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日我和娘親會隨爹爹回京”
前言不搭後語,莫名其妙的兩句話組合在一起,帶著幾絲違和難懂,奇異的是,褚回在刹那間就明白了。
她動了動身子,雙眼透過窗子看向漆黑的外麵,仿佛能看到無垠的夜空,短暫的沉默後,褚回轉過頭來,一本正經的道:“子輕,你睡書房吧,我不願離開”
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在兩人間遊蕩,柳子輕看向一臉煞有其事的人,兩個人對視片刻。
“噗”有人先笑出聲來。
柳子輕勾了勾嘴角,對著樂不可支的人道:“褚大哥覺得很好笑”
語氣裡似是暗含著嗔怒,卻讓聽到的人感覺不到一絲責怪之意來。
“我開玩笑啦,子輕快去睡吧,明日我們一起收拾行李”褚回討好般的開口,她知道,在與柳子輕的每一場博弈中,自己永遠都是輸的那一個,可是這樣的感覺,很溫暖。
像極了麵前總是一副冷冰冰樣子的人,總是悄悄維護著在意的人,這便是她的方式吧,內斂沉默到讓人心酸軟。
柳子輕感受到那熾熱的視線,她稍稍偏過頭去,彆扭的囑托道:“爹爹雖看起來威嚴,實則很好相與,褚大哥隻需平常對待就可”
說到柳尚書,褚回倒是真的有點擔心了:“平常對待就可以了嗎”
柳子輕走到門前:“去拿棉被吧,書房肯定睡著不舒服,還是早些去整理一番吧”
“子輕”身後的人喃喃輕喚。
柳子輕沒有轉身,仍在前麵走著,眼角的餘光看到跟上來的人,她狀似不經意的輕聲道:“褚大哥很好”
“子輕”驚喜中帶著不可置信的聲音。
“還不快來,不想睡了嗎”冷下臉來的人,說出的話卻如春日裡的朝陽,脈脈暖人心。
“來了,子輕……你也很好”褚回心喜之餘,不忘把喜悅分享,依樣畫葫蘆的把話又回了過去,絲毫不覺自己此時的樣子有多傻。
走在前麵的人沒有作聲,如果有人正站在柳子輕的前麵,一定可以看到她此刻眉眼喜悅的模樣,像誤了花期的夏花,不似彆人早早盛放,卻有著獨特的芬芳,含蓄而動人。
有個詞叫禍福相依,褚回對此總算有了深刻的認識,昨夜的歡喜還沒有過去,今日的不美好就來了。
有一種無奈叫做日常被查戶口:
-家在那裡
-九曲縣
-可有功名在身
-沒有
……
-你要去京城
-是
-待金榜題名便來尚書府吧
褚回沒有回答,而是選擇了沉默。
-怎麼?你不願?
褚回頷首不應,繼續保持著沉默。
柳韞卿雙目微閃,並沒有如人所料的發怒,他不鹹不淡的看了褚回一眼,然後望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女兒:“日後莫要怪爹爹,怪隻怪你識人不清”
周圍靜的仿佛可以聽見時間“滴答滴答”走過的聲音,柳子輕把視線從褚回身上收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本應聽爹爹的”
“子輕”褚回不知所措的抬起頭,不可能的。
柳子輕假裝聽不到,她接著道:“不過,褚大哥與他人是不同的,所以女兒願意,哪怕是粗茶淡飯、碌碌一生”
褚回對這種神反轉哭笑不得,果然還是那個瑕疵必報的柳子輕啊,一定是故意的吧,為了昨夜自己那個玩笑,想到這,她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目光灼灼的看向柳子輕,一絲一毫都不想挪開。
兩人相視而笑,好像兩顆心也更近了,雖然隔著%e8%83%b8膛,總覺得是貼靠在一起了,讓人覺得穩妥、踏實。
“咳咳”柳尚書不合時宜的輕咳兩聲,這一定不是他的輕兒,怎麼兩年沒見,就變成了這般卿卿我我的模樣。
“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爹爹就是這般教導你的嗎,還不回房”
“爹爹”
“怎麼,老夫還能吃了這小子不成,去陪你娘親說會話”
“女兒這就去”柳子輕知道自己不走是不行了,她也不擔憂爹爹會把褚回怎麼樣,她放不下心的是這人與眾不同的思考方法,怕是要惹爹爹生氣。
褚回的視線隨著柳子輕的身影緩緩移動,內心深處傳來無聲的呼喊:彆把我留在這……
“人都走了,還不轉過頭來,兒女情長,難成氣候”柳韞卿不滿的道。
“褚回失禮了,多謝伯父教誨”褚回收回自己不舍的眼神,麵色又恭敬了些。
“叫我師叔”
“是,伯父”
“你……好,你走上前來”
等到談話結束,走出門時,看到門外一臉擔憂的柳子輕,褚回卻做不出輕鬆的表情來,和那個所謂的未婚夫婿相比,自己好像真的是文不成武不就啊。
不對,差點被繞暈了,自己也是個女子啊,又何需與那些個男子相比,她隻是她,可是子輕中意的,是男子身份的自己吧。
“子輕我…我沒事”話就在口中,偏偏沒有勇氣說出來,褚回心裡難免淒苦一片,她不怕據實相告,她怕的是柳子輕不接受真實的她。
“無事便好,褚大哥去書房整理一下吧,看下哪些東西是需要帶走的”柳子輕收起自己臉上的關切之情,像往日一樣說完話就轉過身回了房,下一秒臉色卻難掩凝重。
這個人啊,那樣憂慮的神情又如何像一個沒事的人,怕是爹爹又說了讓人感到壓力的話,柳子輕憂心忡忡的思索著,想起那份若有若無的躲閃,讓她更是不解。
可是有些話彆人不說,她從來是不屑相問的,隻有日後多加留意,希望能幫助褚回慢慢解開心結吧。
決定好第二天啟程,褚回先是去了吳府。
“太傅,我隻是暫去京城很快就會回來的”褚回規規矩矩的跪下`身去,第一次心甘情願的遵守這古代的的禮儀,久久不願起身,平添了幾分傷懷。
“以後要叫義父了,算了不為這些俗事費神,你喜歡怎麼叫都行,到了京城可不比這小縣城裡,老夫也不能幫襯什麼,如果得罪了什麼人就說是我忠義伯的義子,興許還能賣幾分薄麵”
從吳府出來,褚回思來想去也沒有想要當麵告彆的人,乾脆回府手書了兩封信,簡答的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狀況,第一封是要送去錢府交給錢肅。
第二封裡麵卻夾了一張房契,是送去羅府給羅稹的,兩封信寫好,褚回也不急著現在送,向來討厭應酬與麻煩的她,準備明日臨走時再托人分彆送去。
居住了一些日子的府邸,乍一離開難免有些感傷,更何況去了京城,怕是要換自己寄人籬下了,或許自己待不久就會回來了吧。
存了幾分碰運氣的心思,並不抱有多大的期望,褚回知道自己此行不過是賭一個答案,儘管她知道不會贏,可即使輸了也不過是狼狽的回來罷了,隻是內心深處,僅有的那一點點渴望,讓她想撞到南牆再回頭。
第35章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雲啟四年,正月還沒有過去, 羅府卻收到了一封意想不到的書信, 一起送來的還有一紙房契。
羅稹站在已經人去樓空的褚府門前, 還沒來得及感歎就見一個人策馬而來, 近了, 原來是個熟人。
錢肅看了眼緊閉上鎖的府門,馬都沒有下就離開了, 至於那些宵小之輩,他從來不屑為伍。
“這錢兄也太目無尊長了吧, 怎麼說你也是他大哥啊, 這般風度,跟那不告而彆的褚公子還真是不相上下”
李鋒見羅稹麵色難堪, 他假裝好意的開解道,心裡卻已經樂開了花,這三人的結拜果真沒有長久。
“我這二弟, 怕是連聲大哥都不會叫了,還是三弟運氣好啊, 隨意收留的女子都是尚書千金, 如今鯉魚躍了龍門,我等小魚小蝦也隻能仰望一二了”
說完話羅稹低下頭去, 雙眼裡儘是苦惱,若不是上次去吳府不成,他也不會去花樓借酒澆愁,更不會糊塗的和那陶玉冉成了事, 可笑一個娼妓,獻了一次枕邊,就想登堂入室。
若不是錢肅這煞神脅迫,他也不至於花重金為那女人贖身,不僅丟了一個可以利用的棋子,反而多了一個處處作對的仇人。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不知羅兄何時進京,我等也該早作打算了”李鋒一副看淡世事的樣子,心裡想起那糟糕的一次經曆,還有隱隱作痛的額頭,全都拜那個心狠手辣的女子所賜,尚書千金又怎樣,還不是會淪為下堂婦。
羅稹隨意敷衍幾句就回了府,書房裡,他掀開一本書,心裡麵還在想著方才的事,這李鋒嘴上說的冠冕堂皇,可那藏不住的嫉恨都要噴薄而出了,如此不懂隱忍,前途堪憂啊。
想到這他自嘲的把書合上,自己又能高明到哪去呢,千算萬算還不是什麼都沒得到,倒是一手把那好三弟給推了上去。
錢府,錢肅憤憤的下馬,方才自己要多待一會,怕是就要與那羅稹提刀相見了,他掏出懷裡的書信,心裡打定主意:“來人,收拾行李,少爺我要進京備考了”
他會做出這般決定,是因為信中自家三弟情真意切的話:褚回知道二哥性子耿直,日後切莫衝動行事,你我皆不如大哥深謀遠慮,理應相互提攜,若他日到京,來禮部尚書府尋我,必儘兄弟之義。
於是一時感傷在紙上多寫了幾句的褚回,離開了不過一日就在落腳的客棧看到了快馬追趕來的錢肅。
“三弟,三弟,太好了,太好了,總算趕上了,總算趕上了”錢肅沒有帶任何仆從,一個人騎馬疾奔,總算在天黑下來的時候追上了褚回一行人的馬車。
一個大力的熊撲把褚回抱進懷裡,錢肅難掩興奮之情,語氣激動到連連重複。
被他抱住的褚回,嘴角抖了抖:“嗬嗬好,二哥快坐下歇會,這一路肯定累了吧”
……
入夜,當所有人都睡了後,褚回才發覺了這個二哥的好,為什麼?因為本應該和柳尚書一間房的她,現在和錢肅在一起了。
而為情所傷的少年郎折騰了一天,等到夜深人靜,終於迎來了遲到的惆悵。
兩個人自結拜兄弟後,第一次這樣坐在餐桌前小酌,沒有任何話語,卻感覺不到一絲尷尬,隻因都專注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哎”一字長歎,兩個人的心聲。
“此去京城,二哥因何如此匆忙”褚回放下酒杯,打開話匣子。
“倒也沒什麼,三弟你無需進京趕考,又是為了什麼”錢肅把酒杯端起,一飲而儘,。
“也沒有什麼,不過是想見見世麵”有些事情隻適合在心底回蕩,萬般愁緒千般傷,皆難以與人訴說。
翌日一早,收拾行裝上路後,本來隻有褚回和柳尚書的馬車,不複昨日的靜默與沉悶,因為錢肅的加入變得熱鬨了許多。
左一句三弟,右一句柳伯伯,化悲憤為八卦的錢肅,不留餘力的在兩人中間問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