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賀宸趕緊走。

賀宸剛走沒多久，實驗室三人陸陸續續來上班。宋允銘在和二組的組長孫乾打電話，見狀三人也就默默開始做自己的事情。

“病原已經注入了，昨晚死了百分之十的小白鼠。”孫乾有條不紊地介紹情況，“目前沒有發現病症減輕的情況。”

宋允銘點頭：“實驗步驟我已經發你，照著上麵的做，有進展就傳給我。”

孫乾點點頭。

宋允銘又去操作間看現在存活的細胞，除了人體白細胞外，隻有一組H細胞還活著，又過了一夜死亡率都在範圍內。

林軒摘下口罩從打印機裡拿出一張紙：“缺少樣本，現在沒法確定結論具有普適性。”

林軒的語氣有些失落：“抱歉，老板。”

宋允銘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吧，我直覺轉機離咱們不遠了。”

程爍正對著培養皿鞠躬請求裡麵的細菌彆死，聞言神情複雜地轉過頭：“老師，你不是一向倒黴得嚇人嗎，這麼多年沒見你運氣好過。”

章任徽在角落裡認同地點頭。

很好，不愧是親學生。宋允銘低聲斥道：“做你們的實驗沒事兒少說話。”

林軒沒忍住笑起來。

“你知道本市哪裡還有重症患者嗎？”笑完了，林軒又聽宋允銘問道。

林軒愣住：“這，我有一個病友群，但是老板你是想……”

“拉我進去。”宋允銘直說。

病友群是林軒的未雨綢繆，柏悅詩的直播爆火，他靠著出眾的臉和網友對宋允銘實驗室的濾鏡小火了一把，為了能了解更多的臨床表現，乾脆在社交平台兼職當谘詢。

幾個月過去，已經把本市的R型潘多拉病患者摸得差不多了。

林軒給宋允銘發了個表格，裡麵清清楚楚列出了本市三百二十五名患者的情況。

宋允銘一行行地看，在最後一排看見了已故兩個字。

“咱們實驗室的白細胞就是他捐的。”林軒說。

宋允銘點頭：“有心了。”

林軒搖搖頭，低落地說：“去世的那個病人叫周武，無父無母從農村一路打拚上來，好不容易畢業了有家了，結果患病，熬了得有三四年。”

三四年的病人已經算是意誌很堅強的，像白霧那樣重症晚期還能積極開朗的放眼全世界也鳳毛麟角。

“我出去一趟。”宋允銘收起手機道。

接下來的四五天內，賀宸幾乎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方方麵麵的彩排，商演，拍攝，路上和柏悅詩高管開會，隔著屏幕周渡都能看出他眼裡的疲憊。

“你是真火啊，最近鋪天蓋地都是關於你的見麵會宣傳。”周渡感慨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能兩頭都兼顧。”

賀宸打了個哈欠，把改好的方案發給周渡：“我也覺得，我打算收拾收拾退圈了。”

周渡：“這麼爽快？”

“退圈隻是不做彆的工作了，隻專心上班，業餘時間旅旅遊上上班，還能抽出時間去度個蜜月。”賀宸忍不住開始幻想未來的美好生活。

周渡嗬嗬一笑：“你還是抓緊時間接管柏悅詩吧，我要辭職了。”

“自己不想乾了還是我老爹那邊不讓你乾了？”賀宸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主要還是累，我還沒到四十了一身都是病，家裡父母身體也不好，盼著我回去。”周渡一說起這些就覺得頭疼。

賀宸就笑起來：“行吧，提前祝你一路順風，要走了跟我說聲。”

周渡說了聲好，兩人隨即掛斷會議。

助理把車停在實驗室樓下，回過頭：“哥，到了。最近怎麼都不見你回家了？”

賀宸微微挑眉：“我愛人忙上班，我來陪班。”

最近幾年，賀宸忙得腳不沾地，實驗室也幾乎燈火通明。

他打開門的瞬間，程爍從沙發上彈起：“哥，你是我親哥，帶宵夜了嗎？”

“這兒呢，過來啃點乾糧，你們幾個得有好幾天沒回家了吧？”賀宸把手裡的東西放下，摘下口罩，三人幾乎是拖著虛浮地腳步走到餐桌旁邊，一頓狼吞虎咽。

“你們老師呢？”賀宸問。

“操作間呢，得有八個小時沒出來了。”章任徽抽空回道。

賀宸皺眉：“忙成這樣，晚飯也沒吃。”

“吃了，我壓著吃的。”程爍一邊往嘴裡塞麻辣燙一邊懷念地說，“我研一剛分到老師手下的時候滿腔熱血，覺得自己肯定能卷過本地土著。”

“誰能想到，土著是卷過了，沒卷過自己老師，那是真整夜整夜地熬啊，加濃美式當飯吃當水喝，耗材比我宿舍的紙都快。”程爍想起那段日子都打寒顫。

“那麼慘還願意跟著他。”賀宸樂了。

“老師好啊。除了智商和嘴無差彆攻擊所有人幾乎沒有彆的缺點。”程爍正說著操作間的門突然開了，他連忙揚起笑臉，“是吧老師？”

宋允銘拿了塊披薩，說話冷酷無情：“你下次再把板點錯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好使。”

賀宸哈哈大笑起來。

“明天就開見麵會了？”宋允銘問。

賀宸點點頭，想到了什麼又笑起來：“我評論區和超話都快炸了，一群人在裡麵倒計時。”

“畢竟十年了。”宋允銘說。

林軒也有些悵然：“人也沒有幾個十年。”

賀宸覺得今天的實驗應該做的很順利，雖然這三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疲憊，但是歡快和鬆弛如影隨形。賀宸又去看宋允銘，後者找了個位置坐著吃披薩。

他應該也餓了，吃得很快，一塊披薩吃下去唇和臉才稍稍有了些血色，須臾他抿了抿唇，拿紙擦嘴，柔軟的唇瓣更是殷紅一片，看起來就很好親。

“把眼珠子收一收，快湊我臉上來了。”宋允銘冷不丁垂眸道。

賀宸挑眉一笑，轉頭：“你們仨今天怎麼回去，地鐵已經停了。”

“打車吧，反正加班車馬費報銷。”程爍不愧是最得宋允銘寵愛的學生，聞言道，“你倆要不要一起？”

三人隨即把吃完的垃圾帶走離開，實驗室又隻剩下賀宸和宋允銘兩個人。

“怎麼著，今天睡這兒還是睡樓下？”賀宸問。

誰料宋允銘反而道：“回家吧，明天實驗室放假。”

賀宸心說這個關頭放假，但一想宋允銘連做八個小時的實驗也許就是為了明天放假：“行，回家。”

兩人到家的時候風塵仆仆，屋裡一片漆黑冰涼，還好踏進去的瞬間智能家居就啟動，溫暖氤氳的燈光籠罩了兩人，也帶走夜裡的寒意。

宋允銘站在門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一路上都在想好不容易回趟家要不要乾點什麼，你一打哈欠我也跟著困了。”賀宸笑道。

宋允銘淡道：“這證明你的身體已經累了，需要休息。”

賀宸摟著他進了臥室：“那就先睡吧。”

賀宸覺得，明天宋允銘放假，見麵會又在下午，也許他有時間能來現場陪自己，但是到了第二天他睜眼時床鋪的另一邊已經涼了——宋允銘不在家裡。

幾乎是同一時間，賀宸電話響了起來。

“宋老師，你在哪兒了？”賀宸問。

宋允銘的聲音非常平靜：“在機場。”

賀宸一個激靈，餘下的瞌睡消失殆儘：“你要去M國？”

宋允銘沒有正麵回答：“我昨天拿到了二組的實驗報告，你也算是一語成讖了，孫乾猜測免疫抗體的多少和生物的意誌力相關，幾百年來，有無數個先驅者企圖探索出規律，沒想到現在我會偏向於相信上帝真的擲了骰子。”

他難得說這麼長一段話，沒等賀宸開口，他又接著道：“如果人的意誌力真的和免疫抗體相關，那麼熬到重症四期的白霧就是最寶貴的試驗品。”

賀宸心頭猛地一涼。

宋允銘閉上眼：“怪不得他們要招誌願者。”

機場廣播開始通知登機檢票，宋允銘沒再多說什麼：“你的見麵會我隻能看粉絲反饋視頻了，再見。”

“等等，我跟你……”賀宸差點脫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但是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衝動的想法。

李霜和助理站在門口：“奇怪，怎麼不開門，我好不容易約到的頂級造型師等著給他做造型，這倒黴玩意兒不會又出什麼幺蛾子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助理連說不會的。

“難說，就他那個頂級戀愛腦……”

房間裡，賀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手臂上青筋直冒。

“我拿到實驗報告再打白霧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無論如何我都得過去一趟，你在家等我。”宋允銘淡道：“每個人有自己路要走，我很快會回來。”

第88章 重回lifefree

下午三點，見麵會正式開始，宋允銘飛機落地M國。

過海關的時候，工作人員拿著宋允銘交得材料再三確認：“請問您這次出去是為了什麼？”

“旅遊。”宋允銘答。

“大概帶了多少金額？”工作人員問。

宋允銘報了個普通的數字。

工作人員最後又找來了上頭的領導，領導仔細打量宋允銘，半晌把證件遞回來：“祝您旅途愉快，宋教授。”

M國的街頭一如往常，宋允銘在這座城市認識挺多人，但可惜沒有算得上交心的朋友。

他在等他的雇傭兵。

是個亞裔，國籍不詳，出乎意料的非常年輕秀氣，摘下墨鏡手套時像個攝像師：“你好，我叫顧承。”

“接下來的一周會由我來保護你的安全。”顧承露出溫和禮貌的微笑。

宋允銘頷首點頭，隨即帶著顧承前往lifefree。

“老板，這個莊園看著有些年頭，咱們要偷東西？還是潛進去？”顧承好奇地問。

宋允銘搖頭：“去敲門。”

顧承乖巧照辦，意料之中的槍口或者炸彈並沒有出現，叮咚叮咚的門鈴響了很久，無人應答。

顧承再次按響門鈴。

叮咚——叮咚——

門終於開了，裡麵是個西裝革履的白人，年金半百但看得出來保養得當，他藍色的瞳孔在看到顧承的瞬間猛地一縮，然後迅速挪到了宋允銘身上。

“小銘，當初我就說過你一定會回來。”烏克斯微笑道。

顧承很識相往後退半步，落在宋允銘斜後方。

青年認真道：“白霧還活著嗎？”

“那個孩子，還活著。”烏克斯打開門做了個請的動作，“你可以去看看他。”

ICU裡，白霧已經昏迷不醒整整五天，他瘦骨嶙峋渾身上下插滿各種儀器，手指因為強烈的痛苦而無意識的抽搐，宋允銘打眼一掃就能看出很多儀器不是救命的，是用來監測的。

“free time，是我為新藥取的名字，他是這一批裡最堅強的誌願者。”烏克斯看白霧的表情像在看背著沉重書包爬山的孩子，“但很可惜，他應該等不到黎明了。”

宋允銘瞳孔猛地一縮，死死地盯著他。

砰！下一刻，門被大力踹開，陶明鴻宛如走投無路的野獸，雙眼猩紅衝進來第一拳先砸烏克斯臉上——旁邊的保安早有準備，迅速把他隔開。

陶明鴻衝著宋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