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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麥汀汀則站在床邊,認真地「看」秦加的情況。

紅色……

情緒被紅填滿,青年苦痛地掙紮,極力想要逃出大火和夢魘,卻做不到。

少年的指尖放出藍色的玻璃絲線,進入秦加身體裡探測一圈。

他曾經在“聖所”中幫助過噩夢纏身的沈硯心,儘管做噩夢和清醒的怒火不太一樣,但歸根結底都是不平靜的情緒,本質是相同的。

而他的力量正是撫平波動的情緒,「藍」應當能夠輔助治療。

秦叔在看向青年時,眼神裡滿滿的疼愛。

他憐惜地摸了摸青年的頭髮:“小加是我最好朋友的遺孤。他的父母很早就走了,不是因為病毒,先世代的時候,就已經……那時候小加才六歲,正好我也沒有孩子,就收養了他。”

他歎息道:“小加是個很好的孩子,好孩子不應該遇到這種事。”

負責照顧秦加的是幾個中年雌性喪屍,她們聽見這話,也偷偷抹眼淚。

好人該有好報的,這是大多數人共同的認知,或者說,一種奢侈的盼望。

然而事實卻總是背道而馳。

何止秦加,北極星,乃至整個赫特星域,又有誰不是勤懇善良的居民,誰不是寧靜美麗的星球。

明明沒做任何錯事,卻要遭受驚天浩劫,昔日的美景空餘黃土白骨。

他們又能向誰訴苦。

秦叔不想治療的過程中被打擾,摒退了其他人。

昆特本想在這兒陪著,他怕小夥子影響麥汀汀的狀態,乾脆一起拖走了。

“?”昆特總覺得哪裡不對。

雖然沒醒,一時半會兒可能也醒不過來,但那也是個三庭五眼實打實的帥哥,他怎麼能把小美人拱手讓——

*

少年目送他們離開。

眼見著門關上,屋子裡靜悄悄的。

明明有三個人,又好像隻有自己一個人。

他把小書包放在床頭櫃上,崽崽竟然已經醒了,像隻小蘑菇一樣歡快地冒出來:“麼!”

崽崽發現了,自己好像每次睡一覺之後,都會來到新的地方,也會有新的沒見過的麵孔。

不過沒關係,隻要媽媽在就好啦~

麥汀汀很清楚,能不能治好這個秦加,就是自己和昆特能否在胡蘇姆鎮留下來的關鍵,他很有壓力。

再加上秦加的「紅」頗有侵略性,他其實是很緊張的。

然而看到小幼崽的笑臉,煩惱頃刻間煙消雲散。

他抱起崽崽,和他親昵地貼貼額頭。

崽崽小手摟住他的脖子,眼睛亮晶晶:“麼?”

“要治病。”少年轉過身,讓崽崽看一看床上躺著的人,解釋道,“給那個……哥哥。”

應該是喊哥哥沒錯……吧。

“麼?”

“嗯,和以前一樣。”

他的指尖開了一朵很小很小的花,放在崽崽的小揪揪旁,和奶黃色的花花髮卡一左一右。這是最近發現的新玩法。

小人魚揚起臉,卻看不見剛才放上去的小藍花,晃晃腦袋,還是沒掉下來。

崽崽著急了,使勁兒甩頭,結果那朵花卡在髮絲裡太牢固,連小揪揪都散了,花兒也沒動。

麥汀汀噗嗤一笑,幫他摘下來,再溫柔地理順頭髮。

崽崽左右拿著花兒搖了搖,又換到右手。

然後塞進嘴裡,吧唧吧唧。

甜的!

少年單手抱著幼崽,彎下腰,手指順著藤蔓輕撫過去,然後再在小人魚的頭上揮了揮,下了一場如夢似幻的藍花雨。

落在身上的,依舊保持實體,再往下落的卻在飄搖的過程中消融成點點光暈。是連麥汀汀自己也沒法解釋的奇異現象。

他將麥小麼放回床頭櫃,又多製造了些花瓣,讓小孩子自己玩,消磨消磨時間。

有了一番親子互動,他自己的心緒也寧和許多。

麥汀汀回到秦加身旁,床上的人依舊困在夢魘中,時而呼吸急促,時而發出難以忍受的呻○,宛如溺水的人最後的呼救。

他站在岸邊——他能夠救他嗎?

秦加的雙手因為苦楚攥成拳,麥汀汀廢了點勁才把他的手指掰開,小心地與他掌心相貼。

這也是麥汀汀最近發現的新辦法:儘管療愈物件是人體內看不見摸不著的“情緒”,但若能夠與被治療者建立起切實的肢體接觸(目前發現手部是個不錯的媒介,其他效果更好的部位尚待發掘),治癒力能加倍發揮。

秦加的手掌比他粗糙得多,又因為在夢中無法自控,突然緊緊攥住他柔弱無骨的小手,把麥汀汀握疼了。

少年抽了口氣,但沒有掙脫,忍著痛閉上眼,專心凝聚起「藍」。

左腿的藍色小花朵們紛紛綻開,琉璃似的線順著他們同樣冰涼的手心進入秦加紛亂的心緒中。

一般情況下,他的「藍」如同潮水包圍火焰,就算後者負隅頑抗,經過一定時間的消磨也能將火勢撲滅,起碼有減弱。

然而今天,秦加的「紅」紋絲不動。

類似情況一般出現於他同對方的力量懸殊,比如當日在對抗蛇鰩時,麥汀汀便感覺到了強烈的力不從心。

問題是,秦加既不屬於龐大的群體,也不屬於多麼強大的個體,為什麼火苗完全沒有受到「藍」的影響呢?

麥汀汀被捏得生疼,眼眶被淚水打濕,嘴唇咬出豔麗的緋色。

……他發現了。

之所以週邊的火焰全然沒有熄滅的徵兆,是因為中央有某種持續燃燒的內芯。像個淤積的固態。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個。

那是什麼?

他回想著烏弩曾經教授過的彙聚力量的方法,藤蔓逐漸攀附至大腿,抽長出更多的藍色琉璃絲線向焰心進發——

他和它們突兀感受到一陣燒灼似的疼痛,花瓣一下子就蔫兒了。

麥汀汀猛然抽回手,睜大了眼睛。

秦加的情況,比想像中更複雜。

*

昆特和鎮長守在門邊,再往外,還有許多焦急等待情況的小鎮居民。

他們看見麥汀汀從裡麵走出來,因情緒激動而眸光大亮。

少年麵如紙色,本就有些虛弱,被光刺得發暈,搖搖欲墜。

昆特趕緊上前攙住他,秦叔則讓眾人心情平復些,調低亮度。

“怎麼樣?”昆特問。

“他不是——不隻是噩夢。”少年半倚半靠在他身上,前額因仍留在身體裡的痛楚浮出一層細密的汗,“……他,中毒。”

“中毒?!”

昆特驚訝極了,連忙把這句話翻譯給鎮長和居民們聽。

眾人譁然。

秦叔表情沉下來:“怎麼會是中毒?孩子,你確定嗎?”

麥汀汀等著昆特的翻譯後點點頭。

他展示給他們看自己的左腿,那些原本亮麗鮮豔的小花朵,還是頭一回顯出枯萎之兆。

昆特慌了,扶著他坐下,蹲在旁邊想碰花冠又不敢,手懸在半空:“你還好嗎?會不會不舒服?這,這怎麼辦啊?”

麥汀汀搖搖頭:“它們……自己會恢復。”

雖然以前也沒遇到這種情況,但花兒們的狀態並不是完全不可逆的。

隻要自己體力恢復,剛才為了與毒對抗耗空的「藍」能夠補充回來,它們也就能好起來。

漂亮的少年看起來不像會騙人的樣子,小花朵的頹靡也不像裝出來的。

秦叔低聲吩咐了幾個喪屍後,問他:“如果是中毒的話,你有什麼辦法嗎?”

麥汀汀難過地搖搖頭。

他的「藍」能夠治癒的僅是情緒上受的傷害,至於肉/T上的病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體係,他縱是有心也無能為力。

昏迷不醒一年多,居然沒人發現是中毒,醫療水準可真夠扯淡的。·思·兔·在·線·閱·讀·

不過,既是末日,又是與世隔絕的山區,在沒有喪屍進化出治療異能的情況下,的確隻能聽天由命了。

“之前沒有看過醫生嗎?”昆特修改了一下措辭,“就是……會醫術的人?”

鎮長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什麼是醫生。鎮上以前是有個醫館的,病毒剛來臨時一家子忙著治病救人,都傳染了,沒捱過去。其他的……倒是有一個老婆子。不過她沒有進化,無法正常用語言交流。”

旁邊有人補充:“說實話她還活著的時候就成天瘋瘋癲癲的,我們不敢跟她打交道。”

昆特將這些話一一轉達給麥汀汀。

少年站起來:“……我可以試試。”

昆特瞪圓了眼睛:“那怎麼行?很危險的!”

麥汀汀小聲道:“沒事……我可以的。”

如果不是秦加中毒這種特殊情況,他其實是有把握和其他喪屍交流的,哪怕對方的精神情況堪憂。

畢竟,他的能力就是去穩定他人波動的情緒。

昆特十分猶豫,但他沒有權力和立場乾涉麥汀汀的決定。

倒是有另一個阻礙:“可你也聽不懂她說話啊?”

“……”麥汀汀好像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不僅他本來就不懂胡蘇姆小鎮的語言,鎮長也說了,那位……老婆婆根本無法溝通。

他的確能夠用「藍」安撫任何焦躁的情緒,但僅限於從自己這裡出發,還沒有試過將其他人囊括進來。

哪怕他和老婆婆能夠對話,總不能每一句都照葫蘆畫瓢學給昆特聽、再讓後者翻譯吧?

尤其涉及到醫藥方麵,肯定是不準確的。

鎮長大概能懂一些標準語,默默地聽著,直到兩人想不出辦法,才出聲:“我可以試試。”

年輕人們看向他明亮的眼睛。

他說:“胡蘇姆的居民,眼睛在進化後都有不同的作用。我可以……看見別人的對話。哪怕是在心裡的。”

昆特大驚:“那豈不是我們現在在想啥你都知道?”

“倒也沒那麼靈,又不是讀心術,倒不如說是能把文字轉換成字幕——除非你們心裡想得太大聲。”秦叔揶揄地瞄了眼年輕人,“比如你,心理活動挺吵的。”

昆特:“……”

他決定閉嘴,包括心。

秦叔收起開玩笑的臉孔,神色嚴肅:“這件事我會跟居民們商量一下。你們就暫且住在這裡。當然,這並非信任——希望你們不要動任何歪心思。如果你們能幫到小加,你們將是胡蘇姆尊貴的客人和忠誠的朋友。反之,若你們傷害了這裡,我也可以保證,你們走不出胡蘇姆。”

*

瘋婆子不住在鎮裡,在離雪山更近的地方,秦叔派人過去商議來回要一天時間。

麥汀汀和昆特住進了他們最開始選的那個沒人的廢棄房屋,秦叔給他們添置了被子,還送來一些食物。

胡蘇姆小鎮全員都是素食主義者,給他們的大多數都是果子。

昆特什麼都吃,生肉熟肉,血,素的,反正有吃的就行。

麥汀汀看著堆在桌上五顏六色的果果,挑了一個看起來最像棘棘果的。

就是咬下去有點酸,又不太像棘棘果。

離開森林,準確來說從離開街心公園起,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棘棘果了。

其他的果子也有各自的美味,但都比不上最好的那一個。

他很想念那個味道,總想著有朝一日還能不能回去。

安置好後,兩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