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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臨。

鵝毛般的雪花夾雜著凝結的水汽席卷而來,留在山中的隊員被風雪迷住了眼睛,他們連天上的局勢都看不清,更彆說幫忙了。

當然,沈囂也不希望他們來幫自己。

剩下三隻禿鷲同樣抵不住暴風雪,沒辦法上升到太高的位置,於是被沈囂抓住的那隻禿鷲收起翅膀,向山尖俯衝,企圖撞死身上的獵物。

沈囂反應迅速,猛力抓住手中的繩子,腰部用力向上一彈,與堅石擦肩而過,並用騰起的雙腿死死勾住了禿鷲的脖子,用力將他往下拉。

禿鷲張開嘴,想咬他卻咬不到,另外兩隻禿鷲被風雪削弱了飛行速度,無法趕來幫他,隻能看著他像滑翔傘一般,衝進雪坡。

北側山坡較緩,沈囂背包著地,在雪中滑行數十米,終於找到機會砍斷了禿鷲的脖子,逐漸停了下來。

但他落地後,沒有絲毫倦怠,立刻掏出身後的槍,越過飛舞的雪花,瞄準那兩隻盤旋在天上的禿鷲。

嗙——嗙——

兩聲槍響、兩道血影,轉眼被風雪吞沒。

危機解決,沈囂收槍,拉下防護鏡,順著空氣中腥臭味,找到了隱匿在石頭後麵的禿鷲洞%e7%a9%b4。

一進洞%e7%a9%b4,濃重的血腥味湧入鼻尖,沈囂打開探照燈,在氣味最濃烈的地方看到了兩具被啃食殆儘的人類屍體。

沈囂走到他們身邊,從旁邊掉落的銘牌確定他們的身份,李曉雅、羅行,都是先行隊的成員,也都是十分友善的人。

他用旁邊的枯草給他們遮掩身體,然後向山洞深處走去,先行分隊剩下的六人被當做儲備糧放在裡麵,他們身上有多處撞擊擦傷,但好在還有呼吸。

沈囂猜想他們是在遭遇暴雪的過程中,受到了禿鷲偷襲,來不及求救就昏了過去,所以才被擄到了巢%e7%a9%b4。

他從海德身上找到通訊儀,給另一邊的搜救小隊發送信號,讓他們等風雪過後,再來救援。

通訊儀閃爍綠光,確認信號已被接收,沈囂從海德和其他隊員身上搜刮了一些物資和裝備,然後放下通訊儀,起身走向洞口。

第二場暴風雪來得快,消停得也快,一個小時過去,可見度就從20%25上升到了80%25。

但這詭異又危險的天氣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沈囂趁風雪還沒有完全停止,握著雪仗朝山下走去。

按照地圖上的指示,等他看到凍結的河流,就意味著已經踏進了山脈內圈。

再往前走,很快就能看到深淵。

但沒有人知道,到達深淵之前,還要穿過一片盛大的森林。

第318章 番外

山脈中心的雪勢不如來時劇烈。

越靠近漠河, 風雪越稀疏、黑夜越清晰,抬起頭,甚至能看到零碎的星光。

沈囂跟隨星光的指引,進入冰封的密林, 望見了凍結的河流。

他朝小河走去, 想順著河流找到深淵,但就在他將要靠近時, 河水竟流淌起來。

是幻覺嗎……

沈囂閉上眼掐住掌心, 竭力從幻覺中掙脫, 但等他再睜開眼, 黑色的瞳孔中央卻被一道亮光占據。

冰冷的河水裡,一隻絢爛明豔的蝴蝶扇動翅膀, 掙脫水麵,如同一片沾染晨光的葉子,徐徐飄向空中。

沈囂難以抗拒蝴蝶吸引,一眨不眨地看著這隻美麗的生靈。

蝴蝶扇動輕盈的翅膀朝他飛來, 沿途撒下無數金粉。

金粉或是落在水中, 或是飄向樹林, 隻要是它觸碰到的地方, 積雪與堅冰迅速融化, 萬物恢複了原本的顏色。

清澈的溪流、翠綠的灌木、褐色的泥土、重疊的山巒……沈囂被四周變化驚豔, 目光有些無措。

蝴蝶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茫然, 快速扇動翅膀朝他飛來, 帶著金色的光,穿過他的眼眸。

沈囂反應不及, 視野瞬間被光芒占據,仿佛被帶到了一個隻有陽光的世界。

但蝴蝶並沒有停留太久, 光芒一閃而過,祂穿過黑色的瞳孔,飛向更高的天空。

等沈囂回過神來,祂已經飛入了身後的大山。

而冰封的雪嶺也完全恢複了生機。

沈囂驚然地望著四周茂盛生長的喬木,層層疊疊、鬱鬱蔥蔥的樹枝青葉包圍著他,無論從哪個方向,都看不到先前的河流,連身後的高山都被擋住了。

他無法判斷這是幻覺,還是神造的迷宮,但當務之急是找到離開的方法,於是用身體推開麵前的樹枝灌木,試圖穿過樹林,想再看看那條孕育出蝴蝶的河流。

但河流比之前離得更遠,沈囂走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河流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鳥鳴。

他抬頭看去,幾隻鵝黃色的山雀相伴從頭頂飛過,它們口中銜著樹枝、草葉,似乎是要回去築巢。

沈囂沒有見過未變異的生物,山雀隻有巴掌那麼大,甚至比不上禿鷲的眼睛,曾經的世界上真的有這樣弱小的生靈嗎?

他不信,更堅信這隻是幻覺。

繼續往前走,沈囂沿途見到了鬆鼠、角鹿、紫貂、棕熊……動物們放下了捕獵的本能,和諧生活在同一片樹林中。

這副場景有悖於自然規律,沈囂不理解,卻也沒有停留。

他繼續往前走,半晌後終於聽到了河水的聲音,正當他要過去時,身側又傳來了人類的腳步聲。

沈囂警惕地望向灌木堆積的樹林。

來者是一位帶著槍的獵人,他並沒有注意到沈囂,自顧自放下了手中的槍,蹲下`身幫鬆鼠解開捕獸夾,放它回到了山林中。

這違背了邏輯,違背了獵人進山的初衷,再一次超出了沈囂的理解。

這究竟是哪裡……

獵人起身後,終於注意到了沈囂,久久與他對望。

他們之間隔得並不遠,但沈囂始終看不清他的樣子,他想走近一些,看看獵人的臉,但獵人隻是向他招了招手,便轉身離開了。

無言、寂寞、困惑,還要繼續往前。

但這一次,密林沒有再纏住沈囂的腳步,他轉身便看到了河流。

清澈的流水如明鏡一般,倒映著天上的白雲,沈囂的視線被細碎的波光占據,有一瞬間甚至忘記了來這裡的目的。

但好在隻有一瞬間。

太陽躲在山後,光線不算刺眼,也不算溫暖,沈囂走到岸邊,蹲下`身,掬起一捧清澈的水,感受到絲絲涼意。

忽地,三兩隻青色小魚從石頭底下遊了出來,歡快地在水中嬉戲打鬨。

沈囂看著自由自由的小魚,伸出手指碰了碰它們。

魚兒十分警覺,搖著尾巴打了個轉,躲開人類的觸碰,又鑽回了石頭下麵。

如果這是幻境,那未免也太真實了,沈囂無法判斷。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水中又出現了一隻金色蝴蝶。

蝴蝶正在破繭,瘋狂抖動翅膀,想要掙脫溪水的包裹,但總是差了一點,明明已經觸碰到了水麵,卻還是被水流拉了回去,怎麼都飛不出來。

沈囂看著她奮力掙紮的樣子,心中突然起了惻隱之心,想要幫她完成破繭。

但破繭是蝴蝶重生的儀式,這個過程隻能由她自己來完成,沈囂明知道這個道理,卻還是忍不住站了起來,向水中走去。

而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狼嚎從身後傳來。

沈囂猛地驚醒,收回身體,轉身回望。

頃刻間,綠意消無,淒慘的白重新覆蓋山林,高樹、灌木、動物……生機消亡,一陣濃烈的殺意重新湧入黑瞳深處。

幻覺消失了,沈囂身後根本不是溪流,而是懸崖。

隻要踏出那一步,他就將萬劫不複。

哀嚎聲拯救了他。

沈囂要找到聲音的主人。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風雪吹過削瘦的麵頰,沈囂迅速穿過光禿的樹林,趕到先前經過的雪山腳下,看到了一隻正與變異雪狼廝殺的瘦弱白狼。

白狼傷痕累累,腹部被撕開了一道四十厘米長的傷口,腸子搖搖欲墜,已是強弩之末。

四隻變異狼獸將他圍在中間,似乎在商討要如何瓜分這隻來之不易的獵物,但白狼並不想束手就擒,弓起後背尋找反撲的機會,準備輸死一搏。

沈囂不浪費時間,拿起槍,朝打頭的狼手射出一發子彈。

但因為視角有限,沒辦法擊中他的喉骨,隻能先把他們引過來。

頭狼中槍,哀嚎了一聲,帶著群狼迅速散開,尋找密林中的偷襲者。

沈囂迅速爬上枯枝,將風雪作為遮擋,先擊斃了最先靠近的兩隻狼獸。

見同伴死去,頭狼雙眼發紅,立刻撲了上來。

沈囂收槍換刀,躲過他的撲咬,反手將尖刃插入他的腹部,劃開一道更長的口子,接著後仰躲過另外兩隻狼的撲咬,拔出刀,飛身上樹,與他們拉開距離。

頭狼雖然受了傷,但恢複能力驚人,站穩後立刻帶著小狼撞樹。

枯樹本就沒有多少承載力,挨了兩下,中間便哢嚓一聲裂開,沈囂趁樹根將斷未斷之時,飛身跳到另一棵樹上。

頭狼見狀,又帶著兩小弟更換目標,死咬著沈囂不放。

但眼看著枯樹一棵棵倒下,人類還沒有任何疲憊跡象,頭狼的耐心也到了極點,於是轉換戰術,讓小狼們樹木往上跳。

變異狼獸的體型是正常狼獸的三倍,跳躍力極強,但他們龐大的體型一旦到了空中,很難調整攻擊方式,自然也會在身後露出破綻。

沈囂等的就是他們自己撲上來的那一刻。

他身體帶動脆弱的枝乾向下傾斜,躲過撲咬的同時,再借枝乾微弱的彈力,向上一躍,跨坐到狼獸的後背上,抓住他後頸的鬃毛,於半空之中抹開他的脖子。

血液濺灑、狼獸驚駭,不敢再貿然發起進攻,狼王帶著最後一隻小狼向後撤了一步。

沈囂並不打算放過他們,甩淨刀上的血,將刀收回刀鞘,飛身衝了過去。

頭狼和小狼見他沒有拿刀,打算分頭跑,但沈囂槍裡的子彈足夠快,砰砰砰砰——四槍打斷了四條後腿。

失去行動能力的狼獸再無反抗之力,終於也變成了他人手下的獵物。

沈囂拖著頭狼,去找山腳下奄奄一息的白狼。

白狼的生命已經走到了儘頭,撐著一口氣等到沈囂回來。

沈囂對野獸、異獸的氣息情緒非常敏[gǎn],看出他還有未儘之事,幫他掃開身上的雪,再用包裡的藥物和繃帶簡單處理傷口,儘可能延長他的生命。

白狼虛弱地躺在地上,動了動爪子,指向西方的雪山。

嗷嗷——

沈囂把他抱起來,朝所指的方向走。

此時,距離沈囂離開禿鷲山洞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山頂的風雪沒有加大,先行部隊應該已經獲救了,但第三場暴風雪緊跟著來了,他們應該不會再靠近山脈深處。

剩下的路,由他來走。

——

12月27日淩晨1點,大興安嶺北段山脈迎來了極夜之後最猛烈的暴風雪,能見度隻剩1%25,氣溫也下降到了-50℃,所有隊伍全部停止行動,躲進山洞避險。

白狼指引沈囂來到的地方恰好是一座山洞。

而且是一座有人類生活痕跡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