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虞和之章的幫助下準備了很長時間，即便這樣，他也覺得自己講得磕磕絆絆、牛頭不對馬嘴。

直到台下的學生打起哈欠來，有一人舉手示意。

“您就隻會這些大而空的理論嗎？”他問，“這些東西換任何一個流浪漢過來都能對著課本念。如果這樣，我們也沒必要浪費時間在這兒聽您上課了。”

他顯然在學生中間有著不小的名氣，這話又引起了多數人的共鳴，此言一出，四下皆是附和，甚至有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應生璞有一瞬間的慌亂，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後排的海虞，青年雙手托腮，鼓勵地望著他。

還好他在。

應生璞稍稍放鬆了些，他強壓住想要逃跑的欲望，問那男學生：“那麼，你們想要聽什麼？”

他這一問，把下邊的睡意都趕走了一半。

“想聽聽您自己的故事！”有人嚷道，“您上過通緝令，被搶過功勞，您又是如何在逆境中翻盤，洗清自己的冤屈？”

“您既然在講空間魔法這門課，不如就露一手讓我們看看吧！”

底下人七嘴八舌的，聽得應生璞頭暈。那些提問溜冰似的從他耳朵裡滑出去，一番下來，問題越來越多，但應生璞一個都沒記住。

這下應生璞是真的打算逃跑了，他的目光在教室裡亂轉，試圖找出一條帶著海虞逃離此處的最短路徑。

“哎，魔法師親，魔法師親！”之章的聲音喚回了應生璞的思緒，他低下頭，眼前的紙頁上竟是滿滿當當的問題。

書上的文字仍在不斷增加，之章在嘈雜的人聲中洋洋得意道：“海虞親告訴我，該出手時就出手！自己挑幾個問題回答吧，可彆讓那群小毛頭看扁了啊，魔法師親！”

應生璞說不上來是感動抑或是彆的什麼，但之章成功打消了他臨陣脫逃的念頭。

他深吸一口氣，等著教室內逐漸平靜下來，在一眾或期待或探究的目光中道：“這麼說，你們想看我演示一番？”

學生們紛紛點頭，應生璞沉默片刻，從腰間解下了儲物袋。

“這是一個空間魔法器，”應生璞道，他將語速放得很慢，好在這他毫無準備的環節中小心尋找措辭，“我想你們也見過。”

世麵上的空間魔法器價錢不便宜，但在風易學院就讀的學生皆是非富即貴，應生璞認為這對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稀奇玩意。

他將手伸進儲物袋，思忖片刻，從其中掏出了一隻鳥。

那隻渾身雪白的小鳥像是被臨時綁來的演員，它在應生璞手中驚恐地撲騰一陣，成功掙脫了他的手，在教室頂部四處亂飛。

學生們發出興奮的叫聲，少部分是為了這隻鳥，剩下的則是為應生璞這取鳥的本事。

“您在儲物袋裡養了一隻鳥？”有人驚呼，“我之前見過的儲物袋都隻能放些筆記本之類的死物！”

“不是我養的，”應生璞隨手一指那可憐的小鳥，滿懷歉意地將它送回了原處，“是學院裡的。”

接著便有約莫是馴獸專業的學生說那是哪片花園裡養的魔獸，這又引發了一片興奮的叫喊。

“真的不是召喚術？”

“這還是儲物袋嗎？連外麵的鳥都能抓過來，那豈不是一個百寶箱？”

“是不是移形和空間轉換？我就看出這兩個。”

在此之前，他們上的空間魔法課隻是枯燥的理論，由於空間魔法本身的危險性，教授們怕自己掌控不住，若非成績極其優異的那批，連實踐課都很少有，學生們哪見過這大變活鳥的陣仗，紛紛讓應生璞再來一個。

應生璞一時覺得自己在台上表演雜技，他遠遠地望向教室最後的海虞，後者已經憋不住笑，捂著嘴雙肩直抖。

兩人的目光交彙一瞬，海虞輕咳一聲，理解了應生璞的意圖。

整個教室的目光都聚焦於應生璞的儲物袋，他再次探手進去，在裡邊摸索片刻，這次比上一次的時間更久。

學生們屏息凝神，應生璞的手緩緩抽出，這次，一隻修長的手握在他掌心。

學生們還沒來得及驚嚇，一名長發青年從儲物袋裡鑽了出來。

儲物袋確實是太小了，海虞落地時一個趔趄，應生璞忙撈了一把，順勢將人攬在了懷裡。

有人認出海虞是應生璞進門前跟在他身後的助手，經這麼一提醒，學生們紛紛往後排看去，原本海虞所在的座位空空如也。

“這種魔法很危險，弄不好可能會死人，”應生璞鬆開海虞，提醒，“不要隨便和同學自己實驗。”

“那您能教教我們嗎？”一名學生舉手問。

“呃，有時間的話。”應生璞艱難道。

打開了什麼開關似的，接下來的課程暢通無阻，儘管依然偏離了應生璞計劃好的軌道，但誰都不能說他現在正走的是壞的那條。

應生璞挑了些自己過去的故事和學生們說了，其間還會穿插些魔法展示，不僅學生們聽得高興，應生璞自己也忘了時間。

當他反應過來，距下課隻剩幾分鐘了。

見他們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應生璞清了清嗓子，道：“最後一個問題，之後我們就下課吧。”

原本活躍的課堂卻突然安靜下來，像是珍惜這最後一次的提問機會，遲遲不肯用掉似的。

應生璞也不催，隻是安靜地注視著台下的學生，一時間竟也有了幾分大魔法師的氣派。

終於有一人站了起來，應生璞定睛一看，正是最開始那個提出質疑的學生。

“您覺得成帷是個怎樣的人？”他問。

此話一出，周圍人都驚呼他的大膽。

他們前任校長在曆史上創下了豐功偉績無疑，但他卸任前後的流言蜚語太多，譬如瀆職之類的早已有確鑿證據，這令學生們相信其餘負麵新聞也是空%e7%a9%b4來風。

有些家境顯赫的甚至知道些內情，現在他無故失蹤，更多人認為他是畏罪潛逃。麵對這樣一位堪稱矛盾的校長，多數學生選擇了避而不談。

這對應生璞而言也是個難題，沒多少人知道成帷其實是兩個人，要他評價自己，他做不到，但要評價夏其安，對他來說更難。

他思量片刻，道：“我很尊重他。”

▃思▃兔▃網▃

台下一時靜默，在終於意識到這句話是應生璞唯一的回答之後，有學生叫道：“就這？也太敷衍了！”

“難道你們不尊重他嗎？”應生璞反問。

“倒是尊重，可……”

“那就好了，重要的不是彆人的看法，是你們自己的。”應生璞語重心長，試圖以大道理將這個問題混過去。

下課鐘聲響得及時，應生璞如釋重負地宣布下課，目送著學生們收拾東西離開教室。

學生們熱情洋溢地和應生璞道彆，態度比起上課時分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看來他們都很認可你啊，大叔，”海虞笑道，“大魔法師名不虛傳。”

“是的，魔法師親的第一堂課非常完美呢！”之章在一旁鼓勵。

應生璞幽幽歎了口氣，海虞被他那疲憊樣兒逗笑了，問：“怎麼，現在要離開還來得及哦？”

“算了，”應生璞想了想，還是道，“感覺沒我想的那麼糟。”

兩人在食堂吃了簡單的午飯，接著順著地圖艱難找到了菲碧給他們安排的臥室。

“隻有一間，她還挺會打算。”海虞在柔軟的大床邊一屁股坐下，從落地窗眺望整座學院的景色。

他沒上過學，像今天這樣坐在教室聽課還是頭一次，對他來說還怪新奇的。

應生璞隻覺得身心俱疲，一把摟住海虞，埋首在小崽子頸邊回血。

“下午還有一節課，”應生璞生無可戀道，“還要再這樣上九天。”

話音剛落，一隻紙鶴從窗外晃晃悠悠地飛了進來。

海虞一把接住，展開來讀了一遍，道：“看來你的工作量不止是上課了。”

應生璞定睛一看，它約莫是從紙鶴驛站飛過來的，紙上寫著幾行有關空間魔法的問題。

這隻是個開始，在午休的短短兩個小時內，又有十多隻紙鶴飄進了房間，應生璞甚至來不及關窗，新收拾出的辦公桌上塞滿了紙鶴。

“好高的學習熱情，”應生璞對此表示震驚，“這就是風易學院的學生嗎？”

學生們這樣積極，應生璞也不好再拖延下去，稍微睡了幾分鐘便坐在辦公桌邊開始研究紙鶴上的問題。

那些提問有的很簡單，應生璞隨手便記在了魔法書上，剩下一些則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