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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山路往上走,

星與月西沉之前見到生的光,你們便可重獲自由。

但你們必須記住一件事:你的兄弟必須走在你前麵,並且無論如何都不能回頭!

隻要他往回看一眼,海拉之門會立刻伸出手,把你兄弟的靈魂抓回斯利德河。

你們便再見不能相見,永遠失去對方。”

洛基笑道:“這有什麼難呢?我答應你了。”

索爾看了看他的臉,沒有附和,但也沒有彆的辦法。

 

 

 

洛基在前,索爾在後,兄弟倆努力走向上麵的世界。

走了一段路,洛基笑起來,索爾詢問原因。

“我想起了許多小時候的事情,想起我們同在萬年花園玩耍。”

索爾回以笑聲,心情卻沉重:洛基開始慢慢找回自己的記憶。

一旦他情緒激動轉身對峙,他便會永遠失去他的兄弟。

洛基道:“我想起我把你變成一隻青蛙。”

索爾笑道:“那可真是一隻醜陋的青蛙。”

洛基又道:“我還想起我把自己變成一條蛇。”

索爾又歎道:“那可真是一條美麗的小蛇。”

 

又走了一段,洛基停了停,語氣不再含笑。

“那些神明都不喜歡我,是不是?”

索爾道:“因為你總喜歡惡作劇;而那些阿薩神總是自詡耿直,卻不提你聰明頭腦為他們帶來的好處。”

 

又走了一段,洛基站在原地。

“為什麼我不能拿姆喬爾尼爾?”他問得很急,“為什麼我不能繼承王位?”

“不要回頭!”索爾趕緊提醒他。“那是父親的錯誤,不是你的錯誤。

父親把所有兒女當成棋子,從未給你應得的承認。

你是最有才華的法師,你有王的智慧,王的膽識,假以時日還會有王的仁慈。”

洛基沉浸於回想,不再與他交談。

 

走到山腰,洛基的身形一震,看向自己的手臂。

“難怪,難怪,”他的聲音近乎嘶啞,又要回頭,“我是冰霜巨人之子?是晚安故事裡家長用來嚇孩子聽話的怪物?”

“不要回頭,洛基。”索爾說,“你是誰並不由你的出生決定,而是由你做了什麼決定。”

回憶湧來,洛基不斷地哆嗦起來,笑聲寒冷刺骨。

“我做了什麼?是我放進冰霜巨人,是我讓你無家可歸;

我做了什麼?是我試圖毀滅約頓海姆,是我試圖征服中庭;

我做了什麼?是我流放了父親,是我害死了母親!”

索爾打斷他:“而每到真正的毀滅到臨,你總是站在我們身邊,

麵對勞菲亦然,麵對海拉亦然,麵對薩諾斯亦然;你不是怪物!

神和人本性皆非大善大惡;縱使命運對你這樣不公,你仍對命運回饋了最大限度的善良。

你不是怪物:每每假死後變成鮭魚回到吉歐爾河,全不是因為自己。你不是怪物。

你屬於阿薩神族,你是阿斯加德的王子,你是奧丁之子,你是我的兄弟。”

洛基恨道:“你是誰來承認我?擁有一切自然心地善良,儘說這些來憐憫我!”

他猛把那鐵樹枝紮進山壁,幾乎轉過身來。

“我要出去乾什麼?不過是為你的德行襯托,你何嘗為我考慮過?”

索爾道:“這些話不必我說給你聽,隻有你才能向你證明。”

他用神力對那斧頭說:“我以阿薩諸先神的名祝福:配得上的人便能拿得起這斧子。”

便把那斧子擲到洛基前麵。

洛基怔了怔。

星與月越來越黯淡。

索爾催促他:“把這斧頭拿起來!”

洛基看著那斧頭,呼吸逐漸冷靜凝聚,

他的手顫唞而遲疑,就像很久以前在中庭把手伸向錘柄。

稍微發力,斧頭紋絲不動。

他突然泄了氣,呼吸四下竄逃,視線奔向四麵八方,

他害怕去確認,便要鬆手:“我不……”

“拿起來!”索爾又鼓勵他,“你很久都沒有試過。”

他的聲音像堅定的船錨拉住了他顛簸的手腕。

洛基重重地吸了口氣,肩頭一提。

一聲嗡鳴,斧頭便被拿了起來。

驚訝、困惑和慌亂一瞬間衝潰了隨記憶繼承的無名怒火。

他看著自己藍色花紋遍布的手腕,又看著那被祝福的國王的武器,那鮮明的對比互不褪色。

狂跳的心臟逐漸恢複沉著冷靜,遲來的慰藉溶和消解了舊傷的苦澀。

是何來那早已無意義的執念便釋然,他輕笑出聲卻似歎息:

“你就這麼相信我?如果我沒有舉起來,我肯定會失去冷靜回頭的。”

“我知道你值得。”索爾道,“你要是願意,你可以留著。”

洛基笑起來,再沒有往日的諷刺和野心。

“誰稀罕你的錘子斧頭呀?

品味從來沒長進,一點也不優雅,那麼難看。”

他把斧頭扔回地上繼續往上走,好像欣賞完一顆蒲公英種子便鬆手。

索爾隻好把斧頭撿起來,跟在他身後。

洛基道:“你知道嗎?我之前沒有說錯:這些事無關緊要。

有時候遺忘比記憶更能銘記關鍵,沉睡比清醒更能清晰本相。

你知道嗎?解開我心結的並不是錘子上的祝福,我早知道這是父親的一個陷阱題。

父親是否承認我不重要,阿薩諸先神是否承認我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相信我值得:你相信我的能力,你相信我是阿薩神,

你相信我不是過錯之人,你相信我與你完全平等。

你的信任發自本心,不假思索,從未動搖,我便明白你對我說的那些並不是出於寬恕或同情。

正是這信念,讓我的怒火冷靜,讓我的眼神清醒,讓我的腳步前行。”

 

 

 

他們離上麵的世界越來越近,星與月懸之一線。

洛基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脖頸:“我死了,是不是?”

索爾知道他終於想起來最後的事,心中傷痛,不能發話。

“你在我後麵嗎?”洛基越來越懷疑這一切,“哥哥,我想回頭看看你。”

索爾道:“我在這兒!不要回頭。”

洛基害怕道:“你在說話嗎?還是我在做夢?

枯骨是不是騙了我?我是否仍在斯利德河裡?

你真的來找我了嗎?還是你已拋棄了我?

哥哥,我想回頭看看你。”

索爾道:“我在這兒,洛基!我就在你的背後。

我永遠為你在這裡,你不用擔心我會離開。

用你的心去想,你就會明白。

不要停下來,繼續往前走;不要回頭!”

洛基恐慌道:“你在說話嗎?還是我在做夢?

我是否已在海拉之門裡?這是不是薩諾斯的幻境?

你真的需要我嗎?還是你已放了下我?

哥哥,我想回頭看看你。”

索爾道:“我在這兒,洛基!我就在你的背後。

我永遠為你在這裡,你不用擔心我會離開。

如果你每天都忘記一次,我就每天都說給你聽:

我在乎你,洛基。我愛你,我的兄弟。

正因為如此,我下冥界找你;正因為如此,我發誓把你帶出這裡。

我這輩子做過無數錯事,唯一沒錯的就是來找你;

我這輩子有很多事沒有做到,唯一做到的就是找到你。

不要停下來,繼續往前走;不要回頭!

你要相信:還有無數個一千五百年在我們前麵,還有無數個千場戰役等我們打贏。

你聽:生的光正照耀大地,蝴蝶正在群芳中嬉戲。

等陽光再次照在我們兩個身上,再沒有什麼能使我們分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離開這地下的世界,你就能看見我,我會告訴你我愛你;

到了那上麵的世界,你就能拉住我的手,我會抱著你。

你要相信:時間對神明毫無意義,死亡不過是九界的一個居所。

無論多少次你離開我,我都會再找到你;

無論你多少次忘記我,我總會再讓你想起來。

你要相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們並不獨立存在,故而不會真正分開:

你死了我一定能找到你,我死了你也一定能把我帶回來。

不要停下來,繼續往前走;不要回頭!”

 

 

洛基突然想起了他死後發生過的一切:

他想起三百七十七次星與月升起,想起河邊七天的呼喚;

他想起他咬索爾的三百七十口:

三百七十天的引渡,三百七十次講述,三百七十枚硬幣;

他想起水麵折射下索爾站在船頭的樣子,想起那巨型錐鳥飛來時滲入河裡的血;

他想起自己五次詢問索爾的身份,想起索爾的五次回答,

五次擁抱,五次眼淚,五次保證,五次傾訴衷腸。

 

 

 

他用儘全部的力量向前走。

於是他看見火焰,或相似閃電:那是不遠處的光泉,宛若金子生在天上。

 

星與月從鐵樹枝頭抖落之際,生的光重新接掌了他們世界的光明。

永恒的太陽以亙古不變的熱情照耀大地,大地回饋的光芒千變萬化。

洛基發軟的膝蓋在陽光中摔倒,皮膚上的藍色逐漸褪去,

索爾也支持不住在他麵前跪下,顫唞的雙手扶住他的肩膀。

洛基的紅眼睛流下最後的眼淚,便變回綠色與他四目相對。

 

 

他久久望著他,視線突然陌生,掙脫了他的懷抱。

“你是誰,陌生人?”

索爾的心先是一墜,繼而又放鬆。無論如何,他已回到了他的身邊。

“我是你的兄長。”

於是索爾又一次答道,

“我向你保證過:如果你每天都忘記一次,我就每天都說給你聽。”

他先是用綠眼睛不信任地盯著他,終忍不住撲哧一笑,眼裡的迷茫一掃而空:

“我當時怎麼會質疑你呢?隻有我哥哥才會這麼傻啊。”

索爾便也發笑。

正午的樹林淺%e5%90%9f低唱,一絲微風拂過麵頰。

他拉住他的手,歪過腦袋問他:“你還有什麼要對我說呀?”

他便抱住他,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

他如約對他再說一遍,不是第一遍,也不是最後一遍。

“我愛你,洛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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