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麥汀汀從背包裡找出剩餘的棘棘果榨汁,但崽崽這時候已經沒有自主進食的意識了,他隻能打開蓋子,用手指沾一點,抹在崽崽唇邊。
小人魚嗅到熟悉的香氣,吐出奶嘴,含住香甜的手指吮xī,偶爾用小牙牙咬一下,讓麥汀汀感覺到一點柔軟的刺痛。
剛開始奶昔還能夠給予安慰,很快也不行了。幼崽因為越來越不舒服開始扭動、哭鬧,身體裡的紅也愈來愈不穩,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眼下小麼的狀況和那時候的沈硯心既相似又不同:相似在都被噩夢困住,不同的則是崽崽還多了一重發燒的困境。
麥汀汀邊繼續沾著寶寶奶昔給他餵食,邊從身體中調動藍來安撫他。
然而他的治癒力僅針對情緒上的躁動,對於真正身體上受傷害、或者生病,療效微乎其微。
更重要的是,他還不知道崽崽究竟為什麼會突然生病——明明昨天晚上還好好的。
正在麥汀汀著急地回想這天來的點點滴滴、究竟哪裡出了問題時,腿上一涼。
他低頭一看,人魚幼崽的小尾巴悄悄卷住了他的小腿。
幾乎是個無意識的動作。
而當那些綢緞似的尾鰭尖端接觸到荊棘叢中的花蕊時,麥汀汀眼前的景象旋轉、扭曲,陡然抽離了現實世界。
小喪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戰戰兢兢,動都不敢動。
幾秒鐘後,重新清晰的視野中突兀地出現了一汪……水?
不。
是海。
無邊無際的深藍色海水。
上升的氣泡。
遊動的魚群。
翩躚的海草與繽紛的珊瑚
……
浪潮聲瀕臨耳畔,清晰而逼真,如同身臨其境。
麥汀汀惶惶然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幻覺,而是麥小麼的記憶。
人魚這樣高貴的生物自然不可能出生自棄星,在意外來到CC-09之前,這片海域應當才是他真正的家園,生長的地方。
尾鰭和花蕊的相交,讓崽崽通過某種類似於接觸式心靈溝通的技能告訴他,自己想家。
或者再直白一點,他現在很需要水。
崽崽是人魚,人魚是在水中生活的,而他從被麥汀汀從河流中救起到現在,已經好幾天沒有接觸過水了。
他年齡太小,還做不到自如地切換鰓與肺,沒法陸地堅持更久了。
麥汀汀後知後覺,趕緊解開崽崽的藍花小裙子。
魚尾巴上之前那層亮晶晶的水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乾涸,原本漂亮的奶金色鱗片極度乾燥,因缺水格外黯淡,幾乎到了快要出現裂紋的地步。
少年愧疚的不得了,這些天因為塵暴在不同地點流亡,根本沒有時間考量太多;為了小麼不被其他喪屍認出來,連小裙子都沒有脫下來過,也就沒有注意到尾巴的狀態。
即便此刻發現了,卻無能為力。
他甚至在想,若當時沒有把崽崽帶走,說不定崽崽在河流裡才是更安全的……
小麼感受到了監護人的低落,燒得模模糊糊,小手摸索著貼上麥汀汀的臉頰:“麼……”
媽媽,不難過,崽崽好開心能遇到你呀。
麥汀汀擦了擦眼睛,抓住崽崽的小手,握在掌心裡。
懊惱是沒有用處的,現在最重要的是給小人魚找到足夠多的水。
然而他知道的乾淨水源,除了公園裡的人造湖,也就是和崽崽相遇時的那條河流了。
別說他完全不知該如何走,就算知道路線,以外麵的風沙天氣隻會加劇小魚苗的乾燥,根本撐不到那裡。
媽媽的手心涼絲絲,崽崽貼著他,舒服了一點。
水……
水在哪裡?
小人魚忽然睜開眼,眼圈因為難受微紅,襯得金綠色的眸子竟比以前還要明亮。
麥汀汀眨了下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崽崽再次闔上眼,尾巴卷住花瓣,通過相連的感應傳送給媽媽自己剛才捕捉到的聲音。
……水花……
小喪屍也聽見了。
很微弱,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就在這附近,就在聖所的範圍內,某一處有很多很多的水,足夠讓小人魚恢復活力。
少年抱著嬰兒站起來,藍眼睛裡勇敢而平靜。
即便無法預料尋找的路上會遇到什麼,他也要為崽崽去冒險。
*
—歡迎來到γ-CC-09北極星直播平臺—
[請遵守發言規範,創造良好平臺環境]
【官方公告】
尊敬的各位用戶:
母星大典在即,為共襄盛舉,自明日零時起,全平臺直播間停播三天。
預祝各位用戶節日快樂,赫特帝國萬歲。
第21章 獨立日
蔣螢今天的工作心情非常割裂:一方麵赫特星大典即將舉行,帝國居民將有三天的假期用來慶祝,中午之後她就能放假了。
大典是個舉國歡慶的日子,公共場所全部免費開放,還會有各種各樣的慶祝活動;她雖然要多加半天班,但不僅加班費翻倍,大典結束後還可以得到一天的補假,怎麼算都是賺了。
另一方麵,也正是因為大典,CC-09直播間全頻道停播三日。也就是說,她這幾天都看不到小美人了。
從發現麥汀汀開始,她每天的休息時間都在直播間度過,全息投影的逼真讓她仿佛與小美人同吃同住,同在一顆荒星上避難,也因此格外心疼他。
不僅有麥汀汀能讓她獲得視覺享受,還有個額外的驚喜:無敵可愛的麥小麼。
儘管看起來不像喪屍、至今也搞不清究竟是個什麼種族,但並不影響他就是蔣螢心中的宇宙第一萌幼崽,無痛當媽,不過如此。
在蔣螢看來,汀寶和小寶都是又甜又軟,但又不太一樣。
汀寶像霜淇淋,有點兒不諳世事的冰涼,不能太熱情地靠近,否則會害羞地化掉;
而小寶像泡芙,外麵脆生生裡麵軟乎乎,甜美一層勝過一層,讓人想捧在手心裡。
剛開始蔣螢隻是單純獲得了閒暇時間的娛樂,直到後來棘棘果專屬直播間成立,再加上社交平臺上小小紅了一把,小美人更是給她帶來了賺錢的快樂,並且漲勢喜人。
說不定哪天她攢夠了錢,就能硬氣炒掉老闆,再也不受狗屁工作的氣。
大家都放假了,她的工作也沒什麼內容,硬生生在辦公室捱時間。
蔣螢無所事事,回想著停播前的最後一個鏡頭,小美人神色焦灼,而懷裡的崽崽則小臉通紅,因為難受而閉著眼咿呀夢囈——大概是生病了。
人魚的生育率逐年走低,新生兒是極其寶貴的存在,就算是在母星上路過看見不舒服的嬰兒蔣螢都要心裡一緊,更別說毫無醫療條件、還極其殘酷的棄星了。
崽崽怎麼樣了?有沒有好一點?有誰能夠幫汀寶嗎?
算了,那些喪屍不欺負小寶貝們就不錯了。
蔣螢擔心他們,卻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自己找架飛船飛去棄星吧。
……應該不能吧。
嘶,應該跟平臺建議一下,跟旅遊業聯合開發北極星旅行專案,就算不能近距離接觸,坐民用星艦在上空看看也好嘛,畢竟大家也是花了那麼多信用點“栽培”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好不容易掰著手指熬到下班,就在蔣螢思考接下來沒有汀寶和崽崽陪伴的幾天做些什麼,錢芮悅呼叫了她的腕機:“去不去去不去?”
上來就是這麼一句,問得蔣螢一頭霧水:“……啊?”
“大典啊!”錢芮悅道,“我查了一下今天遊車路線,倆小時之後會經過你公司附近。你下班了對吧?我去找你一起吃個午飯估計時間就差不多了。”
蔣螢有些驚訝,昨天錢芮悅還為直播間關停對大典抱怨滿滿,氣得打算今年什麼活動都不參與——畢竟後者不久前發倩期的暴躁被小美人治癒了,讚不絕口的同時也對直播依賴性更重;今天怎麼又突然想參加了?
錢芮悅的聲音裡都是憧憬:“因為今年可是一年一度,一年就這麼一次,能夠親眼見到陛下的日子啊!”
*
“怎麼樣,準備好了嗎?”
凱薩琳倚在大廳的沙發上,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水草,吐出一個煙圈。
今天日子特殊,她取下所有首飾,穿著科學部的白大褂,一直扣到最上麵一個扣子,妝容也素雅許多,但依舊不影響她的明豔動人。
林不聞走出更衣間,他性格一板一眼,平日裡的軍裝總是看起來太過不近人情,而今天白底綠紋的赫特傳統長袍則將他襯得柔和了許多,額上的金色水滴飾鏈更添一份優雅。
凱薩琳打量著他,這傢夥不愧是之前某次社交平臺上票選的夢中情人——當然,這件事林上校自己大概率是不知道的。
“還要再等一下。”林不聞說。語氣中半是無奈半是無語。
過了一會兒,另一個更加魁梧的男人走出來,沒有披往日那條過於紮眼的紅披風,取而代之的則是標準款的海藍色軍服,英武幹練,肩上的勳章閃閃發亮。
凱薩琳眯起眼睛:“看起來很不錯嘛,以後都別留了。”
奧維摸了摸下巴:“這麼光溜溜的還真怪。”
以奧維的年齡能坐到掌有實權的將軍之位並不容易,為了在龍爭虎鬥的軍部能更讓部下信服,他一直留著顯老的絡腮胡。
今天刮乾淨了,難得露出全臉來,旁人這才發現:平時那個粗糙的奧維少將原來長得很帥嘛。
衣服是換好了,裝扮還差最後一步:左右兩邊的耳鰭到耳垂間需要纏上一條半透明的璃晶水草,以固定霞光珍珠。
這是個相當精細的活兒,璃晶水草纖弱,一不小心就會斷掉。
愛美的雌性人魚做起來得心應手,但對於大大咧咧的奧維來說,簡直比模擬戰還困難。
他對著大廳裡的鏡子擺弄著璃晶水草,平時用來握搶的手指在這種時候格外笨拙。
越是弄不好越是心頭火起,差點把珍珠都摔了。
凱薩琳坐在一邊看戲似的,完全沒有任何幫忙的意思。
林不聞皺起眉,看了眼腕機上所剩無幾的時間,經歷了片刻激烈的思想鬥爭,無奈地走過去:“……我來。”
他們身高差不多,還算方便,但做這種事需要靠得很近才行,兩人都很少與他人近距離接觸,尤其是脖頸、耳後的敏[gǎn]區域,都很不自在。
奧維被林不聞近在咫尺的呼吸搔得哪兒都癢癢,在對方再次湊近試圖掛好珍珠的時候猛地一縮,脆弱的璃晶水草不幸壯烈。
林不聞:“……”
已經是短短幾分鐘裡斷掉的第八根了。而且基本都是由於奧維不能好好站著、亂動造成的。
璃晶水草對於他們的階層地位來說並不算奢侈品,但也不該這樣浪費。
林不聞怒從心頭起:“你到底還要不要去?不去別耽誤時間!”
就像一定要顯出耳鰭一樣,璃晶水草和霞光珍珠也都是人魚族在重要節日時必須的裝扮,一個不能少。
林上校雖然一貫嚴肅,但也很少發脾氣。見他真的生氣了,奧維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道:“去,當然去。”
兩人又糾結了好幾分鐘,才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