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北京讀書,被他爹趕走了呢。”
“是啊!真不知道他爹怎麼想的。”
“現在他爹肯定後悔死了……”
……
穆永學吃不下東西了,隻能再次離開。
街頭巷尾的人,都把他的事情當做談資,他的那些同僚和朋友,也不知道會怎麼說他……
穆永學一向都是愛麵子的,這幾天除了上班,都不願意出門了。
說起來,像他這樣在結識了有共同語言的女子之後,跟之前的因為包辦婚姻娶的妻子離婚的事情,並不少見。
那些人取笑他,多是取笑他把這麼一個出色的兒子給趕走了。
更可笑的是,他之前還一直跟認識的人說這個兒子蠢笨……
這一切,都是呂綺彤的錯,是呂綺彤蒙蔽了他!
穆永學這麼想著,心裡更是氣惱,對呂綺彤,也更有意見了。
他不願意回家,最後竟是進了一個舞廳。
剛發了薪水,他手上是有錢的。
北京的事情,穆瓊並不知道,他從江鳳鳴這裡離開後,直接去了平安醫院。
“蘊安,我買了一把槍!”穆瓊笑著給傅蘊安看自己帶來的槍:“我明天還要去練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明天有好幾個病人。”傅蘊安委婉地拒絕了。
穆瓊明顯是沒玩過槍的,對槍一竅不通,但他的槍法其實很好。
這被穆瓊當做稀罕東西的槍,他早幾年就玩過了,拆裝順溜得很。
他對穆瓊有所隱瞞,但他並不想欺騙穆瓊,不想裝作不會用槍陪著穆瓊去練。
“蘊安,你……”穆瓊不讚同地看著傅蘊安。
這是亂世,還是要有自保的手段的,傅蘊安這樣子,實在讓人不放心。
他隻能自己加把勁,多練練了。
“下午我要去發生瘟疫的地方看看,你要不要去?”傅蘊安轉移話題。
今天是穆瓊生日,穆瓊請了他吃飯,但這是晚上的事情,現在才中午。
“好。”穆瓊答應下來。
當初那些病人的慘狀,他都是見了的,現在雖然得知霍英把那些病人全都安置好了,但他還是想過去看看。
兩人一起坐黃包車過去,走的卻不是之前穿過棚戶區的路——黃包車車夫帶著他們繞了一圈,然後來到了一處非常熱鬨的空地上。
穆瓊看看不遠處的棚戶區,再看看這處空地,一時間有點懵。
無他,這地方看著,真的跟那棚戶區格格不入。
這裡的土地被平整好了,上麵搭建了一些簡易的房子,而這房子裡,坐著一個個衣著光鮮的人。
這也就算了,還有一些小攤小販在此兜售各種吃食,人來人往極為熱鬨。
“這是怎麼回事?”穆瓊問那黃包車車夫。
“先生,這些日子有很多人來看那些染了瘟疫的人,他們聚在這裡不走,漸漸地就有人來這裡賣東西了,後來來賣東西的人還越來越多。”那黃包車車夫道:“這兩天,附近的人買年貨,都是來這裡的。”
黃包車車夫這麼說了之後,穆瓊就發現,這裡竟然還有人出售鹹魚、海帶、筍乾之類的年貨,幾乎已經成了一個不小的市場。
這一切……還真有點出人意料。
“傅醫生,這邊!”這時,有人叫了傅蘊安一聲。
穆瓊和傅蘊安一起看過去,就看到了邵中平。
邵中平待在不遠處的一個棚子裡,麵前放了一碟花生一碟瓜子,還泡了一杯紅茶,瞧著很是愜意。
等傅蘊安和穆瓊過去,邵中平便道:“傅醫生,你的身體如何了?”
“我已經好了。”傅蘊安道。
“傅醫生沒事就好,也不知是誰,心腸竟然那麼歹毒!”邵中平氣道。
“應該是有人知道了西林的消息,想要讓霍二少將之拿出……這場瘟疫,恐怕是人為的。”傅蘊安道。
“什麼?”邵中平一驚。
雖說因為霍英插手的緣故,這場瘟疫最終沒有引起太大的傷亡,但這也是瘟疫!
而且,有些病人雖然沒死,但到底還是留下了後遺症。
他一直挺難受的,這些日子不僅在這邊做義診,還捐獻了不少藥物……結果現在有人告訴他,說這場瘟疫是人為的?
“我也隻是猜測,並不敢確定。”傅蘊安道。
邵中平的臉色有些陰沉:“傅醫生你覺得是什麼人做的?”
“邵先生應該有所猜測。”傅蘊安道。
邵中平聽了傅蘊安的訴說之後,還真的有所猜測。
按照之前得到的一些蛛絲馬跡來看,英法兩國怕是早就知道西林的存在了,霍二少興許還賣給了他們一些,但日本……霍二少跟日本有仇,肯定是沒有把西林給日本人的,興許還對日本人封鎖了消息!
然後那些日本人就折騰出一場瘟疫來試探?
這些該死的日本人!
邵中平留日期間,是認識了不少人的,這些人裡有很多都親日,便是他自己,原本對日本也是有好感的。
但現在……他打算回去後,就跟那些被蒙蔽的人好好說道說道。
邵中平留了穆瓊和傅蘊安說話 。
他不僅給兩人叫了茶,甚至還買了幾碗熱騰騰的餛飩讓人送來。
這邊買的吃食,不單單隻有各種便於攜帶的點心,還有人拿了煤爐過來,煮餛飩賣,也挺厲害了。
大冬天的,吃一碗熱騰騰的餛飩舒服的很,而他們吃的時候,還時不時能看到有人來這邊治病——霍英派來的醫療隊,也待在這兒,就待在旁邊最大的那個棚子裡。
但凡有人要治病,就會去那邊。
來的人基本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穆瓊看了幾眼就不看了,倒是傅蘊安被邵中平帶著,去觀摩西林的用法了。
注射西林要做皮試,這一點就是讓這邊的醫生津津樂道的,畢竟以前從沒有過這種用藥前要試試的事情。
在原本的曆史上,青黴素都使用了很久了,才有人發現有人會因為青黴素過敏而死亡……在這件事被發現之前,大家都以為那些過敏死亡的,是因為他們原本的病才會死……
傅蘊安跟邵中平一起研究西林的時候,穆瓊去看那些病人了。
這次得病的人,大多是孩子。
棚戶區的孩子,日子過得比那些在路邊流浪的孩子要好,但好不到哪裡去,他們一個個瘦瘦小小,畏畏縮縮的。
穆瓊上輩子,看過一些非洲貧困兒童的照片,而他眼前的這些孩子,其實就是這樣的,很多人都是一層皮包著骨頭。
他們的頭發裡爬著虱子,指甲裡黑乎乎的,耳朵後麵結著厚厚的泥垢……
穆瓊看著這些孩子,有點不是滋味。
這些人會長大,而他們是沒有機會接受教育的,以後就隻能跟父輩一樣掙紮求生,甚至,他們連掙紮求生都很難——以後會有戰亂,他們不見得能在戰亂中保命。
彆的不說,就說將來日本進攻上海……
魏亭在那時候之所以要散儘家財把人救到租界,就因為租界外麵,簡直一片煉獄。
那時候,如果幫人的人能多一點,如果反抗的人能多一點……
穆瓊突然想到了即將到手的,那從穆永學手上弄來的五萬塊錢。
魏亭一直都覺得,應該要建大學,培養高端人才,因為現在他們的國家特彆缺這方麵的人才,但他其實一直不這麼覺得。
他一直覺得,基礎教育才是最重要的。
接受基礎教育的人越多,出人才的機會才越多,才能有更多的人明事理。
孤兒院現在其實已經不缺錢了,也許……他能花錢辦個小學?
當然了,這事挺麻煩,一時半會兒辦不了。※思※兔※網※
第176章 遇襲
民國時期, 辦大學是很困難的,因為要找到合適的大學老師太難了。
同時, 大學教授的薪水, 也非常高。
在普通人一個月隻能賺幾塊錢的情況下,大學教授每月的薪水有兩三百元。
然而……此時的大學教授的待遇這般好,此時的小學老師的待遇, 卻非常差,尤其是那些比較差的小學的老師。
很多小學老師一個月的薪水隻有七八塊就算了,還常常被拖欠,連養家都難。
這一來,是因為如今政府鼓勵百姓讓孩子讀書, 並因此將公辦小學的學費降地很低,二來, 則是因為要當小學老師, 真的很簡單——有些人不過認得幾個字,就能當老師了。
他們本身水平非常一般,學校自然不可能給他們很高的薪水。
穆瓊一家租住在姚家的時候,和他們住一起的趙嬸一家就靠趙嬸的丈夫拉黃包車賺錢, 但他們依然有能力讓兒子去讀書,就是因為學費便宜。
可惜因為老師隻管教認字,有時候都不講解意思的緣故,很多孩子往往學了幾年, 也沒學會什麼。
當然了,初小……也就是小學一二三年級學費很便宜, 高小就要貴不少了,讀中學學費更貴——畢竟中學老師,已經不是誰都能當的了。
隻是辦小學的話,從穆永學那裡用來的錢,能辦好幾所,但穆瓊覺得,辦一些跟彆處差不多的小學,興許沒什麼作用。
這事,穆瓊打算年後再研究。
看過那些孩子,穆瓊折返回去,就看到霍家醫療隊那邊,有人鬨起來了:“你們憑什麼不給我用藥?”
“彆人都能治,為什麼我不能治?”
“我有錢!”
……
“怎麼了?”穆瓊走過去,詢問站在外圍的傅蘊安。
“有人皮試的時候出現不良反應,不能注射青黴素。”傅蘊安道。
穆瓊聽到這話,立刻就知道那人為什麼要鬨起來了。
梅毒在這時候,是會要人命的,還有其他的一些需要青黴素治療的病症也一樣會致人死亡,不能注射青黴素,他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此時身體素質不好的人,常常長不大,過敏的人沒現代那麼多,但也還是有的……穆瓊可以理解那人的行為,但他就算鬨了,也沒用。
“我說過了,你這情況如果用藥,怕是當場就要沒命。”有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對那吵鬨的人道,而他剛說完,便有幾個士兵站出來,直接將那鬨事的人帶走了。
動作又迅速又熟練。
而那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見狀,淡淡地說道:“下一個。”
立刻就有彆人去治病了。
而那個被帶走的人,卻是嚎啕大哭起來……
“蘊安,我們走吧。”穆瓊道。
傅蘊安點了點頭。
這邊熱鬨起來之後,有不少黃包車車夫在此攬客,穆瓊叫了兩輛,然後就和傅蘊安一起,去了自己定好酒席的飯店。
他是在一家大酒樓定的餐,每桌四個銀元,一共定了三桌,請的人有傅蘊安傅懷安,魏亭盛朝輝,還有陳老板和私交不錯的大眾報主編、商業印書館主編,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