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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在場的儘是各個勢力的核心人物,成帷以誠懇的語調請求眾人為各地的複原工作出一份力,並表示,他會在近期再次召開七絕會議,由他親自主持,希望在場諸位都能前往商議。

眾人自是同意。

在離開之前,成帷解開了縛在海虞手腕的發絲,道:“我能和你聊聊嗎,青麵獴先生?”

海虞低頭瞅著他,靠近了才能發現,成帷並不高,約莫隻有一米六出頭,海虞幾乎在俯視他。

“當然,”他笑答,“反正我現在待在哪兒你們都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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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生璞走出帳篷,腳下的泥土鮮紅而潮濕。

他與幾米之外的男人對視,冰冷的麵色令人不由生懼。

“你做了什麼,夏其安?”他冷聲質問。

“我複活了師妹,”骨魔理所當然道,他擼起自己的衣袖,骨瘦如柴的手腕上刻著一枚綠色的羽毛,“你不高興嗎,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海虞:哼哼,不愧是我家大叔。

第八十章 幾百歲的老男人做了噩夢也還是需要對象抱抱

“你覺得我會高興?”應生璞厲聲道,“你與魔鬼定下了契約,讓芳搖成了魔鬼的傀儡,你認為這是一件值得舉杯歡慶的事?”

“為什麼不?”夏其安反問,“一個契約而已,我與師妹都獲得了不滅的生命!”

“沒人知道魔鬼的目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後悔?我當然後悔。”夏其安打斷應生璞的話,清俊的麵上浮現出一絲悲涼。

應生璞便知道他從未反思自己的行為。

“如果我在魔鬼找上我的那天就和他定下契約,我還來得及複活師父。你不必逼迫自己去接受成帷這具枷鎖,能自由地從事自己愛的研究。我能擔得起自己的名號,而不是恐懼著隨時可能到來的罵名擔驚受怕地過活……

“我後悔的事太多了,師兄!”

夏其安走近一步,突然笑了。

“魔鬼能讓我們獲得幸福的,師兄!祂沒有我們想象得這樣壞。永生的賜福並不僅僅給我一個,我還能把它給更多的人!你也可以,所有人都可以!我們可以打造一支不死軍團,到那時候,區區魔獸根本不在話下!

“你為什麼看上去那麼冷漠,師兄?你不想永生嗎?你不想永生,難道你的父親也不想嗎?隻要我趕回風易,你的父親立刻就能得救!在他重病都不回去看他一眼的兒子,連他最後的希望也要剝奪嗎?”

“這不是什麼希望,”應生璞歎了口氣,聲音是難以掩飾的疲憊,“非分之福,豈知凶祿?”

夏其安瞪著應生璞,目光陰森。

“你這樣想嗎,師兄?”他緩緩道,不知是否是錯覺,應生璞在那之後聽見了另一道聲音,“好吧,我會向你證明我是對的……你所做不到的一切,我會替你完成!”

天崩地裂,應生璞看見世界向自己湧來,他被強壓在原地,口吐鮮血。一張巨口破土而出,張開森白的牙齒,將應生璞一口吞入腹中。

他知道夏其安的本意並不是想要抹殺自己。但興許是他在施咒途中出了什麼差錯,又或者是他身後魔鬼的挑唆,當應生璞暈頭轉向地睜開雙眼時,他已然身處於漆黑一片的海底。

海洋是魔獸的大本營。在此之前,從沒有一名魔法師或是劍士敢隻身一人潛入海底,若有人不幸被魔獸拖進水中,等待他的隻有無儘的絕望和漫長的掙紮與死亡。

應生璞不知道自己在水下待了多久,他隻記得自己在逃,受傷瀕死的魔獸比未被激怒的更難對付,應生璞能做的隻是繞著它們走,儘量將自己的存在壓至最低,試圖悄無聲息地找到回去的路。

但海洋實在太大,夏其安又封住了他大部分魔力,那是魔鬼的力量。應生璞在水下迷了路,光是維持呼吸的咒語就能耗儘他全身的力氣。

這是他第一次離死亡那麼近。

失去意識之前他驚奇地發現自己並沒有恐懼,或許是有的,但遺憾更多,以至於那點微不足道的情感在最後一秒沒有任何意義。

一道光闖入他的眼簾,在漆黑的深海裡像一枚小小的太陽,鼓動著靠近,應生璞感覺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充盈了自身,像他仍年幼時母親親切的懷抱。

他的第二次出生在海上,浪花是他的接生婆,一塊如山的脊背將他托出海麵,久未謀麵的陽光泡沫般灑在他的身上。

應生璞睜開眼,看見一片被水漬浸透的牆壁。

女孩正輕手輕腳地端著水進來,見到床上的人突然動了,嚇得她倒吸一口冷氣,手裡的鐵盆倏然脫手,向外飛了出去。

應生璞隨手用魔法接下,這時候他意識到自己的魔力流動毫無阻滯,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打通了那樣。

“啊,謝,謝謝,”莫伊娜愣愣地接住鐵盆,小心地把它擱在了床頭櫃上,“您感覺怎麼樣?要喝點水嗎?餓不餓?”

她的鞋跟緊張地相互蹭著,像是恐懼,又帶著期待。

“給我杯水吧。”應生璞道。

女孩下樓去了,應生璞在這段時間從床上起身,周圍的環境他並不熟悉,但不知為何,他知道自己就在賴西,像是有一張地圖安在他心裡似的。

莫伊娜捧著水杯上樓時,應生璞正靠在窗邊向外望,她怯怯地喚了一句“先生”,男人回過頭來,接過水杯,向她道了聲謝。

應生璞喝了口水,溫熱的液體滑進喉嚨,讓乾澀嘶啞的嗓子得到些許潤滑:“這是哪?”

“是賴西,先生,”莫伊娜道,“您救了的那個鎮子。”

“鎮子裡有誰來過嗎?”

“有的,成帷先生知道神域之河崩潰了,這些日子偶爾會來看一看,不過不是他本人……”

莫伊娜又說了些什麼,應生璞沒注意聽。他覺得自己的心十足空蕩,像是特意留了一塊空位給人填滿似的。

不知什麼時候女孩住了口,應生璞意識到自己的走神,回過頭去瞥了她一眼,問:“還有誰來過嗎?”

“您……是在問您等候的那個人嗎?”莫伊娜小心翼翼地問。

應生璞“嗯”了一聲,答道:“是戀人。”

莫伊娜愣了一愣,片刻後道:“能形容一下她的模樣嗎?我幫您去打聽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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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算了,我自己去吧,”應生璞慢吞吞地道,他將水一飲而儘,把水杯擱在了床頭櫃上,“這些日子打擾了。”

他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個小包,略微一數便將錢袋交給了莫伊娜。

“怎麼能要您的錢呢……哎,等等,先生,您不再留一會嗎?”莫伊娜匆忙跟著他下樓,但應生璞個高腿長,沒幾步就把她甩在了身後。

但應生璞沒有從屋裡出去。他在客廳停下腳步,垂眸瞅著沙發上那張熟悉的麵孔。

“我覺得你也該醒了。”成帷笑道。他從沙發上站起身,衝鎮長夫婦點一點頭,緩步向應生璞走過去。

那是一具人偶,比起諾庫拉做的少了些心思,但在某些方麵有更出眾的機能,一眼便能看出這人偶師實力不俗。

應生璞站在原地沒動。

“我們聊幾句好嗎,英雄先生?”成帷笑問。

應生璞無聲點頭,像在等著他的這句話。他謝絕了鎮長一家的挽留,接著與成帷一道回了奧卓。

成帷輕車熟路地帶他進了一座餐館,兩人在一個小包間裡就坐。

“你要吃什麼?”成帷捧著菜單笑問。

“我不餓。”應生璞道。

成帷聳了聳肩,自顧自點了幾個菜,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啜飲。

“你還是這樣年輕,師兄,”成帷笑道,“和你離開的時候比,幾乎沒怎麼變。”

“你倒是瘦了不少,”應生璞淡淡道,“首席魔法師做得不高興麼?”

“怎麼會,世上沒有什麼事比能用回自己的名字更開心了。你也是這麼想的吧,師兄?”

應生璞抬眸與他對視,在男人的眼裡看見了深淵般的黑。

“是啊,”他道,“至少我現在擁有的,都是我自己的東西,夏其安。”

夏其安笑了笑,沒有因為他話裡話外的刺露出絲毫惱怒:“你既然已經擁有了自己想要的,又為什麼要回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嗎?”

“想要看看外麵的世界有錯嗎?”

“外麵的世界?”夏其安挑了挑眉,“你不是一直對自己的世界很滿意嗎,怎麼,年紀大了心態還會變這麼多麼?還是說——”

他的眼裡滑過一絲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