子,像他們這種有科技卻無異能的平民,儘量不會往下象限去,除非足夠成熟的旅遊線路。
麥先生心裡麵有一些擔憂,但先前也都權衡策劃很久了,這些話他是不會說出來攪擾家人興致的。
麥汀汀聽完了,低頭看著咖啡杯的嫋嫋熱氣。
他其實聽出了父親話裡微妙的憂心——不止父親,就連他自己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那是種對危險朦朧而纖細的預知感。
此刻的少年還無法明白,這在將來會對他意味著什麼。
麥原野看那邊的父子倆神色各有各的凝重,熄滅PADD,沖弟弟招招手:“來,我嘗嘗你買的什麼口味?”
麥先生看著小兒子跑過去的背影,一家人和諧美滿,即將迎來一段愉快的度假時光,自己就別杞人憂天、徒增煩惱了吧。
登艦時間到了,一家人坐上穿梭機去往太空裡停泊的母艦。
麥汀汀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船塢。
他們即將稱作的那一艘上麵寫著β→γ,標誌著他們的出發地和目的地。
從琉璃星到伽瑪象限的中轉星球總共歷時要近四天,並且到達中轉星球之後還要再坐小型星艦去往赫特星域,最後才能換乘抵達北極星。
一個月的旅程,光在路上就要花掉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
不過每個人都抱有期待,希望復古之旅的景色值得。
*
他們訂了三樓的VIP包廂,麥家哥哥處理完事情以後就躺在裡麵休息,父母則去其他功能區玩一玩。
麥汀汀一直待在瞭望台,看舷窗外麵的寂靜的宇宙。
瞭望台有好幾個,他去的是最小的那個,人不多,三兩低聲聊著天。小少年一個人趴在欄杆上倒也不覺得寂寞。
他一直是個乖巧懂事的小孩兒,不需要他人的陪伴,自己也能過得很開心。
廣播裡通知,接下來要穿越一片小行星帶,可能會有一些輕微的顛簸。
如果是坐普通的小型飛機或者微型艦船,這些話倒還有提醒意義,可是像跨象限這種超大型號的星艦一般是很難受到什麼小震動影響的,就是慣例提醒。
如果真的受到影響,那就是很不得了的事故等級,基本可以說是沒救了。
麥汀汀一開始也沒當回事兒,但是看著周圍有人打開安全座椅,並且把自己係在安全帶上,他想來想去,決定也照葫蘆畫瓢模仿那些人。
幾分鐘後他會感謝這些人。
人和人之間的憂患意識是會相互傳染的,很快,瞭望臺上所有人都坐在了安全座椅上。
他們有些人還手持香檳,嘻嘻哈哈笑著。
直到香檳猝不及防灑了一地。
所有人的眼神在同一時刻變得驚悚——整個星艦竟然開始不受控製地向下墜去!
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從宇宙中掉落,必然會造成毀滅性的後果。
但是麥汀汀已經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他被巨大的衝擊力震得昏了過去,記憶到此戛然而止。
另一邊,VIP艙室裡的麥原野同樣從劇烈的震動中醒來。
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很快,既刺目又刺耳的紅色警報淹沒了他的理智。
每一次艦船啟程之前,都會有全艦廣播播送和說明不同警報顏色的等級意味著什麼,以及相應的逃生措施。
但是大部分乘客都不會把它當回事兒,畢竟現在星艦旅遊的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了,可能發生意外的情況少之又少,還沒飛行車相撞得概率高,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隻是這種災難一旦降臨到具體的個體頭上,死亡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麥原野慌了,不知道麥汀汀和父母都在哪裡。
他想沖出去,但是星艦掉落的轉向忽然改變了重力方向,他從床邊猛地被摔到牆上,疼得眼前一黑。
麥原野好不容易調整過來,包廂傾斜了十幾二十度,他艱難地適應著陡峭的地麵,打開已經有些變形的艙門。
外麵的場景把他驚呆了。
到處都是受傷的、逃跑的人,哀嚎和哭叫混雜成一片,原本華美的旅行星艦儼然成了地獄。
他沒怎麼受傷,幫了幾個人的忙之後正好遇到一個艦船上的工作人員,告訴他:“先生,那邊兒有逃生艙,像你這樣還能活下去的,趕緊跑吧!遲了可就沒救了!”
麥原野想,他得找到弟弟和父母才行,再不濟逃生艙也應該給老人或者孩子,怎麼能自己一個青壯年率先逃跑呢?
但是工作人員卻已經顧不得什麼道德不道德了,能多救一個是一個,竟然將他擊昏,然後強硬地塞進了逃生艙裡。⑤思⑤兔⑤網⑤
有很長一段時間麥原野完全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不在搖搖欲墜的星艦上,而是在……山穀之間。
逃生艙在星艦墜毀之前都已經發出,這就是為什麼他活了下來。
艙壁已經摔得粉碎,他出來的時候還劃傷了胳膊,好在不嚴重。
麥原野和麥汀汀的性格不同,好動愛冒險,尤其喜歡野外活動。
這種總被父母詬病不安全的愛好,在危機下救了他一命。
隻不過以往參加徒步或野營,總是有齊全的裝備和萬無一失的後院團隊,今日什麼都沒有——這不是遊戲,不是鍛煉,是真正的災難。
麥原野確定周圍都沒有其他逃生艙和星艦殘骸以後,不得不暫時放棄尋找家人的念頭,眼下,先活下來比較重要。
他靠野果、溪水為食,夜裡睡在樹上,白天不停趕路,就這樣跋涉了四五日才來到山腳下的一戶農家。
好心的農家人收留了他,可惜第二帝國和北極星的語言有些不同,那家人又不會講通用語,他們溝通起來非常費勁,大多時候全靠手勢和肢體語言。
麥原野在農家住了半個月,還是打算去城市,想辦法找到父母和弟弟——哪怕是遺體。
這個沉重的念頭一直綴在他心上。
靠著模糊不清的溝通,農家的男主人明白了他的意圖,定下出發送他去城市的日期。
然而在出發之前,男主人慌慌張張回來,告訴他城市不能去了。
麥原野大吃一驚,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男主人接下來說的話他聽不懂,聯手勢看起來都很奇怪——根本描繪了一副天降怪獸殘忍吃人的場景。
北極星原本就比琉璃星要落後得多,這家夫妻倆又住在偏遠的山村,麥原野想,他們一定是見到了一些不熟悉的科技。
這種天真的想法在家裡的大黃狗被咬得血淋淋回來之後的第二天,徹底被打破了。
大黃是條性情溫順的狗,從來不和其他狗打架,但是那天出去玩兒回來時卻莫名背上多了血肉模糊的傷口。
麥原野有一些野外急救方麵的知識儲備,幫大黃治療和包紮時卻覺得怪異得很。
這傷口不像是別的狗咬出來的,甚至不太像動物。
倒是……像人的牙印。
且不說人為什麼會突然發瘋咬狗,就算有什麼合情合理的理由,一般人根本不會有如此大的咬合力。
大黃的傷口,到底是怎麼回事?
夫妻倆沒有孩子,大黃就是他們的親人,兩人對狗都非常重視。
麥原野為了報答他們收留自己的恩情,決定要解決這個謎團。
然而還沒等他準備好,沒過兩天,因為受傷心情很不好、天天蔫噠噠縮在窩裡的大黃突然發瘋了似的到處咬傢俱,完全不聽話,甚至咬了男主人一口!
麥原野從外麵回來時正好見到這血腥的一幕,儘管大黃曾經也盡忠盡責,但這種時候還是人更重要。
他立刻抽出角落裡的鐵棍,向大黃的頭上敲去。
狗狗嗚咽一聲,歪在旁邊不動了。
麥原野彼時尚沒有警戒心,也沒有做任何保護措施,趕緊給男主人處理傷口,沾上了同樣的血汙。
男主人被咬得很重,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