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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們看,長歲門怎麼了?”有人高喊。

人群聞言紛紛往長歲門邊看去,隻見那比原先黯淡許多的魔法陣倏然大亮,瞬息之間,那一方土地上暴漲的魔力將人群衝出了十幾米遠。

但沒人受傷。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住了他們,像身子底下多了塊海綿,一路將他們送到了安全的區域。

人群茫然地遙望著長歲門,沒過多久,那光芒逐漸褪去,長歲門外空無一人。

他們在原地踟躕一陣,直到第一個人大膽地走上前去,人群才緊跟著來到長歲門邊。

人們發現,那道原本排斥一切來人的魔法陣,居然能夠正常通過了。

他們驚訝地竊竊私語,一時間猜測百出,但沒人知道引發長歲門變化的究竟是什麼。

應生璞回到屋外,卻見海虞仍在原地,一雙眼睛直直地望進院子裡,神情複雜,不知在猶豫什麼。

他剛想問海虞怎麼了,小崽子便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道:“那邊有人。”

兩人閃身藏到了門口的灌木叢,明明是回自己家,偷偷摸摸的倒像是盜竊。

在應生璞的小院中,坐著一個老人。

應生璞眯起眼睛,不消多看,他便認出那位身形佝僂的老人是徐冰陽。

他盤腿坐在那兒,手邊擺著一個水壺,一杯接一杯下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和哪位老友對飲。一條狗乖乖巧巧地臥在他身邊,應生璞先前從未見過它,大約是徐冰陽近期才買來的。

“他什麼時候來的?”應生璞問。

“就在剛剛。我在屋外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人值守,轉眼就看他牽著狗來了,”海虞輕聲道,“他來這裡做什麼?難不成是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確實不厚道,到這兒反思來了?”

應生璞搖搖頭,由於他實在不想和徐冰陽打交道,他現在正思考該如何不被發現地繞進屋裡去。

海虞看出他的想法,拍了拍應生璞的肩,道:“我去看看。”

應生璞一驚,伸手想要拉住海虞,但不知是因為他有些疲累了還是彆的什麼,他的指尖從海虞的發梢擦過,遲疑片刻,最終還是牢牢緊握。

海虞翻進院子,來到徐冰陽身後,沒有刻意遏製自己的腳步聲。

察覺到來人,老人微微偏頭,低聲道:“是誰?”

那條狗在原地轉了一圈,緊貼徐冰陽的身側,目光不善地瞪視著海虞。

海虞凝視著徐冰陽蒼老崎嶇的側臉,察覺到什麼,往前幾步在老人麵前站定。

徐冰陽扭過頭來,又問了一遍:“是誰?”

海虞沉默地打量他,那雙眼睛深深凹陷在眼皮的皺紋裡,渾濁而黯淡,像蒙了一層翳。

他瞎了。海虞意識到。

在徐冰陽繼續追問之前,海虞道:“路過的旅行者。想來問個路。”

他的聲音刻意變了調,就算是應生璞站在他麵前,也聽不出來說話的人就是海虞。

“那你來錯了,”徐冰陽道,麵對這位聽上去素未相識的年輕人,他倒是拿出了些海虞許久未見的和藹,“這屋子的主人現在不在。我呢,一個瞎老頭子,也幫不上你的忙。”

“我有些累了,”海虞道,“能坐坐嗎?”

“請便,這本就不是我的院子。”徐冰陽道。

海虞在徐冰陽幾步之外的對麵坐下了,他聞見徐冰陽指間的小杯飄出一絲酒氣。

徐冰陽摸了摸狗,後者作為回應在他的掌心%e8%88%94了一口。

“既然你不是這屋子的主人,又為什麼坐在這裡?”海虞問。

“我麼……算是這屋主人的,朋友吧,”徐冰陽道,“許久沒見他了,就來坐坐。”

老人獨自喝著酒,沒多時酒壺便見了底。他不大耐煩地甩了甩手,把酒壺係在了腰帶上。

“生璞啊……”

這一聲突然的歎息讓海虞一嚇,險些以為徐冰陽已經聽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但有驚無險,老人隻是酒興上頭,在老友家的院子裡喚他一聲,訴訴苦罷了。

“你把它帶到哪兒去了?我最偉大的作品,我都忘了上次見它是什麼時候。”

“醫生說我至少還能再活五年,”徐冰陽啞聲道,“不過麼,在哪兒度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到這兒來了,雖然我依然沒見到你。”

“他為什麼不在這兒?”海虞繼續問。

“他走了,”徐冰陽擼著狗腦袋,像在回憶什麼,“被我趕跑了。”

“哦?你後悔嗎?”

“不後悔,”徐冰陽搖搖頭,呢喃,“不後悔。想活得久些,想在另一個世界多看看,又有什麼錯呢?我已經老了,老得忘了年輕是什麼感覺,不過他這輩子都不用體會。”

“你老了不是他造成的。”海虞道,語氣淡淡,聽不出太多情緒。

他來到應生璞家裡的時候,徐冰陽已經很少來探望了。

要說起來,除了老人把之章送進應生璞家的那次,海虞也隻見過他兩回,一次是他從山裡打了晚餐回家,與老人擦肩而過,還有一次,他坐在應生璞旁邊,與徐冰陽喝了一杯下午茶。

他不懂徐冰陽的想法,但也不免好奇,應生璞是個留不住事物的人,無論是親友還是寵物,在他身邊都待不了太久。

海虞堅信這不全是應生璞的原因——大叔當然有錯,如果他那張嘴說的話能再好聽些,應生璞絕不至於落到現在還隻有徐冰陽這個疏遠的朋友。

“……我知道,”徐冰陽回答,“可有些人,有些事,光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難免會遭人嫉妒。”

老人拄著拐杖顫巍巍地站起來,那條狗輕吠一聲,引著他離開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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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生璞不知何時站在了海虞身後,他沉默地目送徐冰陽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裡,轉身進了屋。

小屋想必是被人裡裡外外搜過一遍了,除了客廳那個鹿頭,沒丟什麼東西,倒是比海虞剛回家時還亂上幾分。

應生璞自己雖不大重視生活的精致程度,但他深知長輩對孩子的成長影響很大,如果他把海虞養成了第二個應生璞,那就是罪過了。

因此海虞在家的時候,屋子裡從來都是整潔的,應生璞也會更重視自己的行為,隻是海虞離家幾年,一切就都回了原樣。

作者有話要說:

海虞:我不走了,家裡好好收拾下(譴責的目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強盜不會放過百歲老人

應生璞憂鬱地看著一屋子狼藉,拍了拍手,家具和物品們便自動回歸了原位。

所幸他的製藥室沒有放什麼危險物品,不必擔心被誰搜了去,在無意間惹上什麼大禍。

他轉到二樓自己的臥室,依依不舍地摸了幾把書架上的漫畫書,接著把之章從儲物袋裡掏了出來。

“魔法師親!我們終於回家啦!”之章高聲道,紙頁扇得和蜜蜂翅膀似的,看得出它為重返龍息隧道高興得要命。

應生璞“嗯”了一聲,道:“我們接下來要到地麵上去。”

“地麵上?好啊,我還沒見過多爾的陸地是什麼樣子呢。”

見應生璞沉默不語,他又站在書架邊,之章以前的住所放置的地方,這讓它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

“魔,魔法師親,”之章情不自禁地一抖,顫聲道,“你不會要拋下我一本書在這個地方吧?”

應生璞摸了摸之章亮粉色的封麵以示安撫,試圖解釋:“我這次去可能並不安全,所以我……”

“魔法師親!你怎麼能這樣!”之章用尖叫打斷了應生璞的話,“因為AI不能預言了,因為AI沒用了,你就要殘忍地把AI丟在這個空空蕩蕩的家裡嗎?!”

“不是,我……”

“是我太聒噪了嗎?是我的個性不受你喜歡嗎?AI會改的!不要丟下之章,不要讓我一個人——”之章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幾乎掀翻天花板,饒是應生璞知道魔法書不會流眼淚,都覺得書頁有些許溼潤了。

海虞在門外探頭,奇道:“這是在乾什麼?大叔,你欺負魔法書?”

在應生璞能夠完整解釋自己的想法之前,之章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訴了老男人拋棄幼年魔法書的惡行。

海虞見慣了之章耍寶,這次也聽得出來它是真的傷心了,難得沒有對可憐的魔法書加以迫害,幫著應生璞解釋:“你和那幫老妖精不一樣,一把火就能把你燒死,萬一出了意外,救都救不回來,大叔是在擔心這個。”

之章抽噎幾聲,小心翼翼地道:“是這樣嗎?魔法師親,你說句話啊魔法師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