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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我們每一個人都應當極力維護他的秩序,對叛逆、質疑、自私等行為秉持高度的警戒,一旦發現,必須立即上報,將有損壞風險的螺絲替換,才能保證船的安全,保證所有人的安全,為明天的到來留下更多的火種。”

“所有生活在白塔管轄下的人,都是人類複興的火種。”

這句話是白塔居民們最常聽到的一句話,生活在白塔中的人都是身負複興重任的、為數不多的人類火種,但如果問他們要怎樣完成複興,拯救人類,他們的回答隻有四個字“信任白塔”。

白塔存在即是人類存在。

白塔統治者將“白塔”與“人類”等同起來,好像隻要白塔不倒,人類就不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一切真的能如白塔所願嗎?

行刑人看向台下群情激憤的“火種們”,他們的燃燒供養著白塔,白塔為他們遮擋風雪,延長火種的燃燒時間,但如果有一天火柴燒沒了,那白塔還存在嗎。

這樣一眼能看到頭的未來,真的是人類的未來嗎?

“行刑。”

審判者在民眾們情緒最高昂的時刻,振臂高呼,氣氛渲染到了極致,現在正是行刑的最佳時機。

但行刑人並沒有放下鍘刀。

“行刑。”審判者再次高呼。

老者麵色安詳,已然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他均勻的呼吸傳入行刑人耳中,令行刑人的手始終鬆不開,他開始思考這件事究竟是對是錯,直到監管者的聲音傳來。

“A108,行刑。”

無法違抗的指令擊垮了行刑人理智的弦。

繩子從手中滑出,冰冷的光落下,同一時刻,老者抬頭高喊:“光火不在此地!”

刀落、聲音不息。

鮮紅血液濺灑一身,A108耳膜發麻,眼前冰雪消停。

他低頭看向腳下,那是他許久不曾見過的鮮豔色彩,雙眼被刺痛,卻還是看不真切。

血液的溫度很快被冰寒抵消,對審判者而言,這是一場公正且完整的判決,隻可惜黑夜未能散去,破曉的光沒能照上白塔,這場處決並不完美。

台下的居民們還沉浸在處刑的筷感中,但放風的時間不能太久,行刑結束,甲板上的警衛立刻帶領他們回到地下城,審判官也不願意在寒冷中多待,走下高台回到塔內。

監管者向A108發送下一個指令——把屍體扔進焚化爐,結束後回到白塔一層,完成剩下的功課。

眨眼的功夫,耳旁隻剩風聲,A108站在審判台上,開始完成下一項任務。

他踩著鮮血,迎著寒風,走到屍體前,麵無表情地將屍體抱出來,和頭顱放在一起。

此時,天上的黑雲收起一角,一縷陽光照上白塔,落在A108冰冷的眉梢。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太陽,溫暖到令他陌生。

A108想抬頭看看太陽,腦中卻又響起命令的聲音,低頭繼續手中的工作,卻被地上一道刺眼的光閃到了眼睛。

排查異像也是他的任務,A108走到血泊中,從地上撿起一枚銀白色的銘牌,借助陽光看清上麵的字。

——沈囂。

這是犯人的名字,不是一串冰冷的編號,而是有血有肉的姓名。

那一瞬間,A108有些恍惚,他好像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擦去銘牌上的血液,A108遲鈍地念出上麵的名字。

“沈囂。”

刹那間,被抹去的記憶回到了腦中。

“老師,為什麼我們會被創造出來?”

“為了延續文明。”

“什麼是文明?”

“高牆白塔皆是文明。”

“我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嗎?”

“你是延續者,不是工具,不是塔的臣民。”諵碸

“為什麼?”

“你作為秩序之外的人降臨到這個世上,在這片荒蕪的大地上,擁有一顆求知心。”

“我不應該服從於白塔嗎?”

“對未知的渴望帶動向上的發展,停留在原地終會自取滅亡,白塔架起火堆,企圖把綴滿繁星的夜空燒毀,這裡的文明不是屬於你的文明,你的文明是人類的文明,它不在此地。”

“我應該離開嗎?”

“我死之後,請拿走我的名字,去往冰穀,那裡有人在等你。”

拿走名字,他不再是A108,而是真正的人類。

他要去做人類該做的事,他要離開這裡。

黑發少年摩挲著銘牌上的名字,抬頭看向天空。

陰雲消散,破曉之光落入眼底,血與淚一同劃下,消散在殘忍的冰雪中。

麻木之人於血光中重拾情感,堅冰融化,露出破碎的身軀,他於破曉中迎來新生,也窺見了死亡。

第195章

夢醒, 記憶歸攏。

這一覺睡得很沉,沈囂醒來時已經到了第二天。

他還維持著坐在床邊的姿勢,身體並不酸痛,反而有種從未有過的清醒。

清晨的光落在臉上, 輕輕柔柔, 沈囂睜開眼,抬頭看向玻璃窗, 黑亮的瞳孔裡有光、有火, 還有從未出現過的痛苦神色。

冷感無情的劊子手找回丟失的記憶, 他所犯下的罪孽在鮮血中浮現, 不論原因如何,那都是他洗脫不掉的罪過。

淚水先於思緒從眼角落下, 沈囂伸手摸向溼潤的眼睫。

溫熱的液體令他既陌生又熟悉,和那些記憶一樣,感覺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

【這些並不是我全部的記憶。】沈囂輕聲道。

他的記憶停留在雪夜中的針樹林, 獵殺隊伍討伐靠近警戒線的狼群, 他故意被狼王咬住, 在同伴們離去之後, 用藏在袖子裡的狼骨, 刺穿了狼王的喉嚨, 活了下來。

而周圍剩下的白狼被另一群趕來的人開槍射殺, 他們就是老師讓他去找的人, 但再往後的事他還是想不起來。

【嗯。】三七撓了撓頭,歎了聲氣, 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講?

沈囂:【先說你們的目的吧。】

【好吧。】三七說道:【星際曆史中記載的母星——第三行星,就是你記憶中的藍星, 曆史有很多被改動的地方,最開始災難降臨的模樣是你記憶中的樣子。】→思→兔→網→

“冷冽星光劃過天際,降落人間,火焰席卷森林、大雨衝刷山脈,海浪顛覆城鎮,地震摧毀萬物……一夜之間大地分崩離析。”

沈囂蹙眉:【災難與你們有關。】

【是的。】三七搓了搓手指,小心翼翼地說:【但我們也不是故意的,而且這場災難的本質並不是毀滅,而是進化。】

【進化?】

【是的,你們曆史中記載的“星光”是從我們維度掉落下來的“創生之漩”,祂是一位賢者的身軀所化的聖物,本身不具備意識,掌握著萬物進化的力量。但我們並不需要這樣一股力量來打破維持了千載的平衡,所以從來沒有用過祂,誰知道突然有一天,祂自己消失了。】

【消失了?】

【對的,後來經過搜查,發現祂在不知不覺中誕生了意識,並在低維宇宙中挑選著等待進化的宇宙,最終選擇了你們,降臨到了這裡。】

沈囂:【好扯……】

三七叉腰,認真道:【我所存在的世界對於你們來說就是荒誕離奇的,我們擁有著你們想象不到的規則與力量,就像破譯係統和密碼,軍部覺得自己的係統天衣無縫,但對我們而言,破譯隻是一瞬間的事,這並不是技術上的差異,而是維度差異。】

好吧,沈囂暫且相信這場“進化”不是他們故意為之。

【你們就沒有想過要把祂拿回去嗎?】

【想過啊,所以我們這不是來了嗎,但是從高維宇宙到低維宇宙是需要時間的,在我們的世界裡,鎖定“創生之漩”隻花了一年的時間,但在你們的世界已經過去了百年年,之後選人啊,製定計劃呀,又花了一點時間,拖著拖著,一個更大的簍子又出來了。】

【和原澤有關。】

【也和你有關。】三七壓低聲音:【你和原澤的祖輩是最後接觸到“創生之漩”的人,並且由於一些尚未知曉的原因,你們身體中的本源力量並沒有被完全吸收,導致進化過程中的缺陷沒有得到修複。】

【缺陷是什麼。】

【固化。】

【進化是一個長期且不可逆的過程,“創生之漩”降臨到第三行星後,先與動物發生了接觸,哺%e4%b9%b3類、兩棲類、昆蟲……創生之漩加快了他們的進化速度,但每個種群的基因鏈和方向是不相同的,他們會在進化過程中找到最適合自己進化之路,令自身的種族越來越強大,人類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找到“創生之漩”,並向祂討要屬於你們種群的進化。】

【你找到了祂,打開了祂,人類進化出了新的性彆係統,並獲得了精神力,但一千年過去,異獸的進化都更新好幾輪了,你們除了科技進步,自身卻一點變化都沒有。A對O的完全控製、beta的低受孕率、alpha天性中的暴虐……這些該在進化中糾正的錯誤,竟然一點改變都沒有,足以說明進化在半道出了問題。】

【可是這跟你們好像並沒有關係。】

【本來是沒有關係,但錯誤得不到糾正,總會有爆發的一天,你的靈魂在“創生之漩”中沉睡,但原澤的先祖一直在承受進化的反噬,對他們來說,這股力量確實是詛咒。】

“創生之漩”獲取生物的基因後,會破譯他們遺傳物質,並對其進行重塑,加快進化速度,但進化是一個試錯的過程,千年前的不知名獸王是這場進化試煉的第一個試驗品,因此他雖然具有本源的力量,擁有強大的血脈,但也承受了進化所帶來的缺陷。

這種缺陷會在他的身上被反複糾正,直到本源力量完成試錯過程,保證後續的進化趨於平穩。

【你和原澤的先祖本來應該一同完成試錯過程,但你沒能等到試錯完成,死在了進化前夕,所以原澤的先祖獲得了雙倍的力量,也遭到了雙倍的反噬。】

【“創生之漩”的力量始終無法與他融合,也就導致他們的精神力不完全受控,甚至離開大腦的控製都不會消失,並持續對大腦和腺體造成無法逆轉的損傷。損傷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出現“遺傳病”,這是基因缺陷,所以才無法治愈。】

【病症積累到原澤這一代,已經到了無法緩解的地步,他們承載了本源力量的精神力是不會消失的,要麼寄托在特殊物品上,要麼遺傳給下一代。你之前去過的記憶檔案室,就相當於聚集了幾十代人精神力的大腦,他們直至死去,也無法擺脫身上的詛咒。所以原澤想要將詛咒終止在他這一代,毀掉本源力量。】

沈囂聽完,思維還沒有繞過來,問道:【本源力量是那片精神海嗎。】他在強製運作天狼時,好像觸及到了那股力量。

【是的,你在“創生之漩”中待了那麼久,本源力量早就和你的精神力融合了,但我們不能讓你知道,就把它壓下來了。】三七一邊說,一邊偷看沈囂的神色,怕挨揍。

但沈囂沒功